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在“陈桥兵变”后,首要面对的不是外敌,而是内乱。所以我这里主要说一下北宋建立前后的一些不稳定因素。
内部的稳定,对于一个王朝的存亡至关重要,于新生的大宋尤其如此。之所以特地在赵匡胤代周建宋后提及此事,正是因为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刀光剑影实则可从自陈桥兵变至北宋初年中一窥。
大部分人对于赵匡胤建立北宋的过程,还是颇为津津乐道的。毕竟在一般人看来,一个频繁易代的乱世中能有相对和谐的朝代更替,这本身就是一个奇闻。就像我一直以来喜爱英国1688年由资产阶级革命及新贵们发动的不流血革命(光荣革命)一样,许多人都觉得大宋的建立是一次不流血的朝代更迭。
然而,仅从唯一比较明显的韩通被杀一事就可以看出“陈桥兵变”表面顺利进展之后的危险:
禁军高级将领韩通的反抗(一般认为他是逃回家中被王彦升所杀);赵匡胤入开封的曲折路线(绕路,进入由亲信将领把守的城门,据说某门士兵还准备射杀赵匡胤);赵匡胤家人(母亲杜氏、姐姐等等)的躲藏;宰相范质的极度悔恨(质下殿执溥手曰:“仓猝遣将,吾侪之罪也。”爪入溥手,几血出。溥无语。既入见太祖,质曰:“先帝养太尉如子,今身未冷,奈何如此?”)。
这些出自这些隐晦的暗示,都透露出当时情况的危急。
阻力不仅仅存在于赵匡胤称帝前,最大的威胁,反而是在新生的宋政权的两大重镇:
(建隆元年)夏四月……癸巳,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叛,遣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讨之。五月……丁巳,诏亲征……丁卯,石守信、高怀德破筠众于泽州,禽伪节度范守图,杀北汉援兵之降者数千人,筠遁入泽州。戊辰,王师围之。六月……辛未,拔泽州,筠赴火死……乙酉,伐上党。丁亥,筠子守节以城降,赦之。(建隆元年,下同)九月……己未,淮南节度李重进以扬州叛,遣石守信等讨之。……丁亥,诏亲征扬州……十一月丁未,师傅扬州城,拔之,重进尽室自焚。戊申,诛重进党,扬州平。
捍御北疆,屡战北汉、辽国的李筠,坐镇淮南、威慑南方诸国的李重进,都是后周的宿将,二人在后周时的战功甚至在赵匡胤之上。所以,不仅是赵匡胤视二人为眼中钉,二人也图谋推翻这个新生的政权。
建隆元年(960年),为延续政权,赵匡胤两次亲征,一北一南,彻底肃清了可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内部军事力量。首先保住了胜利果实,才能集中精力制定统一国家的计划。
在一年内连平泽路、淮南叛乱后,南唐、吴越乃至南唐属下的清源军(大体为现在的福建一带)都重新确认了对宋的臣属。内部的稳定,使得后来赵匡胤能够较好地执行“先南后北”的策略:
建隆三年(962年),以“假道灭虢”之计收服荆南、湖南;乾德二年(964年)至乾德三年(965年),两路灭后蜀,又定全师雄之乱,平定川中;开宝三年(970年)至开宝四年(971年),南下岭南,灭南汉;开宝七年(974年)至开宝八年(975年),联合吴越国夹击南唐,破江宁;
除向南方诸国发动进攻外,对北汉这个刺头,赵匡胤也深为不满,于开宝元年(968年)、开宝二年(969年)两次北征,但因阻截辽国援军失败等原因而告终。
不论如何,还是重复第二段的第一句话:内部的稳定,对于一个王朝的存亡至关重要。赵匡胤首先拔除了两颗刺进身体的针头,使他能够尽力对外,而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