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封建社会的漫长历史中,几乎每个朝代都赋予了孔子后裔特殊的荣誉和地位。回顾历史,有三类人特别尊崇孔子:一类是入住中原的少数民族,如北魏的鲜卑人、女真人、蒙古人以及后来的满族人;一类是文化素养较高的统治者,如北魏的孝文帝、唐朝的玄宗、宋朝的真宗、清朝的高宗等;还有一类则是文化水平相对较低的开国皇帝,比如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特别是朱元璋,他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优待孔子后裔的皇帝之一。
洪武元年(1368年),徐达率军攻破济宁城,衍圣公孔克坚因身体不适,派自己的儿子孔希学与知县孔希举等人前去迎接。徐达要求孔克坚亲自前往南京觐见新皇帝朱元璋,但孔克坚以生病为由,派儿子代为前去。或许孔克坚真的病了,也有可能是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朱元璋对孔家的态度。他心中充满不确定,因为在前朝时,他曾把朱元璋的起义军称为流贼,并且曾公开向元朝皇帝表达过忠诚,认为皇帝与宗庙应该共存亡,意味着他认为孔家与当时的天子应该共同存亡。 孔克坚知道,如果明朝得知他曾经如此对待朱元璋,自己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甚至会牵连到孔家这个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家族。由于自己言辞不当的风险太大,他不敢轻易去觐见。但是,如果他真的不去,明显是与朱元璋对抗,这样做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孔克坚最终决定让儿子代替自己去南京。徐达的大军已经在城外守候,谁敢违抗命令呢?徐达的要求也正是朱元璋的意思,因此孔希学最终还是在父亲的命令下前往南京。 到达南京后,孔希学向朱元璋说明了父亲因病不能前来觐见。朱元璋听后非常生气,立即亲自写信给孔克坚:尔祖宗垂教万世,子孙宾职王家,代有崇荣,非独今日。吾奉天命安中夏,虽起庶民,然古人而称帝者汉之高祖是也。闻尔辞疾,未知实否。若无疾称疾以慢吾国,不可也。从这封信可以看出,朱元璋怀疑孔克坚是假装生病,故意不来觐见。朱元璋虽然口气严厉,但其实已经有所保留,他并没有直接点出不来后果的严重性,只是警告如果不来,后果自负。 朱元璋显然有自己的考虑。首先,他认为作为孔子的后代,孔克坚的家族世代尊贵,如果不来见他,难免让人觉得他看不起这位从庶民起家的皇帝,这对朱元璋的自尊心是无法忍受的。其次,朱元璋也明白,孔家的来访能够象征自己与孔子的传承和儒家思想的尊崇,这有助于笼络文人,进一步巩固自己的统治。因此,朱元璋在处理这件事情时,表面上对孔克坚严词警告,但实质上也给他留有余地。得知朱元璋的反应后,孔克坚意识到不管自己是否真生病,恐怕此时不去南京见皇帝,将会有大麻烦。于是,他不再拖延,立即前往南京,亲自到谨身殿见朱元璋。朱元璋见到孔克坚时,早已不再显露怒意。毕竟,政权刚刚建立,不仅需要武力支持,更需要获得各方面的支持,特别是像孔家这样文化上的象征性力量。所以,两人见面时的气氛非常和缓,交谈也变得轻松。 朱元璋开口说道:老秀才,进前来,你多少年纪?孔克坚答道:臣五十三岁。朱元璋笑着说:我看你是个有福的人,快活得很,难怪不被委以重任。你平时常写书教导孩子,看你资质温和,做家长的人,为什么不再遵守你祖宗的法度,如何能成就?孔克坚回答道:臣已经准备好了,定将家风法度传承给子孙。朱元璋高兴地说:好,继续写书教训后辈,多读书,少饮酒。朱元璋早已见过孔克坚的儿子孔希学,对他很有好感,并对孔家表示认可。最终,由于孔克坚的健康问题,朱元璋同意让孔希学继承衍圣公的职位。 这场衍圣公与朱元璋之间的心理博弈,最终在有惊无险的情况下结束,孔克坚得以平安无事地返回,而朱元璋也通过这次事件进一步加强了自己的文化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