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定州，平定王都

后唐明宗李嗣源即位后，面对四分五裂的天下，并没有想到要实现统一大业。不能说李嗣源没有雄心，当时的天下实在是太乱，李嗣源也许只想让境内百姓休养生息。史书上有一段李嗣源与宰相冯道的谈话，可以看出李嗣源的为政之道。

李嗣源即位三年多来，连年丰收，四方没有大的战事。冯道担心李嗣源骄傲而忘记百姓疾苦，提醒道：“臣常常记起在先王幕府中时，曾奉命出使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穿越井陉时，担心道路险峻而马失前蹄，便谨慎地拉住缰绳，因而一路无虞，没有闪失。后来到进入平路时，放开缰绳，任由骏马奔驰，不想一下子跌倒。大凡治理天下的，也与此相同啊。”

李嗣源听后，觉得非常有理，又问冯道：“今年丰收，百姓富 足吗？”

冯道说：“歉收之年，农民饿死荒野，丰收之年，粮价下跌。不论是丰是歉，农民都有苦难。臣记得进士聂夷中有一首诗写道：‘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话虽粗糙，但道尽农家人的困境。在士农工商当中，数农民最苦，人主不可不知。”

李嗣源听后，命人将聂夷中的这首诗抄录下来，常常吟诵。

公元927年（后唐明宗天成二年）十月，南吴大丞相徐温病逝。十一月，吴王杨溥在江都（今江苏省扬州市）称帝即位。枢密使安重诲劝明宗李嗣源趁机攻打南吴，李嗣源没有接受。三个月后，南吴的使者来到洛阳，安重诲认为南吴竟敢称帝与朝廷抗礼，还派使者前来窥探，便拒绝接见使者，从此两国断绝往来。尽管如此，李嗣源也没有向南吴用兵。

当然，李嗣源不想对外用兵，但对境内的叛乱没有坐视不管。

李嗣源在位期间，除了荆南节度使高季兴背叛，义武节度使王都、东川节度使董璋、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定难节度使李彝超等也相继背叛。高季兴背叛的事，前面已经讲过，下面讲讲王都。

王都杀死义父王处直镇守定州已有数年，辖区内的刺史都由自己任命，租赋也从不上缴朝廷。安重诲当了枢密使之后，王都才稍有收敛。当时契丹多次侵扰后唐边境，后唐在幽州、易州之间驻屯不少兵马，大将常常往来其间，王都担心朝廷趁机对其袭击，便暗中加以防备。

公元928年（后唐明宗天成三年）四月，为加强对各藩镇的控制，李嗣源对各地守将作了一些调整：调邺都留守、皇子李从荣为河东节度使、北都留守，客省使冯赟为副留守，夹马指挥使杨思权为步军都指挥使，一同辅佐李从荣；宣武节度使、女婿石敬瑭为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加同平章事；枢密使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枢密使安重诲兼河南尹；河南尹、皇子李从厚为宣武节度使，仍判六军诸卫事。

王都担心李嗣源将其调往别的藩镇，心腹和昭训也劝王都为自己谋划保全之计。于是，王都与北边的卢龙节度使赵德钧缔结姻亲。

王都得知南边的成德节度使王建立与朝中的安重诲不和，便派使前往成德，请求与王建立结为兄弟，还与王建立谋划恢复当年河北藩镇割据的局面。王建立假装同意，却悄悄派人向李嗣源上奏。

王都又派人带着蜡丸书信前往联络平卢节度使霍彦威、武宁节度使房知温、安义节度使毛璋、西川节度使孟知祥以及东川节度使董璋，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图让后唐境内混乱。

王都还派人游说归德节度使王晏球，王晏球不予理睬。王都派人用重金贿赂王晏球的属下，让属下杀掉王晏球，最终没有成功。王晏球将王都背叛之事奏呈明宗李嗣源。李嗣源接到王晏球的奏报，下诏削去王都官爵。

李嗣源再任命王晏球为北面诏讨使，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副招讨使，郑州防御使张虔钊为都监，令三将率兵前往定州讨伐王都。

王晏球不日抵达定州城下，很快攻克定州北关城。

城中的王都担心不敌，立即派使带着重金请奚酋秃馁援救。

五月初，秃馁率一万名骑兵来到定州。王晏球得到消息，暂退至定州城西北的曲阳。王都与秃馁一同来攻曲阳。王晏球率部与王都、秃馁在嘉山下激战，大胜王都、秃馁。

王都、秃馁带领两千人马逃回定州城中，王晏球一路追到城门口。王晏球传令攻城，又攻占西关城。定州城太坚固，王晏球不能攻克，便在西关城修建行府，令义武所辖定州、易州、祁州百姓供应粮草，以长期围攻。

数日后，王晏球探得契丹派兵来援王都。王晏球不准备再留在定州围困王都，而是将兵马分成两部，一部由自己率领，北上望都，阻截契丹援兵；一部由张延朗率领，南下新乐防守。

张延朗到达新乐时，看到城防很破，便不想在此驻守。张延朗于是留下赵州刺史朱建丰修缮新乐城，自己率兵继续南下到达镇州（今河北省正定县）。

契丹兵马并没有经过望都，而是从其他道路进入定州城中。王都会合契丹援军，随即南下夜袭新乐城。新乐城防尚未修好，无法坚守，朱建丰战败而死。

王晏球得到消息，立即派人联络张延朗，一同到行唐会合。王晏球与张延朗会合后，再次来到曲阳，准备在此与敌作战。

五月二十二日，王都乘着击破新乐的余威，带领所有人马与契丹援军五千骑兵共计一万余人，前往曲阳阻截王晏球。

第二天，大战即将开始，王晏球召集众将校，作战前动员：“王都轻敌而又骄傲，可以一战而擒。今天正是诸君报国之时，传我号令，不得使用弓箭，全部手拿短兵器，胆敢回头者，斩！”王晏球传令骑兵先行。这些骑兵手挥铁挝、短剑，冲向敌阵之中，大胜敌军，王都与契丹所部尸横遍野，契丹援兵阵亡过半。

王都与奚酋秃馁在数名骑兵保护下逃走。契丹援兵在北逃途中，又被卢龙节度使赵德钧阻截，几乎全军覆没。

王晏球大胜王都及契丹援兵，并没有乘胜攻打定州城。王晏球认为王都虽然遭败，但定州城实在是太坚固，不想徒增伤亡。王晏球于是等待时机，没想到将领朱弘昭、张虔钊竟然对众人说主将王晏球胆小，不敢攻城。

消息传到洛阳，明宗李嗣源也认为王晏球胆小。李嗣源于是下诏传令王晏球攻打定州城。

六月二十二日，李嗣源的诏书到达定州，王晏球只好强行攻城，不想伤亡三千多人，而定州城安然无恙。数日后，北面招讨副使安审通在军中逝世，王晏球大军少了一员大将。

七月，契丹再派七千骑兵来援王都。王晏球探得消息，马上率所部兵马前往唐河北岸迎战。王晏球再次大胜契丹大军，契丹军北撤，王晏球追击。两日后，王晏球一直追到易州境内。

当时正是夏季，下了不少天的雨，河水猛涨，不少契丹士兵淹死在河水之中。契丹残兵一路北逃，道路泥泞，人困马乏，再加上饥饿，好不容易到了卢龙境内。卢龙节度使赵德钧派牙将武从谏率精锐骑兵拦截契丹溃兵，契丹主将及数百人被擒获，余众逃到村落之中，被村民用木棍殴打，逃回契丹国内的不过数十人。从此契丹也非常沮丧，士气低落，不敢轻易犯境。

王晏球仍在围困定州，岂料城中的王都竟然拥立出一位皇帝来要挟王晏球。

庄宗李存勖当年在河北境内作战时，曾经得到一个小孩，李存勖将这个小孩养在宫中，赐姓名李继陶。李嗣源即位后，将李继陶放出宫，被王都接到定州。王都让人做了一套黄袍，让李继陶穿上。王都带着李继陶来到城楼之上，对城外的王晏球说道：“这是庄宗的皇子，已经登基即位。公曾受到先朝的厚恩，难道一点都不念旧恩？”

王晏球不为所动，说道：“公如此所为，有什么用？我今天给公两个出路，一个是带领全部人马出城决战，一个是束手就擒，此外别无求 生之路。”

又过了数月，定州城仍不能攻克。李嗣源对王晏球一直不能攻克定州感到非常着急，再度派使前来督战。李嗣源还任命横海节度使、侄儿李从敏为北面招讨副使，接替安审通。

十月，李嗣源的使者来到定州。王晏球带着使者一同纵马巡查城防，指着定州城池说道：“定州城如此高大坚固，就是城内无人防守，任由我们登城，也不是云梯、冲车能够达到的。强行攻城只不过多加伤亡，对叛军一点损失都没有，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不如多消耗三个州的租赋，爱民养民以等待良机，敌人内部必定崩溃。”

使者回到洛阳，将定州的战况呈报李嗣源，李嗣源便不再催促王晏球。

公元929年（后唐明宗天成四年）二月，王晏球围困定州已达十个月。在这十个月中，王晏球动用自己的钱财犒劳将士，从没有杀过一个士卒。城中的王都与奚酋秃馁此时真的到了无力支撑的地步。王都与秃馁准备突围而走，但王晏球围困很紧，王都与秃馁根本无法出城。

二月十三日，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打开城门，将王晏球大军引入城中。王都自知无力回天，便带着族人放火自焚。秃馁及两千名契丹士兵则被王晏球大军俘虏。

为奖赏王晏球与赵德钧平定王都之功，李嗣源下诏任命王晏球为天平节度使，与赵德钧一同加授兼侍中。次月，王晏球进京朝见李嗣源，李嗣源赞其战功，王晏球谦虚地说战事时日太长，劳烦后方这么久地供应粮草。

两川背叛，明宗征讨

后唐枢密使安重诲认为，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及东川节度使董璋手握重兵，据守险要之地，时日一久，就难以控制。安重诲尤其认为孟知祥与李存勖有姻亲，是个不能信任的人，应当设法除掉孟知祥。

孟知祥当时确实有割据巴蜀的想法，也作了不少部署：设左、右牙等十六营，共有一万六千名士兵，分驻牙城内外；设左、右冲山等六营，共有六千人，驻屯罗城内外；设左、右牢城等四营，共四千人，驻屯成都城内；设义宁等二十营，共一万六千人，驻屯在西川所属各州县。

客省使李严不希望蜀地发生战乱，主动向明宗李嗣源请缨，前往西川担任监军。李严认为自己一定能让孟知祥忠于朝廷。于是，李嗣源任命李严为西川都监，同时任命文思使朱弘昭为东川节度副使，连东川的董璋一同监视。

李严来到西川，孟知祥并不欢迎。孟知祥先集结大军，以图把李严吓回洛阳。李严不为所动，孟知祥只好直截了当，将李严杀掉。前往东川的朱弘昭听说此事，非常害怕，赶紧找个机会返回洛阳。

孟知祥杀了李严，派人到洛阳向李嗣源上表称：“李严假传圣旨，说要调臣回京，而由李严接任节度使。李严还擅自许诺将士赏赐，所以臣将其诛杀。”

李嗣源不相信孟知祥的话，但又不希望引发蜀地战乱，于是再派客省使李仁矩带着诏书前往西川，安抚孟知祥。之后两年，西川与朝廷没有大的冲突。

公元929年（后唐明宗天成四年）五月，李嗣源准备到南郊祭祀，需要不少费用。李嗣源派客省使李仁矩带着诏书来到两川，令西川缴纳一百万贯，东川缴纳五十万贯。两川都说军用不足，最后各缴纳一半。

李仁矩认为自己是李嗣源的客将，也得到安重诲的信任，在东川时对节度使董璋十分傲慢。董璋手拿兵器对李仁矩大声骂道：“你只听说西川斩客省使李严，认为我东川不能吗？”

李仁矩吓得涕泪交流，赶紧奔回京都洛阳。

李仁矩向明宗李嗣源奏报了董璋的不法行为，李嗣源并没有立即采取措施。

九月，奉命驻守东川的一支保大兵马到期应当返回本镇。董璋擅自将这支兵马中强壮的士兵留下，只让老弱士兵返回保大，还不让这些士兵带走铠甲。

安重诲得到消息，奏请明宗李嗣源采取应对措施。

十月，李嗣源下诏，割昭武军的阆、果二州设立保宁军，治所为阆州，由李仁矩担任节度使。李嗣源还任命旧将武虔裕为绵州刺史。武虔裕也是安重诲的表兄。安重诲令李仁矩与武虔裕一起带兵前往蜀地赴任。安重诲还让李仁矩收集董璋谋反的证据，李仁矩便添油加醋地奏报。安重诲又让武信节度使夏鲁奇修缮治所遂州的城池，制造铠甲兵器，增扩士兵。

朝廷的做法让董璋感到非常担忧。董璋还听到传言，说朝廷打算割东川的绵、龙二州设立藩镇，让武虔裕当节度使。董璋十分害怕，想联合孟知祥一同抗拒朝廷。董璋与孟知祥一直不和，孟知祥会响应董璋吗？孟知祥对朝廷的做法也感到害怕，所以，当董璋向孟知祥请求结为亲家时，孟知祥当即应允。

公元930年（后唐明宗天成五年）二月，孟知祥与董璋一同向朝廷上表道：“臣等听说朝廷在阆州设置藩镇，又在绵、遂二州增兵，臣等感 到十分惊恐。”李嗣源下诏，好言抚慰孟知祥与董璋。

董璋并不买账，决定采取行动。四月，董璋向李嗣源上表，推荐武虔裕为行军司马，将武虔裕调到东川的治所梓州来。李嗣源不知道董璋的意图，便准其所奏。武虔裕到了梓州，便被董璋囚禁在府中。五月，董璋在剑门关以北设置永定关，修建烽火台，以防朝廷兵马来伐。

七月，朝廷仍在向武信、保宁两藩镇增兵。于是，董璋与孟知祥再向朝廷上表，向朝廷此举表示抗议。两川一带的战争气氛越来越浓，大有一触即发的势头，外地的商人大都不敢入蜀。

董璋的儿子董光业在洛阳担任营苑使，董璋给其写信道：“朝廷割我的属州另设藩镇，驻屯三千兵马，看来是要向我下手了。你去跟枢密使说，如果朝廷再派一名骑兵进入斜谷（今陕西省太白县境内），我就谋反！跟你永别了。”

八月，董光业收到其父书信，立即将书信拿给枢密承旨李虔徽看。李虔徽则将此事报给枢密使安重诲。然而，安重诲仍向蜀地增兵，当月便派别将荀咸率兵前往州。

董光业再对李虔徽说道：“荀咸兵马未到，家父必反。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朝廷能够停止调兵，我敢保证家父绝没有二心。”

李虔徽赶紧去找枢密使安重诲，安重诲正想逼反董璋，以名正言顺地讨伐董璋，所以根本不听李虔徽的劝说。

董璋得到消息，立即宣布与朝廷脱离。

昭武、保宁、武信三藩镇得到消息，立即派使向朝廷奏报，称董璋已经背叛朝廷，正集结大军准备攻打三藩镇。安重诲立即将此事奏报李嗣源，还对李嗣源说：“臣早就料到董璋会谋反，是陛下包容他，不愿讨伐。”

李嗣源说：“朕决不辜负他人，如他人辜负朕，朕一定讨伐。”

九月，西川进奏官苏愿告诉孟知祥，朝廷将讨伐两川。孟知祥与副使赵季良商议对策。赵季良建议与东川的兵马先攻占遂、阆二州，兼并武信、保宁两藩镇，然后再合兵坚守剑门关，就是朝廷大军到来，两川也无后顾之忧。孟知祥赞同此策，立即派使前往东川，约董璋一同举兵，分别攻打阆州与遂州。

于是，董璋向昭武、保宁、武信三镇发布檄文，历数三镇离间两川与朝廷的关系，同时传令攻打阆州（今四川省阆中市）。

孟知祥也任命都指挥使李仁罕为行营都部署，汉州刺史赵廷隐为副部署，简州刺史张业为先锋指挥使，令三将统兵三万攻打遂州（今四川省遂宁市）。孟知祥还派别将牙内都指挥使侯弘实、先登指挥使孟思恭率四千兵马会同董璋攻打阆州。

东川董璋的兵马不日抵达阆州城下，董璋决定先联络一下当年的旧将姚洪。原来董璋在后梁当将领时，姚洪便是其属下。现在姚洪在阆州当指挥使，正带领一千人马防守阆州。董璋修书一封，派人悄悄送给姚洪，劝姚洪做内应。姚洪将书信扔进茅厕。董璋大怒，准备攻城。

城中诸将对保宁节度使李仁矩说道：“董璋早就想反，一直用金银绸缎讨好士兵，士兵们锐不可当。我们应当深沟高垒以挫其锐气。用不了十天，朝廷大军一到，董璋自然退去。”

李仁矩说道：“蜀兵一向懦弱，怎能抵挡我们的精锐之师。”

李仁矩传令出城迎战，然而两部兵马尚未交战，李仁矩的士兵全部溃散，纷纷逃入城中。

董璋传令日夜不停地攻城。

九月二十日，阆州城破，李仁矩被杀，还被诛灭全族。

董璋对被擒的姚洪说道：“我从士卒中将你提拔，今天为何如此相负？”

姚洪骂道：“老贼！你当年在李家当家奴时，整天扫马粪，被赏一块肉，就感恩无比。今天天子让你当节度使，没有负你，你为何要反？你连天子都辜负，我得到你什么恩德，谈什么相负？你是一个奴才，本来就没有廉耻，我是一名义士，岂能跟你一样？我宁愿为天子去死，也 不与家奴共生。”

董璋听罢，大怒，命人架起一口大锅，再让十个壮汉割姚洪身上的肉煮着吃。姚洪骂不绝口，直到死去。

此事传到洛阳，李嗣源被姚洪忠义所动，将姚洪的两个儿子安置在近卫军，对其家人赏赐甚厚。李嗣源对董璋所为无比愤怒，下令削去董璋官爵，并将董璋之子董光业及其在洛阳的族人全部诛杀。

李嗣源开始发兵讨伐董璋，任命天雄节度使石敬瑭为东川行营都招讨使，武信节度使夏鲁奇为副使，右武卫上将军王思同为行营马步都虞候，担当伐蜀前锋。李嗣源还命石敬瑭权知东川事，孟知祥兼西南供馈使。

从李嗣源的部署来看，朝廷此次只是讨伐东川节度使董璋，并没有讨伐孟知祥，甚至还让孟知祥供应粮草，以助朝廷讨伐董璋。从任命的将领来看，李嗣源的女婿石敬瑭再次担当重任。李嗣源不仅让石敬瑭担任伐蜀的统帅，还准备由石敬瑭暂管东川。石敬瑭当时镇守在河北重镇天雄，与巴蜀相距甚远。

伐蜀大军尚在途中，董璋、孟知祥仍在攻城略地。从九月到十月，董璋接连攻打集州、利州，没有攻克，反而接连攻克了征、合、巴、蓬、果五州。西川将领李仁罕一直围困遂州，另一将领张武反而于十一月接连攻占渝州、泸州，还分兵攻打黔、涪二州。

十一月，李嗣源下诏，也削去孟知祥的官爵。

不久，石敬瑭率大军抵达散关（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南），前锋马步都虞候王思同、步军都指挥使赵在礼会同阶州刺史王弘贽、泸州刺史冯晖已经逼近剑门关。王思同、王弘贽等从侧面经过剑门关，再从剑门头的南边奇袭剑门关。

剑门关守将毫无觉察，更没有防备来自南边的袭击。王思同、王弘贽等将攻克了剑门关，杀死东川三千名守兵，擒获守将齐彦温。王思同又派王弘贽南下攻克剑州城（今四川省剑阁县）。

仍在阆州的董璋得知剑门失守，马上派人向孟知祥告急。

孟知祥派牙内都指挥使李肇率五千人马北上援救剑门。临行时，孟知祥告诫李肇道：“你一定要倍道兼行，抢先占领剑州城，朝廷大军就无可奈何了。”孟知祥又派人来到遂州前线，命李仁罕继续围城，调赵廷隐率一万人马北上进屯剑州。孟知祥还觉得不放心，又派将领李筠率四千人马奔赴剑州西边的龙州，防守险要之处。孟知祥这是担心石敬瑭可能会利用当年邓艾入蜀旧道前来进攻，后来石敬瑭果然派一支兵马袭击此处，不胜而回。

孟知祥获报王思同、王弘贽等将坚守剑门关，等待石敬瑭大军，大喜道：“我一开始认为王弘贽等人攻克剑门关，必定立即攻占剑州城，然后坚守此城，也可能率兵直接攻打梓州，逼迫董璋放弃阆州而返回梓州。我们失去援助，也会解除遂州之围。如此一来，我们内外受敌，两川震动，危险万分。没想到王弘贽等人焚毁剑州城，将粮草运到剑门关，止步不前，我们的大事就要成功了。”

董璋也不敢怠慢，亲自率兵从阆州出发，不日进屯剑州城东南的木马寨。董璋派出将领王晖率三千人马会合西川将领李肇，分别驻屯剑州南山一带。西川将领赵廷隐也很快抵达剑州。

十二月六日，石敬瑭进屯剑州城北山。

大战开始。赵廷隐在剑州城牙城后山列阵，李肇与王晖在石桥列阵。石敬瑭派步兵进击赵廷隐，赵廷隐挑选五百名善于射箭的士兵埋伏在道路两侧，等待石敬瑭兵马的到来。等到长矛能够触及之时，伏兵突然鼓噪而起，石敬瑭的兵马吓得慌忙退走，一百余人被俘杀。

石敬瑭又派骑兵冲击石桥，李肇以强弩射击，骑兵不能靠近。黄昏时分，石敬瑭率部退走，赵廷隐又率部悄悄跟在后面，与伏兵一起夹击石敬瑭，石敬瑭再度遭败。

石敬瑭不能占领剑州城，最后也退守剑门关。

石敬瑭讨伐两川没有战果，从前线回到洛阳的使者，都说蜀地道路又险又窄，大军行动极为困难，关西一带的百姓运送粮草已经十分疲惫，为了躲避，竟然逃到山谷之中，当起盗贼。

李嗣源听报，十分忧虑。李嗣源对近臣安重诲等人说道：“谁能替朕处理朝中事务，朕打算亲征两川。”

安重诲明白李嗣源的意图，立即说道：“臣执掌机枢，军威不振，将士作战不力，是臣的罪过，臣请求到两川督战。”

李嗣源准许，安重诲当即叩头辞行。

安重诲走了不久，石敬瑭的奏疏便到了洛阳。

石敬瑭并不赞同讨伐两川，苦于安重诲坚持如此。现在听说安重诲已经离开洛阳，不在李嗣源身边，遂不断上疏，认为蜀地不可伐。李嗣源当时已有疏远安重诲之意，看到女婿石敬瑭的奏疏，也越来越觉得有理。

公元931年（后唐明宗长兴二年）正月十四日，石敬瑭再次来到剑州城外，驻屯北山之上。西川将领赵廷隐让人举起夏鲁奇的首级给石敬瑭看。

原来三日前西川将领李仁罕攻陷遂州，夏鲁奇自杀身亡。孟知祥命人将夏鲁奇首级砍下，送到剑州前线。石敬瑭看到夏鲁奇的首级，当时便无心再战。

夏鲁奇的两个儿子就在石敬瑭军中，看到父亲的首级，哭着向石敬瑭请求到敌营中夺取，以回去安葬。石敬瑭说道：“孟知祥也是一位长者，一定会妥加安葬你们的父亲，岂不比身首异处要好。”

石敬瑭传令退回剑门关。石敬瑭认为遂、阆二州已经陷落，粮草又不能及时运送，于是烧毁营寨，北返。两川兵马还追击一番，直到利州（今四川省广元市）。

西川将领将此事报给孟知祥，孟知祥故意藏起文书，对赵季良说：“朝廷大军一天一天逼近，如之奈何？”

赵季良说：“不会过了绵州，必定逃走。”

孟知祥问是何原因？赵季良说:“我军以逸待劳，石敬瑭一支孤军深入千里，粮草耗尽，能不逃走吗？”

孟知祥听罢大笑，这才把文书拿给赵季良看。

尚在剑州的赵廷隐派人对孟知祥说道：“董璋这个人生性狡诈，可以与其同忧患，不可与其共富贵，日后一定会成为公的忧患。董璋就要到剑州来犒劳将士，我请求趁此机会将其除掉。公得到两川，就可以谋图天下。”孟知祥不准。

董璋不日来到赵廷隐大营，住了一晚后离开。赵廷隐叹道：“孟公不接受我的建言，灾难就没完没了。”

二月十七日，赵廷隐、李肇从剑州南返，留五千兵马驻守利州。第二天，董璋也返回东川，留下三千人马驻守果、阆二州。

孟知祥的东路兵马仍在攻占城池。由于峡路行营招收讨伐使张武去世，孟知祥任命李仁罕为峡路行营招讨使，令其率水军沿长江东下攻城略地。从二月到三月，李仁罕一连攻克忠州、万州、夔州，孟知祥的领地向东已经到达一千余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