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本之争”中,首辅申时行实在无力再继续周旋于万历皇帝和朝臣之间,只得主动请辞。被万历皇帝批准后,他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回家养老去了。
而王锡爵恰逢其母病重,便以此为由请假归乡侍奉老母。之后,彻底请辞离开了内阁。
于是,王家屏接任了内阁首辅之职,也接棒带领朝臣们进行“国本之争”,颇有当年“大礼议之争”的气势和场面。
结果,万历皇帝选择拿礼部给事中李献可“杀鸡儆猴”,下旨将他降职外放。王家屏以内阁首辅的身份霸气“封还”,彻底激怒了万历皇帝,被痛斥为“迳驳御批,故激朕怒,甚失礼体”。王首辅也很硬气,不久就递交了辞呈并得到准许。
万历在逼走王家屏后,突然发现内阁中已经是青黄不接,只得任命赵志皋暂代了首辅一职,同时紧急召回王锡爵。
在担任首辅后,王锡爵所面临的头等大事仍然是“国本之争”的问题。由于万历皇帝的顽固不化,册立太子的问题已经僵持了十年之久,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接下来,我们一起走近王锡爵,走近这位脾气比名气还要大的内阁首辅。
王锡爵(1534年——1614年),字元驭,号荆石,南直隶太仓(今江苏省太仓)人。他是宋真宗时期宰相王旦的后裔,也是明朝历史上的第四十一位内阁首辅。
1534年,王锡爵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地主家庭,王家在元末明初时为了躲避战乱才南迁至江苏太仓定居。其父王梦祥,曾入南京国子监进行学习,在当地颇有一定的声望;其母吴氏,深受封建传统教育,为人知书达理,是王家的贤内助。
在这样的家庭中,王锡爵自幼就接受系统的教育,为他今后的政治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据说,在王锡爵降生前,有一大群喜鹊飞入王家大院久久没有离去。王家上下皆都称奇,认为是大吉之兆,因而为他取名“锡爵”,与“喜鹊”同音。
1546年,年仅十二岁的王锡爵便考取了秀才,丝毫没有辱没他的门楣。此后,王家更加重视此子的教育,送他先后拜在多位大儒的门下学习,知识水平精进不少。
1558年,王锡爵通过了南直隶应天府的乡试,名列第四名。同时,他也获得了进京参加会试的机会。
1562年,二十八岁的王锡爵在会试中高中头名的会元。之后,又在殿试中被嘉靖帝钦点为第二名的榜眼。当年,取得状元的是申时行,从此他二人一同开始了仕途生涯,并相继担任了大明的首辅,传为当时的佳话。
王锡爵和申时行尽管是同乡,又是同年入仕,平时也私交甚笃,但性格和处事方式却截然不同。申时行情商极高,一向能屈能伸,是和稀泥的高手;而王锡爵则品行端方,刚直不屈,认准的原则绝不妥协。难怪,《明史》会这样评价二人:
然时行柔和,而锡爵性刚负气。
在王锡爵进入翰林院排队之时,恰逢徐阶刚刚斗倒了严嵩而成为内阁首辅。为了铲除严嵩及其党羽的影响力,树立新的风气,徐阶一改往日的“受气小媳妇”形象,开始大刀阔斧地选用了一大批的中青年官员。
王锡爵的家乡在南直隶,与徐阶的老家松江府相距并不远,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多半个老乡。就在徐阶招兵买马之际,王锡爵并没有主动攀附,显现出了一个文人该有的骨气。以至于,在徐阶当政的数年间都没有关注到王锡爵,他依然默默地待在翰林院中排队。
嘉靖帝过世后,太子朱载垕登基,史称明穆宗。他开始重用自己的老师高拱,并一步步提拔成为内阁首辅。因为自己的耿直和端方,王锡爵逐步引起了高拱的关注,被授予了翰林院侍讲学士之职。
之后,王锡爵又升任了国子监祭酒和詹事府詹事等职。不过,王锡爵的牛脾气在此时犯了,他没有对高拱“投桃报李”,反而直言上疏弹劾内阁忙于政争而懈怠政务,终于触怒了首辅高拱,被贬谪到了南直隶的翰林院中担任闲职。
1572年,随着明穆宗驾崩而
小万历登基,张居正和冯保联手将首辅高拱赶出了内阁,正式接任了内阁首辅。
成为首辅后,张居正自然也要进行一波人事更迭。王锡爵因为做事勤勉,更因为遭到过高拱的打压,逐渐赢得了张居正的倚重,开始被不断委以重任,担任了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获准参与编撰《穆宗实录》。
随着张居正一系列改革的铺开,王锡爵对他所倡导的变法强国新政越来越认同,予以了最坚决的支持和贯彻,也逐渐成为了张居正改革的急先锋,在明朝政坛上日益崭露头脚。
1577年,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过世,依照大明祖制,张首辅必须辞官归乡为父守孝三年。客观讲,以当时张居正的权势地位以及和李太后与冯保的关系,他在三年后复出重新担任首辅也是手拿把攥的事。
不过,当时的好多改革举措刚刚起步,而且已经遭到了顽固派的抵制。有张居正亲自压阵,自然不会出现太大波澜,但如果张居正离开三年的话,改革极有可能会中途夭折。
在此背景下,张居正并不愿意离开内阁归乡守制。无奈之下,老张只好事先征得太后和万历的同意,上演了一出自导自演的“夺情大戏”。
第一步,张居正以“为父丁忧”为名上疏请辞,要求归乡守孝;第二步,户部侍郎李幼孜等人上疏,提请万历下旨为张首辅“夺情”;第三步,万历皇帝照准奏疏,下旨“夺情”,拒绝张首辅辞官;第四步,张首辅再次上疏,婉拒“夺情”的要求,坚持要为父守孝;第五步,李太后出面降下一道懿旨,再次要求张首辅“夺情”并节哀继续理政;第六步,张首辅在无比悲恸之下同意“夺情”,但必须回乡为父亲操办丧事。
随着“演出”的顺利进行,突然有人跳出来搅局。御史吴中行和赵用贤等人,以“夺情有悖礼制”为由带头上奏,万历小皇帝出面充当恶人,对这些官员施以了廷杖之刑。
长期以来,王锡爵都一直支持张居正以及他的改革,一度被认为是张居正的嫡系人马。不过,王锡爵这个人不仅性格耿直,而且颇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他对于张居正的“夺情大戏”本就不齿,再加之万历皇帝采取了强硬的手段打压。所以,王锡爵的牛脾气再一次爆发了,他也加入了反对“夺情”的大军之中。
这下,张居正怒了,很快就抛弃了王锡爵并将他归入到反对者的阵营。据《明史·王锡爵传》记载:
居正甫归治丧,九卿急请召还,锡爵独不署名。旋乞省亲去。居正以锡爵形己短,益衔之,锡爵遂不出。
面对此情此景,王锡爵以“回乡省亲”为由,愤然提出了辞职,回到自己在江苏太仓的老家闲居。对此,相信大家在读过“大明首辅系列”后已经习以为常,这就是明朝官场的特色,官员在仕途干得不开心就可以辞官离开,保不齐过两年还能再满血复活。
1582年,张居正在首辅任上过世,在继任首辅张四维的挑唆和万历皇帝的愤怒下,满朝文武都开始对张居正展开了反攻倒算。一时间,张居正被骂得体无完肤,他的所有改革举措也通通被废止,甚至就连他本人的尸体也差点儿被挖出来鞭尸。
当时,王锡爵依然闲居在家,但他却没有随大流去诋毁张居正,反而保持着一贯的公正和客观,要求如实评价张居正的历史功过。据《明史》记载:
江陵相业亦可观,宜少护以存国体。
1584年,王锡爵被万历皇帝重新起用,直接入阁参预机务。当时,担任内阁首辅的已经换成了申时行,二人是“同乡同年”之谊。
申时行虽然极善于和稀泥,但在“册立太子”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却精疲力竭,完全无法搞定万历皇帝和朝中众臣,因此主动离开了内阁。而王锡爵也以“母亲病重”为由,再次辞官离开了内阁,离开了这场巨大的漩涡。
接任申时行担任首辅的王家屏,同样栽在了“册立太子”这个问题上,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最终也只得黯然离开。
眼见内阁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万历皇帝又一次起用王锡爵返回了内阁。担任首辅后,王锡爵虽然名义上不敢公开恢复,但实际上却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张居正的好多改革举措,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不过,王锡爵和之前的申时行、王家屏一样,也栽在了“册立太子”的问题上。
接任之初,王锡爵就奏请万历早立太子,否则自己的内阁根本无法运转。为了稳住他,万历皇帝表面上同意尽快册立太子,但却坚决不定期限。而朝中的大臣们,又不依不饶,天天逼迫王锡爵这个首辅去找朱皇帝确定日期。
没办法,王锡爵只得面圣并以辞职相威胁,万历这才答应在来年春天举行册立大典。于是,这场纷争终于平息了一阵儿,朝臣们都在掐指等待中。
结果,万历又开始借故拖延。左右为难之下,王锡爵创造性地提出了“三王并封”的构想。
何谓“三王并封”?先将长子朱常洛、三子朱常洵和五子朱常诰同时封为藩王,虚太子位以待。若等数年皇后仍未生育,再行册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结果此说一出,举朝哗然,无论朱皇帝还是朝臣,双方都不答应。据《明史·王锡爵传》记载:
给事中史孟麟、礼部尚书罗万化等,群诣锡爵第,力争。廷臣谏者,章日数上。锡爵偕志皋、位力请追还前诏,帝不从。
王锡爵算是彻底把两边都得罪了,里外都不讨好,只得上疏请辞。惹不起,躲得起!不就是册立太子么,你爱立不立,我还不管了。
王锡爵离职后,万历皇帝反而和他摒弃了前嫌,关系越来越近。甚至于,还下旨加封其为少保,希望再次起复入阁。不过,已经厌倦了官场争斗的王锡爵以年迈为由婉拒了。据《明史·王锡爵传》记载:
帝既用于慎行、叶向高、李廷机,还念锡爵,特加少保,遗官召之。三辞,不允。
1614年,王锡爵在自己的家乡过世,享年八十一岁。万历皇帝闻讯,追赠其太保衔,赐谥号“文肃”并敕建专祠以供后人瞻仰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