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国时代,发生过这样的一段历史:当时是秦昭襄王在位时期,秦出兵进攻韩的上党地区。韩的上党地方官认为,上党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是上党军民又不愿意接受秦的统治,所以上党太守派人联系赵国,表示愿意归顺赵国。
赵国君臣于是就此事进行研究:赵国朝堂不外乎两个声音,一个是洞察上党地方官的阴谋,认为上党军民是打算祸水东引——秦兵出钱又出人,付出巨大的军力财力消耗,如果赵国坐享其成捡便宜,这秦岂能善罢甘休?
而平原君为首的部分大臣主张:赵的军力不亚于秦,赵国连年征战,未必能夺取多少土地。既然上党送上门,赵国干嘛不要?我在别的文章里提过,因为平原君的这个主张,所以被后世视为利令智昏的代表。
但是,即便是主张接收上党郡的平原君等人,也未必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现实:那就是上党军民的图谋就是祸水东引——因为赵一旦接受上党,那秦赵必有一战。
换个说法,上党军民的图谋其实算不得阴谋,而是阳谋。
那么,为什么赵国明知道这个阳谋的存在,还会接受上党郡?
其实,如果抛开事后诸葛亮的想法,就可以理解赵国君臣的想法。
在当时,秦和赵都是那个时代的军事强国,而且秦和赵之间还接壤。好比后世即便是没有塞尔维亚青年一枪击毙奥匈帝国的太子,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必然爆发一样。即便是秦和赵没有因为上党问题而产生冲突,秦和赵之间也必然会爆发战争——毕竟秦打算扩张在当时人人皆知。因此秦和赵之间,存在根本性冲突。
因此不论是对秦人来说还是对赵人来说,秦赵必有一战,只不过区别在于早晚而已。
所以赵人认为,既然战争迟早得爆发,那早打和晚打没有区别。所以赵国君臣觉得,如果为了上党郡而和秦国打一仗,也不是不值。
其实当代很多人看历史,往往习惯上把自己代入胜利一方的视角,所以很多人在阅读这段历史,认为赵国君臣都是傻子。其实这个看法是不对的。人家也有战争的预期心理。
赵国之所以愿意为了上党而和秦爆发战争,赵其实也并非没有胜算。
战争的本质,并不仅仅是战场上短兵相接。记得少年时候我阅读《孙子兵法》的时候,经常记得,孙武子对战争成本的重视:比如上兵伐谋,意味着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方屈服(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反倒是直接进攻对手是层次最低的。此外,孙武子也多次强调粮草后勤在战争的重要性。
赵国其实未必不清楚秦兵的战斗力,但是一方面,赵国认为赵兵战斗力不差,完全可以和秦兵分庭抗礼。但另一方面,如果秦赵爆发战争,秦兵属于远道而来,而赵兵属于以逸待劳。理论上说,赵兵具备主场优势,这一点是占优的。而秦兵远征赵国,后勤补给都得从秦本土运输到前线,这对秦的经济也是一种消耗。
因此考虑到这一点,赵不认为秦赵战争,秦就一定会胜利。
实际上,赵国的预判大多都是正确的:战争到了后期,秦其实在经济上也确实熬不住了。当然,秦的经济实力毕竟也是最强的。所以秦虽然熬不住了,赵其实也感到吃力。此时其实与其说秦和赵是比拼军力,还不如说是比拼内力。最终,赵坐不住了,所以赵更换了主张长期消耗的廉颇,换成赵括。结果,战争局势急转直下。赵兵主力被秦消灭。
当然,秦也是惨胜。并且之后多年,秦没了出兵函谷关的本钱。
所以秦赵战争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当然,赵受伤更大一些。
其实秦赵战争的结局有一定的偶然性,赵未必是必败的。这才是赵敢于接受上党的核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