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汉末三国的“襄樊战役”对于三国格局产生的深远影响,是与官渡之战和赤壁之战相当的,远高于夷陵之战、合肥之战等战役。是役,关羽北伐取得“水淹七军"之胜,曾经把蜀国的实力推向了三国的顶峰,而随着关羽败走麦城,又使得蜀国快速成为最为弱小的一方。如果关羽不失荆州,那么蜀汉有统一三国的可能;而正是由于关羽的北伐使孙权有了与曹操谈判的筹码,不仅得到了荆州,还在东线合肥方向获得了难得的稳定,从而实力大增。可以说,关羽襄樊战役失败不仅改变了蜀汉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三国格局的走向。那么关羽有没有可能避免“襄樊战役”的失败?
我归纳了几点关羽失败的主要原因。一是荆州方面政出多门,关羽权利受牵制;二是关羽骄横,与东吴失和;三是刘备在汉中方向没有做战略牵制;四是关羽在樊城受阻且获知徐晃增援后见好就收,及时回防;五是获悉东吴出兵后应撤兵到东三郡,以图恢复。是的,我不认为关羽北伐,发起襄樊战役是错误的,我只是认为关羽在取得“水淹七军”大胜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忘记了战役发起的目的。
从现有史料来分析,刘备对于关羽不是完全信任的。《三国演义》所描述的结义之情在皇权政治面前轻如鸿毛。刘备对于荆州方面的人事是这样安排的,关羽领襄阳太守(襄阳城在曹操手里,关羽只得个虚职),糜芳为南郡太守,刘备升汉中王时,关羽升任前将军、假节钺、领襄阳太守,都督荆州诸军事,关羽对荆州最主要的南郡没有任何行政权力,这直接导致了他对南郡的控制力几乎为零,而糜芳统帅南郡郡兵和各类人员(东汉制度,军队分为郡兵和中央军)。出于政治考虑,刘备安排糜芳牵制关羽本无大错,但在关羽北伐的战争时期,还安排一个与关羽有罅隙的人来为关羽提供后勤保障,则是大错特错了。如果从刘备在升任汉中王的时候,直接把糜芳调入西川,任命关羽为南郡太守并都督荆州诸军事,则不会有襄樊战役的彻底失败。
那么如果关羽不骄横得罪孙权,东吴方面就不会偷袭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只要关羽北伐,东吴就必然有取荆州的奢望。只是如果孙权在东线合肥方向取得胜利,那么这种奢望可能来得就晚一些,毕竟东吴需要关羽在襄樊牵制住曹操的主力。而张辽威振逍遥津后,东吴北进受挫,不得不将目标放到了荆州。也就是说“横跨荆益、东结孙权”根本就是一个矛盾的战略方针,不可能实现。因为让孙权完全信任刘备,专心北上的想法如同让刘备主动放弃荆州一样不现实。即便东吴有窥视荆州的想法,关羽正确的做法不应当是肆意破坏与东吴的和平,如骂人家孩子是“犬子”、越境收粮等。而是应当在保持警惕的同时,维持表面的和平,将东吴背叛的时间尽可能地向后拖延。关羽要做的就是不让孙权得到夺取荆州的最佳机会,打消或者延缓孙权夺取荆州的行动。
刘备在关羽军团覆亡的过程中,没有做到“全国一盘棋”,没有严格遵照隆中对战略执行,理由也许是关羽杀红了眼停不下、益州无力北进、蜀汉方面忽视外交工作等等。但结果表现是益州方面没有出兵策应关羽,导致曹操从汉中战场调徐晃增援襄樊方向,使得关羽的攻势戛然而止!守荆州变成了丢荆州!如果刘备在汉中方向出兵策应,减轻关羽军团在襄樊的压力,可能关羽会攻下樊城。而如果关羽打破襄樊战线平衡后,东吴也就没有偷袭的勇气。
从战术角度分析,关羽在获悉徐晃援军进驻宛城后,最正确的做法是见好就收,回师江陵,而不是从江陵调兵增援樊城。此时关羽取得了“水淹七军”的胜利,揭开了统一的序幕,在战略上处于优势,且多日征战,将士们早已是疲惫不堪,有休养备战的需求。再加上江陵还有三万多俘虏需要转化防备。此时,即便勉强攻下樊城,也不太可能守得住(后勤补给线太长)。其实就曹操援军到来后的兵力对比来说,即便孙权没有在后面捅刀子,关羽也很难取得襄樊之战的胜利,就更不要说孙权为了拿下荆州,出动了四五万人了。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保持战略主动是此时关羽最正确的选择。此时不由得想起教员先生当年“四渡赤水”的神来之笔,假如关羽有先生之战略思想,不致于落得走麦城的下场。
关羽最后的一个机会是得知东吴背刀时,应及时撤兵到东三郡,以图恢复。如果关羽得到后方失守的消息,马上撤退到东三郡,保留有生力量,又稳住了东三郡。这种操作毫无疑问是丢失荆州之后,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的高招。关羽回到东三郡,就有再度夺回荆州的可能,毕竟关羽在荆州比较得民心。关羽之所以错失了良机,没有及时果断止损,浪费了逃生的最后时机,最大的原因是放弃镇守多年的荆州,这个心理落差太大,他难以接受。
当然,关羽还有个避免失败的办法,那就是躺平。什么也不做,不发起襄樊战役。但那就不是关羽了。襄樊战役的发起是正确的,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关羽没有适可而止,掌握战场的主动。所以说他只能是战术级的大将,而成不了战略层面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