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能在天启朝权势滔天的大太监魏忠贤,却斗不过刚刚即位年仅17岁的少年天子崇祯,当中的奥秘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皇帝的信任。
明朝虽然也存在严重的宦官干政问题,出现了王振、刘瑾、冯宝、魏忠贤等一大批举足轻重的权阉,但受制于明朝精巧完善的政治架构设计,太监的权力很大程度上被关进了“制度的笼子”。由此,魏忠贤等人的干政方式,与东汉十常侍、唐朝中后期宦官的专权模式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明朝初年,掌握帝国核心权力的群体,基本上都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建国、拥立朱棣靖难夺位的“勋贵集团”。与满清八旗安逸怠惰战斗力迅速下滑的趋势相同,明初的“勋贵二、三代”也存在着能力严重退化的问题,而相对来说较为进取的文官势力开始崭露头角,如新鲜血液般逐渐注入了高层权力圈。
此时的太监,也正在悄然得进行着一场职能的转变。由于明帝国疆域庞大、事务繁杂,皇帝每天都要审阅有着大量文字的奏折。愈发感到力不从心的皇帝,于是让身边的亲信太监充当秘书一类的角色,分担部分工作量,太监开始接触帝国上层核心事务。
等到明英宗时期,帝国发生了一场关乎生死的激烈震荡——土木堡之变!在与瓦刺骑兵的交锋中,勋贵集团损失殆尽,以于谦为代表的文官集团凭借北京保卫战的赫赫功劳,顺利地接收了帝国的上层权力,势力日益膨胀。
勋贵集团的失势,使得皇帝直接暴露在与文官集团博弈的第一线。为保持帝国中枢的权力平衡,皇帝刻意提升宦官在朝廷事务中的参与程度,司礼监从此升格成为了能与内阁相抗衡的重要机构。
至此,明朝中后期“皇帝、内阁、司礼监”三权平衡的政治架构体系正式建成。帝国事务的决策,首先由地方报至京城,由内阁出具详细的处理意见,再由皇帝和司礼监宦官批准、盖章(司礼监内部也分权,由秉笔太监参与审批奏折,掌印太监负责盖章),最后交于六部、地方实施执行。
整个决策的流程环节,内阁建议权、皇帝和司礼监审批权、六部执行权被分开打散。内阁、司礼监互相牵制,皇帝稳坐钓鱼台宝座,在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分权制衡。
因此,从制度设计的角度上来说,即便权势滔天如魏忠贤,也不能直接越过内廷介入外朝内阁事务。同时,在“皇帝和司礼监共同分担审批权”一项上可知,皇帝是太监权力的最终来源。皇帝勤快或懒惰,还有他对司礼监太监的信任多少,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太监权力的大小。
魏忠贤权倾一时的天启年间,皇帝朱由校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帝王之学教育,本就缺乏驾驭朝政的能力。而且,天启酷爱木器制作、建筑设计,常常通宵达旦乐此不彼得捣鼓斧、锯、凿、刨,心机颇深的魏忠贤专挑皇帝正在兴头上时汇报事务,不耐烦的天启摆摆手让他自己看着办。久而久之,魏忠贤几乎垄断了全部“审批权”,无形之中便是“皇权和司礼监的合流”,三权之中占两权,自然压过了内阁文官一头。
可即便是如此,魏忠贤仍然掀不起动辄废立皇帝的大浪,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明朝的太监掌握不了兵权。枪杆子里出政权,东汉十常侍手掌兵权就敢杀了大将军何进,唐朝中后期宦官手握神策军也有条件发动“甘露之变”,关上大明宫宫门就能把百官杀个精光。
但魏忠贤就做不到这一点,他掌握的东厂、西厂、锦衣卫只是秘密警察特务机构。明朝沿袭宋代以文御武的国策,武将虽然在政治决策话语权上处于边缘化地位,却也并非是魏忠贤随随便便就能控制得了的势力。
如此一来,魏忠贤就只能在“审批权”和“特务机构”两方面最大程度得折腾。等到最信任他的天启一去世,痛恨太监干政的崇祯刚一即位便迫不及待地收回全部“审批权”,魏忠贤权力的来源被掐断,随后在皇帝和内阁文官集团的合围下,只能落得一个迅速倒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