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蒲松龄先生告诉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听老婆的话
迪丽瓦拉
2025-06-07 14:3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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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中州地区(今天河南省一带),有一个落魄大户人家的子弟,姓金,名大用。他在家境尚可的时候,与当地尤太守结亲,迎娶尤氏女庚娘过门为妻。单说这位尤庚娘,美丽而贤惠,为人颇有见识,婚后与金大用琴瑟相合,生活美满。

可惜好日子总不长久,中州地区遭遇了流寇,祸乱一方,搞得民不聊生,家破人散,官兵难禁。金大用一家也不免难,受到盗匪冲击,无奈之下,只好携家带口南渡避祸。金大用一家父母发妻,旅途惶惶,不敢稍停,只恨走得慢了些,唯恐被盗匪追上。

一路上虽然颠簸艰苦,倒也平稳安定。途中潦倒,只在路边勉强歇脚,金大用长吁短叹,倒是尤氏庚娘屡屡安慰,颇有大家气质。就这么搀搀扶扶,大家也走了小半程道路,只是体力消耗太大,越走越慢。

金大用就在行路的途中,偶遇一个少年郎,也是带着妻子一起往南边逃难,身上的行装,比金大用还要少,几乎可以说是两手空空。金大用只道是天涯同沦落,最初不过与他打个照面,略略寒暄,谁知这少年却是自来熟,没有几句,与金大用攀谈的如同多年故旧。

金大用也很喜欢他开朗活泼的性格,加上此人少年英才,器宇轩昂,身材魁梧,应当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或有可结交的地方,以后互相照应。存了这个心思,不免与少年也亲近起来。尤庚娘在一旁瞧这二人,你兄我弟,你来我往,沉默不语,只看着少年之妻在一旁蹙眉,同样的没有话说。

聊得熟了,金大用获知,这个英挺少年是广陵人士,姓王,名十八。近年在北方营生,也是遇到流年不利,北边无有存身之地,只得弃了身家,带着发妻南渡还乡。还要特特叮嘱金大用,由北往南,官府无力,路途不净,多有剪径的强梁、拦路的好汉,千万注意安全。

金大用本是个旧家子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经历艰辛危难。此时听了王十八的一番好言好语,心下不免踌躇起来,盘算着从此到江南还有大半路程,自己好歹还有许多细软,并有父母妻子。慢说自己手无缚鸡,即便是一身武艺,又怎能护得周全。

尤庚娘温言安慰,天不绝人之路,走到哪里看到哪里,也不必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焦虑不安。少年王十八说,嫂嫂是个明白人,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小弟祖籍广陵,江南一带颇为熟悉,不如大家结伴,让小弟代为引路,安全到了目的地,再做打算不迟。

金大用转忧为喜,就与少年王十八一起,坐卧行止悉听尊便。不多日,金、王一路就来到了河岸,将要渡水,需要客船。少年殷勤,要与义兄金大用谋划渡船,金大用心中暗喜,真是一路有福,上天庇护,让我遇到这么个机灵能干的"义弟",今后可以好生结纳。

少年说干就干,转身离去寻找渡船不提。尤氏庚娘一拽金大用衣襟,拉到一旁,低声规劝,夫君留意,不可与此人同船而渡,恐生事端。金大用不解,以为妻子闺门羞涩,安慰尤氏不要紧张。尤氏摇头说,这个少年眼中藏刀,多次对我斜睨,行动显露轻薄,恐怕心有叵测。金大用见妻子这么说,也就点头答应。尤氏稍安,自去照料公婆。

不多时,王十八回来了,见到金大用笑容满面,连说侥幸,居然在附近找到一艘大船。金大用正犹豫如何拒绝,这边王十八异常殷勤,转眼间招呼船员七手八脚把金家的行李物品都搬了上去。金大用瞅着尤氏苦笑,只得跟着上到船去。尤氏默不作声,只照顾公婆上船。

虽说有尤氏的提醒,金大用感觉疑虑,但是上得船来,看到少年王十八的安排倒也妥帖,何况少年自身携有家眷,难道带着女眷也能害人不成。回头看见王氏与尤氏言谈无碍,神态温婉大度,不像歹人家庭。三思两想,又放下心来,转而觉得妻子有儿女态,过于小心谨慎。唯一觉得奇怪的,少年似乎与新觅大船的船工非常熟悉,倒不像是冒然寻到的客船,更像是故意在此停泊等候。

水路果然快捷,金大用只觉得一路向南,却茫茫不辨位置,几个时辰过后,临近日落时分,天色昏暗,水雾迷离,越发连南北也分辨不出了。再不多时,彻底入夜,一轮皎月初悬,银光中,金大用发现,大船停泊在水中,周围具都是人高的芦苇。敢情这船停进了四夜无人的大水泊子里。

正惊疑不定,少年王十八来邀,请金大用到舱外欣赏月色。金大用正要找王十八,就便问他,这里荒郊幽险,贤弟为什么要停在水洼中过夜。此时金家老父听到王十八呼唤"大用义兄",也从舱里走了出来,看个究竟。正听到少年嘿嘿一笑,对金大用说,"义兄说得极是,此处荒郊幽险。正好下手,送你回家。说罢身形一晃,就把金大用顺着船舷挤了出去,金大用一个书生,体软身沉,哪里是王十八的对手,"扑通"一声就掉下水泊去了。旁边船工就有人持着长杆往水里捅,好让金大用沉底。

金老父只听水中咕噜咕噜,年老昏花却没看到王十八的动作,只是觉得金大用落水,他趴在船边也看不到具体,正要央告相救。却说少年王十八,真是好手段,一侧身,又把金老父也挤了下去。船工们又持长杆去捅金老父。做完之后,王十八自己却站在船边喊人来救。

金母知道丈夫出去,忽听到王十八喊人落水救命,出舱正看到老头子在水中翻腾,船工用杆子捅人。她心下明了,是遇到歹人了。金母上前,要抢船工的长杆,耄耋老妪怎么挣得过虬筋硬骨,却被王十八一闪,也跌落水中。

转眼间,金大用及年迈的老父老母,三个大活人先后溺水,王十八尤恐不死,再叫两个船工持长杆往下捅,这杆子都是撑船使用,又长又韧,没几下子,加上弱水东流,越发水面连个泡也不冒了。

却说尤庚娘,金母出舱之时,她就跟在身后,这些情景都看在眼里。王十八作翻了金大用三口,回身一望,尤氏娘子月下站立,俏丽无语,面沉如水,倒不敢贸然上前。尤氏庚娘望着少年王十八,咬着银牙说,贤弟真是好手段,如今我丈夫和公婆都落水身故,害得我孑然一身,既有来处,却无归处,你却要如何发落我。

王十八见尤氏庚娘原本貌美,此时更觉风韵,只是受其气势所逼,不敢立即上下其手。当下对尤庚娘说,你别担心,我祖籍虽非广陵,却在古都金陵,也是大户人家,有房舍田地若干,足以供给用度,可保生活无虞。尤庚娘闻听无言,面上颜色稍霁。

王十八见尤庚娘有環转余地,心中大喜,当时吩咐船工奉上饮食,态度也殷勤了许多。吃过饭后,王十八少年心性,就找到尤庚娘的船舱里,想要求欢。尤庚娘以天癸至,身子不便为由,拒绝了王十八的请求。

尤庚娘虽然暂时安全,但究竟仍在贼船,不敢深眠。迷迷糊糊之间,就到了初更时分,尤庚娘暗自垂泪,不知明日如何终局,若被贼人侵犯,只能一死以证清白。正胡乱想着,隐约听到临舱有人吵架,甚是剧烈。

只听得是王十八夫妇争执,王氏说道,你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不怕天打雷劈吗,我就是死也不愿当你的妻子。也听不清王十八说些什么,只听得挣扎拖曳声起,直到舱外,又是"扑通"一声响,想来是王十八故伎重演,把王氏娘子也给扔进了水中。

尤氏方知,原来王氏娘子果然不是少年的帮凶,也是受到胁迫的良善女子,不由得垂泪叹息。不几日,大船抵达金陵。王十八兴冲冲带着尤庚娘,辞别众船工回到家中。

回家之后,王十八首先登堂拜母,行孝敬之礼,尤氏跟在身后,站立不拜。王家老太受了孩儿大礼,望见远远站着一个女子,却不是王十八出门时带着的媳妇王氏。惊讶动问,我的儿啊,你出门不久,怎么媳妇倒不是之前的那个了呢?

王十八作憨厚态,嘿嘿笑道,不瞒母亲,前面的媳妇掉水里淹死了,这是新娶回来的。回身叫尤庚娘与老太见礼。尤庚娘施礼,只叫老夫人万福,别无他话。老夫人让近前,仔细打量,点头道,这个肉皮儿模样,倒比上一个媳妇好上许多,我儿好眼力。

回到房中,王十八又要凑上来求欢。尤庚娘扶着他的胸膛,轻轻一推,笑着说道,你这么个人儿,怎么猴急到这样?我听说市井小儿初次合卺,也有一杯水酒相庆,你家如此富裕,难道连一桌婚菜喜酒,也置办不了吗?我虽非大户人家,却也知道这不成体统吧。

王十八呵呵大笑,这有何难,只要娘子顺从,一切好办。对外吆喝几声,不多时,一桌酒菜就在房中齐备,四冷荤四热炒,四个干碟四点心,还有一壶上好的春酒。王十八拉着庚娘入座,尤庚娘殷勤劝酒,与王十八对饮。有道是人逢悲喜,最易酣醉,三巡过后,王十八醉态蹑斜,不胜酒力。

尤庚娘倒不曾多饮,反而趁机又灌了王十八几大杯。王十八见尤庚娘满面春意,倒不忍相拒,又饮数杯,酒意上涌,浑身燥热,遂将衣裤除去,露出丑态,强要上弓。庚娘假意应允,扶王十八到榻上,吹熄了烛火,轻声安抚,说小解即回。话音方落,王十八已然沉沉睡去。

庚娘心中早有死志,出了房站在院中思忖,若寻机下手,今日得免清白,明日难免玷污,难见泉下公婆丈夫,不如趁醉奋而杀之,与夫家报仇,百姓除害。匆匆拿定主意,转身寻到灶间,提了一柄刀回来。

王十八迷迷糊糊,不见了庚娘,出声呼唤,恰尤氏回到房中,便催促上床就寝。尤氏一边提刀走到床前,一只手摸索王十八的脖颈所在。王十八伸手去拉尤庚娘,庚娘趁着这股劲儿,辨明方位,一刀斩在王十八颈上。

这本是一把剁骨刀,沉重锋钝,女子力软难以使用。因此上,王十八虽然哽嗓中刀,血出不止,却一时不得死,嘴里咕嘟冒血沫,在榻上呻吟呼痛。尤庚娘被鲜血溅了满头满脸,又提刀再剁,最后只如拉锯一般,直到听见榻上无声,黑暗中摸去,王十八身首分离,已然气息全无。

尤庚娘坐倒在地,将早已写好的原委,压在窗台,表明心迹。突然门响,却是王家老太颤巍巍推门进来,她如厕经过,见儿子房门半开,来看究竟。月下依稀见房中鲜血满榻,新妇坐在一旁喘息,儿子倒在床上,脑袋离身子好远,不问可知定是死了。

登时老太喊人来救,庚娘无处可逃,挥手自刎,怎奈刀刃以卷,不堪一死。无奈何,庚娘踩着凳子,打开窗户跳出房外,不知去向。老太见庚娘逃去,定是凶手无疑,便叫来家人四下找寻,自己却抱着儿尸哭天喊地起来。

却说家人四下寻找不得,后来有人说起,曾听到后院荷花池中响动,大家赶紧喊人来捞。等捞起来看,果然是尤氏庚娘,已经溺毙多时,再无生理。一夜折腾天蒙亮,大家到王十八房中验看,只见庚娘出逃的窗台上,压着几页字纸,打开观瞧,只见上面一番自述,从跟随夫君金大用南渡说起,直到王十八害死夫家三口,这才替夫家报仇等等,备述详细。老夫人及众家人这才知道,王十八托言外出经商,却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

天明之后,街坊四邻知晓王家发生大事,都来观望,听说了庚娘奇事,都把她看做忠烈女子,见其容貌躬身下拜,侍奉如神,并捐资百金,将其隆重殡殓,因其夫家无人,不能还乡,就在南郊选了一处墓地安葬。至于经官动府之事,自有办案程序,按下不表。

【后记】

书中另言,当时金大用及老父老母先后落水。金大用喝了满腹苦水,侥幸命不该绝,趴在浮板残木上,得以苟活。他顺水流荡,却被乡民救起,不几日又见到了同样落水的金父金母,二老已然故去,仅有尸身尚在。金大用大哭不已,正难过时,乡民再来,前些日捞上一女子,刚才缓醒过来,说自己是金大用的老婆。就请相公过去一认。

金大用大惊,赶紧去看,却不是庚娘,是那位王十八的夫人。王氏夫人自言,自己当日与王十八争辩,也是被他推落入水,如今孑然一身,也不想再与王十八相见,恳请相公收留,自己愿意为奴做妾。金大用心里惦念着尤氏庚娘,再加上王氏乃仇人之妻,便以报仇及居丧缘故推辞。说自己埋葬父母之后,就要赶赴广陵报仇雪恨。

王氏对金大用说,实言相告,我夫君并非广陵人,而是金陵人士,我娘家姓唐,也是金陵当地人,嫁于王家之后,才知道十八做的是,刀头舔血,草菅人命,江湖水贼买卖。金陵是他祖居老巢,遍地爪牙,去了无异于自寻死路。

金大用扼腕叹息,心下却不放弃,一直在打听金陵消息。这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金陵某地,有忠烈女子替夫报仇,姓氏名谁,什么缘由,如何如何。金大用一听,果然是自己的夫人尤庚娘所为。

金大用对王氏说了此事,二人都觉心中快意,但是悲愤之情更深。王氏再提愿意委身于金大用的请求,金大用仰天长叹,我有贤妻如此,又怎么忍心再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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