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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八年（1858 年）冬，北京神武门内的体元殿，20 岁的佟佳氏穿着一身石青色蒙古袍，站在选秀队伍里，格外显眼。不同于其他秀女的紧张局促，她脊背挺直，眼神平静 —— 毕竟，她的家族可不是普通人家：祖父是曾任漕运总督的佟昌年，父亲裕祥是世袭三等承恩公，而佟佳氏一族，更是从康熙朝起就与皇室联姻的 “蒙古镶黄旗贵胄”。

当咸丰帝奕詝的目光扫过她时，停下了脚步。“你是佟佳氏？” 咸丰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奴才佟佳氏，父裕祥，现任三等承恩公。” 她答得从容，没有丝毫慌乱。一旁的太监总管立刻低声提醒：“万岁爷，佟佳氏是佟昌年的孙女，镶黄旗正经贵女。”

当天傍晚，选秀结果公布：佟佳氏被直接封为 “祺嫔”，住进了承乾宫偏殿。要知道，清代选秀女入宫，大多从 “答应”“常在” 起步，像佟佳氏这样直接封 “嫔” 的，全靠显赫家世 ——《清文宗实录》明确记载：“咸丰八年戊午十二月，册封三等承恩公裕祥之女佟佳氏为祺嫔，钦此。”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入宫就获封嫔位的蒙古贵女，后来会历经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四朝（加上道光朝的童年，实则五朝），活到 67 岁，成为咸丰后宫里最长寿、最安稳的妃嫔之一。

佟佳氏入宫时，咸丰后宫早已不是 “一片清净”：慈禧（当时的懿贵妃）因生了皇长子载淳，正得盛宠；丽妃（后来的庄静皇贵妃）有咸丰唯一的女儿荣安公主，地位稳固；还有云嫔、婉嫔等妃嫔，各有背景。

但佟佳氏却选择了 “隐身”。她从不主动争宠，每天除了给皇后钮祜禄氏（后来的慈安太后）请安，就是在自己的殿里读书、做蒙古刺绣；咸丰偶尔来她殿里，她也只聊些蒙古草原的风土人情，从不提朝政，也不议论其他妃嫔。

有次咸丰跟她抱怨 “后宫琐事多”，佟佳氏只是笑着答：“陛下有懿贵妃帮着处理宫务，有丽妃解闷，奴才只需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不给陛下添乱就够了。” 这番话让咸丰很满意 —— 在他看来，佟佳氏 “识大体，不惹事”，比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省心多了。

《清史稿・后妃传》里对佟佳氏这段时期的记载很简略，只说她 “性沉静，罕言笑”，但恰恰是这份 “沉静”，让她避开了后宫争斗。当时慈禧和丽妃虽无深仇，但也有 “争宠” 的暗流，而佟佳氏既不站队慈禧，也不亲近丽妃，只守着自己的小殿，反而成了两人都 “不介意” 的存在。

更聪明的是，佟佳氏从不干预家族事务。她的父亲裕祥曾想通过她在咸丰面前求个 “肥缺”，派人给她送了封信，佟佳氏看完后，直接让来人把信带回，还传话：“父亲若想升官，当凭本事，而非靠女儿在宫中请托，免得让人说闲话。” 裕祥后来果然靠政绩升了官，而佟佳氏也因 “不谋私”，更得咸丰信任。

咸丰十一年（1861 年）七月，咸丰在承德避暑山庄驾崩，年仅 31 岁。随后慈禧联合恭亲王发动 “辛酉政变”，开始 “垂帘听政”。当时宫里人都以为，像佟佳氏这样 “无儿无女、家世显赫” 的妃嫔，可能会被慈禧忌惮 —— 毕竟她的家族在蒙古和八旗都有影响力。

可事实恰好相反。慈禧掌权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尊封佟佳氏为 “皇考祺妃”，还把她从承德接回北京，安排住进寿康宫的东配殿，待遇比咸丰在世时还好。《清穆宗实录》记载：“同治元年壬戌四月，尊封皇考祺嫔佟佳氏为皇考祺妃，赏食妃位俸禄。”

慈禧为何善待佟佳氏？原因有三：一是佟佳氏无儿无女，对慈禧的权力构不成威胁；二是她的家族是蒙古镶黄旗望族，善待她能拉拢蒙古贵族支持；三是佟佳氏 “不惹事”，从不多管闲事，让慈禧很放心。

有次慈安太后问慈禧：“祺妃家世好，却从不争，倒是难得。” 慈禧笑着答：“这样的人，留在宫里安稳，比那些蹦跶的省心多了。” 确实，佟佳氏在同治朝的十几年里，除了按时给两宫太后请安，就是在殿里做刺绣，偶尔教宫女们说几句蒙古话，从不出任何差错。

同治十三年（1874 年），同治帝驾崩，光绪帝继位。光绪帝虽年幼，但在慈禧的授意下，下旨尊封佟佳氏为 “皇考祺贵妃”，把她的待遇又提高了一级。《清德宗实录》记载：“光绪元年乙亥二月，尊封皇考祺妃佟佳氏为皇考祺贵妃，移居寿安宫。”

寿安宫比寿康宫更宽敞，佟佳氏在这里过上了更平静的生活。她开始信佛，每天清晨都会诵读《金刚经》，午后则在庭院里种些蒙古特有的花卉，偶尔还会给光绪帝和隆裕皇后送些自己做的蒙古刺绣。

光绪三十四年（1908 年），光绪帝和慈禧先后去世，溥仪继位，是为宣统帝。宣统帝虽年幼，但按规矩，仍要尊封前朝妃嫔 —— 佟佳氏被尊封为 “皇祖祺皇贵太妃”，还获得了 “端恪” 的徽号，从此正式被称为 “端恪皇贵妃”。《宣统政纪》记载：“宣统元年己酉十一月，尊封皇祖祺贵妃佟佳氏为皇祖祺皇贵太妃，加徽号曰端恪。”

此时的佟佳氏已经 65 岁，身体渐渐不如从前，但精神依旧很好。溥仪的摄政王载沣对她很尊重，每逢节日都会派人给她送礼物；隆裕太后也常去寿安宫看她，跟她聊些前朝旧事。佟佳氏偶尔会给溥仪讲些蒙古草原的故事，教他说几句蒙古话，成了宫里少有的 “长辈” 般的存在。

宣统二年（1910 年）正月，67 岁的端恪皇贵妃在寿安宫去世。此时的清朝已濒临灭亡，但摄政王载沣仍按照 “皇贵妃” 的规格，为她举办了葬礼 —— 辍朝三日，派亲王主持丧仪，还特意把她葬在咸丰定陵的妃园寝里，位置仅次于孝贞显皇后（慈安）和庄静皇贵妃（丽妃）。

《宣统政纪》记载了她的葬礼细节：“端恪皇贵妃薨，辍朝三日，谥曰端恪皇贵妃，葬定陵妃园寝。” 值得一提的是，佟佳氏是咸丰后宫里最后一位去世的妃嫔，她的葬礼，也成了清朝最后一次为 “皇贵妃” 举办的正式丧仪。

佟佳氏的一生，没有慈禧的权力野心，没有丽妃的子女依靠，却凭着 “低调、不争、识大体”，在咸丰后宫站稳脚跟，又历经同治、光绪、宣统三朝，从祺嫔一路尊封为端恪皇贵妃，活到 67 岁善终 —— 这样的结局，在动荡的晚清后宫里，堪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