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开始前一小时,李秀贤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微型录音笔、信号发射器(用于在必要时通知金少校的人)、以及一把藏在靴筒里的陶瓷匕首——这就是金少校授权的“特殊手段”的一部分。每一件物品都冰冷而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恩珍的警告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回荡:“放弃这个任务,秀贤……离这一切远点。”
金少校的命令则更加直接而冷酷:“不惜一切代价,撬开他的嘴。必要时,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她感觉自己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无论倒向哪一边,都可能粉身碎骨。而更可怕的是,她甚至不确定哪一边代表着“正确”,或者仅仅是在两种毁灭方式中选择一种。
讲座现场的气氛与以往并无二致。学者们低声交谈,学生们埋头记录。但秀贤敏锐地察觉到,观众席里多了几个生面孔,他们穿着得体的西装,看似专注,但眼神却过于锐利,不时扫视全场,最终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预留的嘉宾席——那是崔仁成即将就座的位置。
金少校的人已经到了。狙击手或许也已在某个制高点就位。杀机已布下,只等她这个诱饵将目标引入陷阱的中心。
崔仁成准时到场。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陈旧但整洁的西装,神情温和,走上讲台时甚至还对几位熟悉的学者点头致意。他的演讲主题是关于“数字经济时代的统计模型变革”,专业而枯燥,台下大多数人听得昏昏欲睡。
秀贤坐在前排,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讲,但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公式都像扭曲的符号,在她眼前飞舞,无法进入大脑。她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记录本,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演讲终于结束,进入惯例的提问交流环节。秀贤知道,时机到了。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手。
“崔教授,您刚才提到的关于数据噪声过滤的算法令人印象深刻。我想请教的是,在高强度加密环境下,这种算法是否会对原始数据的完整性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尤其是在涉及跨主权数据流的情况下……”她的问题听起来专业且切题,完美地契合了她作为研究人员的身份。
崔仁成推了推眼镜,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很好的问题,李秀贤同志。”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这确实是一个关键难点。算法的鲁棒性与数据保真度之间存在天然的张力。事实上,金永焕教授生前主持的一个项目,曾试图用一种非对称密钥衍生结构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惜……”
他提到金永焕的名字时,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秀贤的心猛地一跳。他主动提起了!这是暗示?还是陷阱?
他接着用非常技术性的语言解释了几句,然后自然地做了一个手势:“关于这部分的具体推导,我带来了一些早期的参考文献复印件,或许能给您更直观的参考。会后您可以来拿一下。”
秀贤僵硬地点点头:“非常感谢您,崔教授。”
提问环节结束,学者们开始陆续退场。金少校的人看似随意地移动着,隐隐控制了几个出口。秀贤看到崔仁成整理完讲台上的资料,拿起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向她走来。
她的心跳如擂鼓。来了。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她该怎么做?是立刻发出信号,让金少校的人实施抓捕?还是……赌一把?
崔仁成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学者式的温和微笑,将文件袋递给她:“李同志,这是答应给你的资料,希望对你的研究有帮助。”
“谢谢您,崔教授。”秀贤伸手接过。就在手指接触文件袋的瞬间,她感觉到袋子的厚度有些异样,里面似乎不只有纸张,还有一个……更小、更硬的东西。
而且,崔仁成递过袋子的手,食指非常轻微地、快速地在袋子上点了三下。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秀贤全身的神经都捕捉到了!
这不是普通的交接!
“不客气。”崔仁成微笑着点点头,目光与她有一瞬间的交汇。那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警示,有急切,甚至还有一丝……恳求?
不等秀贤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经转身,随着人流向门口走去。
秀贤僵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仿佛有千斤重的文件袋。金少校的人目光投向她,带着询问和催促——是否动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秀贤做出了决定。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假装低头翻看文件袋里的资料,快步向与崔仁成相反方向的侧门走去。
这个决定近乎疯狂!她违抗了金少校的直接命令!但她赌的是:崔仁成那细微的敲击、那复杂的眼神、以及恩珍以巨大风险传递的警告!文件袋里的东西,可能是关键!
金少校的人显然愣住了,但他们没有得到动手的明确信号,而崔仁成已经快要走出大门。短暂的迟疑后,他们只能选择先跟上去控制住崔仁成。
秀贤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侧门外的走廊。走廊空无一人,她猛地闪进一个放着清洁工具的凹室,颤抖着手撕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几份泛黄的学术论文复印件。而在论文中间,夹着一个用透明胶带缠好的、小小的、黑色的金属U盘!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她无比熟悉的数字代码!
这代码的风格,与朴恩珍发给她的那条“我爱你”的代码,以及图书馆那本书里的代码,一模一样!
但这次的数字完全不同。它更短,更急促。
秀贤的大脑飞速运转,动用尘封的记忆解密这只有她和恩珍才懂的幼稚密码。解读出的信息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信号是陷阱金是“园丁” 快逃】
短短几个字,却包含了爆炸性的信息!
崔仁成发出的信号是陷阱——是针对谁的陷阱?她的?还是金少校的?
金是“园丁”——金少校?他就是恩珍背后那个神秘的存在?“园丁”这个代号,代表的是修剪枝桠、清除杂草的冷酷意志!所以恩珍的警告是真的,金少校才是那个布下大局的人?他让她接近崔仁成,根本目的或许就不是查清信号,而是……灭口?或者借此挑起什么事端?
快逃——这是最直接的警告!来自崔仁成?还是恩珍通过崔仁成再次传递信息?无论来自谁,都意味着她的处境已经危险到极点!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声!金少校的人发现崔仁成不见了!(他显然早有准备逃脱了!)他们立刻意识到问题,正向她这边追来!
秀贤浑身冰冷,来不及细想,一把将U盘和纸条塞进口袋,将文件袋和论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冲出凹室,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狂奔!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金少校是“园丁”!他让她执行“特殊手段”,根本就不是为了撬开崔仁成的嘴,而是要让她成为杀死崔仁成的直接执行者,或者让她和崔仁成一起成为某种阴谋的牺牲品!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传来了拉动手枪套筒的清脆声响!
“站住!李秀贤!立刻站住!”冷酷的吼声在走廊回荡。
秀贤不顾一切地撞开通往楼梯间的门,向下飞奔。她的大脑只有一个念头:逃!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园丁”到底想干什么,才能揭开金教授死亡的真相!
然而,当她冲出一楼楼梯间,准备闯入后院时,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金少校本尊,正背着手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身后,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赏识或压力,而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看穿一切的漠然。
“秀贤同志,”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你要去哪里?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秀贤站在原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她以为自己选择了生路,却可能正一头撞进猎人张开的网中。
(未完待续)
下一章预告: 李秀贤被金少校当场截住,陷入绝境。她身上的U盘和纸条如同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金少校会如何处置她?崔仁成成功逃脱了吗?他留下的U盘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园丁”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生死关头,秀贤能否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