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湖广总督期间,张之洞听闻下辖松滋县县令是一位断案如神的好官,有心见识一下,于是便换上破烂衣裳,亲自来到松滋县开展明察暗访。
这一天,当张之洞正走在路上时,刚好碰上一位衣着华贵,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定睛一瞧,可不正是自己幼时的同窗!
当时,张之洞的这名同窗尽管并未做官,但已经是当地一名富商了,因此,衣着打扮也是尽显富态,与乔装后的张之洞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窗也认出了张之洞,赶紧勒住马头,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发小一番后,不由得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老兄,早就听说做了总督,为何还是这般模样?”
张之洞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反倒是问起了同窗欲往何处。
同窗说:“近日来,听闻松滋县衙接连公开审案,屡破奇案,想去凑凑热闹,一探究竟。”
张之洞一听,不正是和自己目的一样吗?于是提出了一同前往的想法,同窗自是欣然同意。
张之洞又说:“既然去了,咱们也不能白走一趟,这样,咱们也去打一场官司,看看这位县令到底是如何断案的,可否?”
同窗这才知道张之洞如此打扮的目的,原来是明察暗访来了!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县衙,果然又在公开审案,并且周边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乡民。
二人挤进人群中,只见公堂之上正有一位书生和一个商人正在争得面红耳赤,原来是为了一位女仆,双方都说这名女仆是自己的仆人,谁也不肯让谁。
县令听了双方的申诉,没有问什么,只叫那女仆留下,命二人退下,明天再来听候公断。
眼看时机成熟,在张之洞的一个眼神示意之后,同窗便公然在人群中喊起了冤,并且很快引起了周边民众和县令的注意。
县令见有人喊冤,随即把喊冤之人传至堂前:“你有何冤屈,只管如实讲来!”
这时,同窗便指着乞丐打扮的张之洞,说道:“启禀大人,小人刚才骑着自己的马正在路上走,没想到被这位乞丐拦住了去路,还口口声声说这马是他的,因此喊冤,望大人明查,还小人一个公道!”
县令听罢,还是和刚才一样,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同样让二人先回去,留下马即可,并表示同样在明天过来公断。
第二天一大早,县令准时升堂,他先是断书生与商人的案子,将女仆断给了书生,并将商人打了四十大板,随后被赶出了衙门。
断完书生和商人的案子后,转头来又开始断张之洞和同窗的“案子”,这一次,县令并没有立刻做出决断,而是先将二人带到了马厩认马。
张之洞的同窗很快就认出了自己的马,连忙上前搂住了马头,而此时,“乞丐”张之洞也不甘落后,也连忙走到那匹马跟前,口口声声说马就是自己的,丝毫不让。
对此,县令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认完马后,就将二人带回了公堂,但显然心中早已有了判断。
果然,刚回到公堂之上,县令就拍响了手上的惊堂木,向张之洞大声喝道:“好大胆的乞丐,竟敢赖人家的马匹,来人,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衙役们迅速将“乞丐”张之洞摁倒在地,准备用刑。
这可把同窗吓坏了,慌忙扑通跪下,说道:“大人,打不得啊!”
县令疑惑地问道:“为何打不得?”
“他是湖广总督张之洞!”话刚说完,张之洞也赶紧起来,从怀中掏出官印,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县令见状,顿时也慌了手脚,急忙起身来到张之洞面前跪倒,连连说道:“下官不知是总督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没想到张之洞不仅不生气,反而是哈哈大笑,叫县令起来后,还不忘夸赞了一番:“久闻松滋一带的百姓都夸你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仔细说说,今天这两起案件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县令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卑职断案素来讲究证据,昨天下堂后,特意将那名女仆带到了书房,让其替我研墨,发现这名女仆手法十分熟练,可那位商人却连字都不识,怎么可能是他的仆人呢?”
张之洞听了,称赞道:“嗯,有道理,断得不错,来,再来说说,马的事你又是如何断出来的?”
县令说:“大人,您要真想赖马,就不应该打扮成乞丐模样,这本来就引人生疑了,再加上马都是有灵性的,让您二人认马时,发现这马对它的主人格外亲切,可面对您时,却很生疏,甚至还向您扬起了一只蹄子,因此就断定您不是马主人了!”
张之洞听了,连连点头,并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早就不将差点挨四十大板的事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