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浩荡,现实离奇,我们是世间风物中的一种,人间草木中的一株,冥冥之中似有定数,上天认定张爱玲与月光有缘,在一个寒意渐浓的深夜,她出生在十里洋场的上海,正因一生与月光结缘,在几十年前的那个月圆之日缓缓睡去,那一晚月光犹如张爱玲出生时般皎洁明亮。
血脉之情
张爱玲出生在张家公馆,这座老洋房是晚清名臣李鸿章留给后人的遗产,张爱玲与李鸿章也颇有渊源。李鸿章的女儿李菊耦诞下一子一女,男孩是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女孩则是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
民国初年,大清帝国衰落,晚清贵族早已失去当年荣光,像张廷重这样的贵族家庭数不胜数,心中的落差与地位的悬殊,张廷重是悲剧人物的代表之一,他从小熟读八股,然而科举废除空有学问却毫无用处,他一生都没有摆脱祖上辉煌与如今落寞的阴影。后来黄素琼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张廷重,后诞下一子一女,女孩是张爱玲,男孩是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
黄素琼受到风波的影响,成为民国时期的新派女性,张廷重的妹妹张茂渊也是新派女性,她与嫂子意气相投,形同姐妹给这个家带来了些许温暖,张爱玲深受其影响。对包办婚姻的不满,看着整日游手好闲丈夫在房间吞云吐雾,黄素琼不再忍受,她便与张茂渊出国留学,子女则留在张廷重身边,妻子失望地出走,让张廷重懊恼不已,他把一切消极情绪发泄在了张爱玲身上,对张爱玲打骂兼施,被受煎熬的张爱玲在此刻只能凭着书籍慰籍。
文学之路
儿时的张爱玲拿起《红楼梦》,如同许多失落的文人一般找到了依托,以读书为伴。黄浦江送走无数过客,迎来归人,张爱玲的母亲与姑姑在几年后留学归来,张廷重见到妻子回来,发誓痛改前非,从此全家和谐祥和,张爱玲极度缺失的关爱似乎一点点在回来,母亲让张爱玲上学堂,与张廷重几番争吵后,偷偷去了学堂,就是这样一个冲动的决定,谁也无法想象张爱玲这个名字会风靡整个上海滩,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张爱玲踏上文学之路,当时上海沦陷,老舍、巴金、茅盾等人隐匿起来,整个文坛非常寂寞。多年后,有个叫李碧华的女作家说过一句话:“文坛寂寞得恐怖,只出一位这样的女子。”不管是机遇又或者说巧合,张爱玲在纷乱的上海用文字得到时代的认可,后来张爱玲的写作登上灿烂的高峰,瞬间红遍上海。
那个时期的天才张爱玲,才思如同泉眼一般,在那个时间,倾泻而出,源源不绝。张爱玲以绝世孤傲的姿态,独立于上海文坛巅峰。一个有着绝世才情的奇女子,自会有人在缘分必经的路口等着你,张爱玲也不例外,胡兰成出现在张爱玲的传奇生命中。
两人亲密无间共同许下“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美好憧憬,奈何落花无情流水亦无意,胡兰成是有名的浪荡才子,面对胡兰成的诸多亏欠和背叛,张爱玲如何才能去宽待?张爱玲在此刻只愿忘记爱恨,从此不悲不惧。
抚平暗伤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暗伤,只能等待时光将它抹平。立于文坛巅峰,看不见是否还有前路;不如意的爱情,如何依偎才能取暖。张爱玲是真的寂寞了,她走了,克利夫兰总统号轮船载着张爱玲离开香港,驶向美国纽约,收到姑姑与母亲的影响,在她心中留洋是憧憬是美好,她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在美国张爱玲落魄之时认识一位名叫赖雅的老者,她以为此生终有所依,可以在温暖的小木屋中,相互偎依取暖。两人相濡以沫十一年,张爱玲为这段感情付出无数艰辛,与赖雅同舟共济的幸福比胡兰成亏欠和背叛更心安。
岁月催人老,光阴会消磨一切,赖雅在一个寂寥无声的日子里,悄然前往天国。十一年的扶持相伴,十一年的风雨沧桑,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已经四十七岁,已近迟暮。此时的心犹如一座孤岛,往后的日子中,一位名叫弧桑的导演或许短暂敲开过张爱玲的心门,最终也被关闭。
离群索居
时间加速越来越快,极景凋年已经遥遥在望。这些年的出版作品获得的酬劳足够张爱玲回国在上海买一间舒适的公寓,可她不要,晚年张爱玲一个人躲藏在异国他乡,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要遗世独立。
后来张爱玲定居洛杉矶,便再也不见客。在余下来的日子里,张爱玲整理着自己的作品,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她生活在这座偌大的城市中,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张爱玲的文字又重新被大量读者争相传诵,对于张爱玲来说这是一份迟来的爱,尽管张爱玲已经不在乎,她在独属于自己的小楼里自成一统。
生命对于张爱玲来说,如同花开花落,已经不再重要了。1991年,张爱玲的挚友炎樱去世,同年6月,最疼爱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离世。张爱玲回忆两人相伴她的时光,只是离群索居久了,她努力回想,终究是记不起来了。两人去世后,张爱玲给自己立下遗嘱,内容大致是遗产的继承和死后需要火化并把骨灰撒到空旷的地方。
传奇落幕
再往后的岁月里,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任何人知道。或许她是死于某个月光如华的夜里,她的一生都那一轮月结下一世情愿。后来房东发现并报警,经过法医鉴定,张爱玲死亡已经有六七天,死因是心血管疾病。
一切是那么空旷静谧,张爱玲躺在大厅中的地毯上,那么傲然,那么平静。洁白的墙面,桌上只有几张稿纸,一个手提袋里装着一部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手稿《小团圆》,或许她死之前有所感应,便把东西安放好,只走自己孤独的灵魂。
张爱玲七十五岁生日那天,按照她的遗嘱,几位朋友将她的骨灰洒在茫茫太平洋中,跟随着汹涌波涛前往张爱玲的故乡上海。“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张爱玲如愿以偿离开烦人的虱子。今生只有张爱玲,今生唯有张爱玲。她出生于月圆之时,又在一个月圆之夜决绝离开,张爱玲的离去,民国的那轮明月逐渐收起它的锋芒,缓缓降落,消失在苍茫大海中再无踪迹。
文/笙箫尽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