完全可以说,观音山之战的惨败正式宣告了明朝的灭亡,因为在此战之后,残留的南明军队在之后的十几年间再也没有发起过哪怕一次足以威胁清朝统治的大规模战争,清朝的统治已经逐渐稳固。
但如果从郑成功政权的角度来看,在南京周围摸鱼而导致战败,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要知道这一次郑成功要攻打的城池不是漳州、不是泉州,而是南京。南京城墙的坚固不用多说,如果郑成功早早大举攻城而不能成功攻破城墙,各地满汉清军却趁此机会合围而来,他和他的部队能不能成功退出长江,那都是两说。
但这毕竟是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妄下定论说郑成功一定攻不破南京城防,据前文所说,城内清军在梁化凤等人来援之前也不过数千人,即使后来加 上了援军也不过一万多人,如此薄弱的兵力分摊到南京城墙上的各个要地,那岂不是更加薄弱?郑军完全可以集中力量重点突破一段城墙,一旦收复南京城,或许能给明清战局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然,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因为郑成功最终丧失了收复南京的机会,离开镇江之后,郑成功并不打算就此返回厦门,而是准备攻打崇明,控制长江的入海口,把崇明岛经营成另一个思明州,以图进取,同时逼迫清廷再次讲和“师虽少挫,全军犹在。我欲攻克崇明县,以作老营,然后行思明吊换前提督等一枝,再图进取。一则逼其和局速成,二则采访甘提督等诸将生死信息,三则使虏知我师虽败,尚全力攻城,不敢南下袭我。诸将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人家凭啥要和你再次议和?到1659年,李定国连云南都快丢光了,夔东十三家仍然窝在山区里,郑成功自己别说南京,就是在福建境内连一座较大的城市都没有控制,就算郑成功打下了崇明,又能有什么用?崇明离厦门有多远?郑军战船一次往来要花费多长时间?清廷在南京战后已经逐渐从惶恐中恢复过来,到时候数万人分路包抄而来,崇明岛岂不是又一个舟山?1656年十月,郑军舰队逼迫守卫舟山的清军副将把成功(把臣兴)投降,然而到了1657的下旬,数万清军攻来,驻守舟山的明军全军覆没,将领大多战死。
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依旧开始了,八月初八日,郑成功开始布置军队,郑军水师的布置为“以左冲镇黄安督配援剿右镇、前锋镇、右虎卫、左武卫协将裴德、五军、左虎卫等共战舰十六只,提调罗蕴章防御七丫港口,泊白米沙外。以援剿后镇刘猷、宣毅左镇万义、中冲镇萧拱宸、右冲镇万禄等共战舰十二只,防御吴淞港口,泊新兴沙外。以左先锋杨祖、后劲杨正督配中提督、前冲镇等防御狼山上流,泊王家港。”
郑军陆军的布置为“右武卫堵攻西门並护大炮;宣毅后镇堵攻北门桥;正兵镇堵攻东北角;后冲镇堵攻西南门;右提督为各路应援;左提督扎土堡为老营,接应北门;伙兵限初十夜俱到城下,照所分汛地,在河沟,呐喊,分其铳路。”
再说一说清廷方面,按照梁化凤的报告,七月二十六日他带着清军冲到镇江,击溃了部分未能及时撤走的郑军,杀死千人,俘杀五十人,随后严令守卫崇明县城的游击仝光英、陈定二人坚守城池,又发标下右营游击刘国玉、福山营游击陈国隆,游击王龙到崇明增援,八月初七,这批援军到达崇明。此时,大量的郑军战船已经到达了崇明附近的海面,这批援军只有刘国玉、王龙领着部分兵马成功冲进了崇明县城,其余均被堵在了外面。
按城中清军将领的报告“(八月初十)三更时分,贼在西北城角安下土囤、挨牌,将大红衣炮一字分开,炮声震天。自四更打起,至十一日午时,击倒城墙百十余步”明方史料《先王实录》记“(八月)十一早,辰时开炮,至午时,西北角城崩下数尺,河沟填满”郑军抬着云梯向遭受炮击的西城墙发动猛烈攻击,城内清军遂向西北方向集中将郑军打退,随后又从南北两门杀出“杀死马信下伪左镇姓陈,伪右镇姓沈,伪总兵二员一姓周,一姓蒋,伪副将一员姓杨,击死贼兵一千有余,带伤者甚众”一举杀死郑军1000多人,攻城的郑军陆师吃了大亏,阵亡的郑军将领除了上述之外还有正兵镇韩英以及我们的老朋友北将王起俸“时正兵镇韩英勇壮登梯,被铳伤中左腿跌下,矢石交加,矢如雨下,监督王起俸亦被铳伤而退。荡见城坚难攻;传令班回。’越数日,韩英死之,王起俸亦被伤而逝”。
海战也不甚好看,八月十三日,梁化凤调集80多艘船(包括一部分民用船只)向崇明周围的郑军水师发起进攻,出七丫海口,在白茆一带和百十只大大小小的明军船只展开激战,用炮打中五艘明军战船,三艘沉没,两艘在其他战船的掩护下逃走,郑军在海战中损失了五百多人,此时,平样沙一带的郑军来援,清军战船于是退回七丫所,同时,崇明城内的清军又一次从城中杀出,夺取明军战船两只,木寨三十多座,直接把郑军陆师赶回了船上。
如果从镇江算起,仅仅看清方奏折中的歼敌数,郑军自观音山之战之后到崇明战役又损失了2500人,在镇江损失千人,在崇明的阵亡数字则高达1500人,当然,我认为这个数字肯定还要更高,因为清军没有记载第二次出城的歼敌数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郑军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力量了“时本藩又欲吊集诸将前来攻打,右武卫周全斌言日:此城深沟高垒,梁化凤请加守援,已难骤拔;况官兵被创之余,昨日韩英被伤,闻者寒心,无意恋战。且得此孤城绝岛,亦是无益。不如渐回旧汛休养,号召精锐,候明年再进长江,以图大举,未为晚也。伏请睿裁。 藩从之,随传令班师。”
至此,明清长江战役以南明一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郑成功带着自己剩下的军队离开了崇明,回到厦门,从此之后直到去世,郑成功再也没有进入过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