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朝见，纳土归宋

赵光义没有马上就去攻打北汉。这是为什么呢？

一个很好的理由便是赵匡胤去世了，国家有大丧，赵光义必须得先办好这件事。这也能体现他对赵匡胤的尊重。然而赵光义正式攻打北汉要在两年之后，这似乎又不太好理解，毕竟处理国丧也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那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光义要巩固自己的皇位。

试想一下，如果是柴荣就不会如此，所以才有高平之战。柴荣为何不急于巩固自己的皇位？因为柴荣不担心他的皇位，他的皇位得来是名正言顺的，是郭威传给他的。再有，郭威没有亲生儿子，那些与郭威有亲戚关系的人，如李重进、张永德，已经被柴荣带到前线去打仗，不会有后顾之忧。

赵光义则不一样，他不可能像柴荣那样，先放下赵匡胤的丧事，而去消灭北汉，尽管前线的作战已经很顺利。如果赵光义亲征了，势必留下兄弟赵廷美或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留守，他不敢。如果把这些人全部带去打仗，他也不好这么做，因为说不通，至少赵德昭要为父守丧，再说这些人在军中也不像李重进、张永德那样有重要职务。这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赵光义的皇位获得是有些勉强的。

在接下来的两年中，竟然有人纳土归宋。

说到纳土归宋，便会想到吴越国的钱弘俶，其实最先纳土归宋的不是钱弘俶，而是陈洪进。而且，正因为有了陈洪进率先纳土，钱弘俶才跟着效仿。先从陈洪进讲起。

公元962年（宋太祖建隆三年）三月，割据泉漳二州十七年的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病逝，年五十七岁。留从效去世后，其兄长留从愿之子留绍镃（音资）接管泉漳二州军政。节度副使陈洪进想掌管大权，便诬陷留绍镃密谋归附吴越国，将留绍镃囚禁起来，押送南唐都城江宁。

陈洪进虽然想夺权，但还不想担任节度使。陈洪进于是推举统军副使张汉思为清源军留后，大小事务都由自己裁决。一年后，张汉思因不甘心当个傀儡而想害死陈洪进，结果反被陈洪进夺了大权。陈洪进也善待张汉思，让其退隐，直到寿终正寝。

陈洪进先自称清源军留后，再派人到江宁，向南唐后主李煜请求任命。李煜接受陈洪进的奏请，任命陈洪进为清源节度使。

陈洪进又派牙将魏仁济前往开封，向赵匡胤称臣纳负，并请赵匡胤给予任命。魏仁济到达开封，向赵匡胤呈递陈洪进的奏章。陈洪进在奏章中自称是清源节度副使，临时掌管泉漳二州。赵匡胤接受陈洪进称臣，并派使前往安抚。

赵匡胤又给李煜下诏，说明接纳陈洪进的意图，并告知李煜将要授予陈洪进节度使之职。

公元964年（宋太祖乾德二年）正月，赵匡胤下诏，将清源军改为平海军，任命陈洪进为平海军节度使。

陈洪进为向宋朝进贡财物，便向境内百姓加征赋税。那些家产在百万钱以上的富户多缴了赋税，陈洪进也任命他们为协律郎、奉礼郎，免除他们的徭役。陈洪进的子弟、亲戚互相勾结、贿赂，泉漳二州的百 姓非常困苦。

赵匡胤消灭南唐后，陈洪进割据的泉漳二州便与宋朝接壤。陈洪进虽然已经向宋朝称臣纳贡十二年，但仍然感到非常害怕。陈洪进担心赵匡胤很快便会向其用兵，以完全统一南方。

公元976年（宋太祖开宝九年）二月，陈洪进听说吴越王钱弘俶到开封朝见赵匡胤，心中感到十分不安。陈洪进已经坐不住了，于是派其子陈文显入朝进贡。陈洪进此次进贡的物品非常贵重，有一万斤乳香、三千斤象牙、五斤龙脑香。

赵匡胤并不满足收纳贡物。赵匡胤给陈洪进下诏，让其到开封来朝见。陈洪进接到诏书，不敢怠慢，赶紧上路。陈洪进到达南剑州（今福建省南平市）时，听说赵匡胤去世，忙又返回泉州，为赵匡胤发哀。

赵光义即位后，陈洪进再度北上，前往开封朝见赵光义。

公元977年（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闰七月，赵光义得知陈洪进将要前来开封，派翰林使程德元前往宿州（今安徽省宿州市）迎接慰劳。

八月初八，陈洪进到达开封，在崇德殿朝见赵光义。赵光义对陈洪进十分礼遇，赏赐一千万贯钱、一万两银子、一万匹绢帛。

吴越王钱弘俶也准备到开封朝见赵光义。

九月，钱弘俶先派其子钱惟浚前来进贡。赵光义得知后，立即派户部郎中侯陟到泗州（今江苏省盱眙县淮河北岸）迎接慰劳。钱惟浚到达开封后，赵光义赏赐不计其数。不久，钱弘再派使者入朝，请求赵光义下诏时直呼其名，赵光义不许。

公元978年（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二月，钱弘俶将要到达开封。赵光义派四方馆使梁迥前往淮西（今安徽省凤台县）迎接慰劳，又派钱惟浚到宋州（今河南省商丘市）迎接其父。

三月二十五日，钱弘俶到达开封。赵光义在崇德殿召见钱弘俶，又在长春殿宴请钱弘俶。赵光义对钱弘俶的赏赐十分丰厚。钱弘俶此次入朝，进贡财物更为丰富。钱弘俶想以此来博取赵光义的欢心，以便能够让其返回杭州。

然而，到达开封已经半年之久的陈洪进不准备再回泉州了。

四月二十五日，陈洪进采用幕僚刘昌言的建议，奉上表章，进献所辖泉、漳二州。陈洪进纳土归宋，宋朝获得十四个县，百姓十五万一千九百七十八户，士兵一万八千七百二十七人。

四日后，赵光义任命陈洪进为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陈洪进的儿子陈文显为通州团练使，同时为泉州知州，另一子陈文顗（音以）为滁州刺史，同时为漳州知州。七年后，陈洪进在开封病逝，年七十二岁，此为后话。

那么钱弘俶能与上次一样返回杭州吗？赵光义会与赵匡胤一样，让钱弘俶离开开封吗？赵光义当时确实打算让钱弘俶返回杭州，然而宰相卢多逊请求赵光义一定要留下钱弘俶。赵光义没有接受卢多逊的建议。卢多逊一直坚持，前后请求达三十多次，终于让赵光义改变主意。

钱弘俶当然想回杭州，但听说陈洪进已经献出泉、漳二州，便决定也有所表示，但还不打算献出土地。钱弘俶将吴越国兵马登记在册，呈报朝廷，同时请求解除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还请求返回杭州。赵光义都没有准许。

钱弘俶得知赵光义不让他回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僚属崔仁冀说道：“朝廷的意图已经很清楚，大王如不早点献出领地，祸患就要来了。”

其他僚属都争着说不能献出土地，崔仁冀厉声说道：“如今在人家的掌控之中，离我们的国都千里之遥，只有长出翅膀才能离开。”

钱弘俶听了此言，不再犹豫，决定纳土归宋。

五月初一，钱弘叙呈上表章，献上吴越国的一军、十三州，计八十六个县，百姓五十五万零六百零八户。吴越国的一军，是指衣锦军（今浙江省杭州市临安区），也是吴越国王的家乡。当年首任国王钱常常衣锦还乡，后来才有衣锦军这个名字，以显示无比荣耀。四个月后，赵光义下诏，将衣锦军更名为顺化军。从衣锦军到顺化军，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两日后，赵光义封钱弘为淮海王，其子钱惟浚为淮南节度使，钱惟治为镇国节度使，孙子钱承佑为泰宁节度使，崔仁冀为淮南节度副使。十年后，钱弘俶去世，年六十。

吴越国善事中原，特别是纳土归宋深得后世赞赏。我们在赞赏的同时，也要清醒地认识到，中原朝廷如果没有实力，吴越国一定不会纳土归宋。吴越国从钱镠到钱弘俶，前后五位君王，为何到了宋朝才献出领地呢？那是因为宋朝一连消灭了荆南、湖南、后蜀、南汉以及南唐，让吴越国不得不敬畏。然而，尽管如此，钱弘俶仍不想献出土地，还是到了无路可走之时，才不得不纳土归宋。

在年号上，吴越国一直奉中原朝廷为正朔，这也是史书标榜吴越国善事中原的地方。其实，钱镠在位时，一直有自己的年号，只是悄悄地使用。钱镠早在公元908年便改元“天宝”，还在公元924年改元“宝 大”，又在公元926年十二月改元“宝正”，其中“宝正”年号在《资治通鉴》上有明确记载。钱镠去世，其子孙便一直使用中原朝廷年号。

最后再说说吴越国几位君王的事。

钱镠于公元907年五月被后梁封为吴越王。钱镠在位期间，与南吴发生苏州之战、湖州之战、千秋岭之战、广德之战、常州之战，直到无锡之战结束，两国才罢兵安定。钱镠的儿子钱元瓘多次率兵出战，屡立战功。公元932年三月，钱镠去世，钱元瓘继位。

钱元瓘在位期间，生活奢侈、好建宫室，甚于其父。钱元瓘只对外用一次兵。公元940年二月，闽国王延羲、王延政兄弟相攻，王延政向吴越求救。钱元瓘派仰仁诠与薛万忠率四万人前往增援，结果兵败逃回。公元941年七月，王宫失火，钱元瓘惊吓过度，精神失常，于次 月病逝。

之后的钱弘佐、钱弘宗及钱弘俶都是钱元瓘的儿子。钱弘佐于公元941年九月即位。钱弘佐在位期间，与南唐争夺福州，最终占领福州。

公元947年六月钱弘佐去世，钱弘继位。十二月，内牙统军使胡进思囚禁钱弘倧，拥立钱弘俶即位。钱弘俶即位后，保全并善待钱弘倧。钱弘俶在位三十年，历经后汉、后周直到北宋。

围城打援，迫降北汉

随着割据泉、漳二州的陈洪进与吴越国的钱弘俶纳土归宋，五代十国只剩下北汉一国。当时的华夏大地三国并列，即宋朝、北汉与辽国。北汉依附辽国与宋朝相抗，有意思的是，此时的辽国却与宋朝通好。那么赵光义还会再攻打北汉吗？

公元978年（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十二月，赵光义开始加强士兵操练，为攻打北汉作准备。赵光义还亲自登上讲武台，观看士兵使用抛石机以及连发弓弩。当时，辽国使者正在开封，奉命前来报聘。不久又有使者奉辽景宗之命来向赵光义祝贺新年。

辽国使者回国后，告诉辽景宗，赵光义正在训练士兵，一定会攻打北汉，请辽景宗做一些准备。辽国南京留守、摄枢密使韩国嗣根本不信，还斥责使者，说哪有这样的事？辽景宗也不相信，便没有作防备。

公元979年（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正月的一天，赵光义召见枢密使曹彬等人，商议攻打北汉事宜。赵光义问道：“周世宗和我朝太祖，都曾亲自征伐太原而不能攻克，难道是因为城墙坚固、无法接近？”

曹彬回道：“周世宗攻打太原时，因为史超在石岭关（今山西省阳曲县东北）战败，军心动摇，所以班师回朝。我朝太祖在甘草地中驻兵，不少士兵染上痢疾，征伐只好中止。这都不是城墙坚固、无法接近的缘故。”

赵义光说道：“朕打算现在向太原用兵，爱卿以为如何？”

曹彬回道：“我国兵马精锐，人心拥戴，陛下发兵吊民伐罪，其势定摧枯拉朽。”

宰相薛居正等人有不同看法，说道：“当年周世宗用兵，太原倚仗辽国的援助，坚守城池不肯出战，以致兵马疲惫而撤退。太祖在雁门关大破辽兵，将那里的百姓迁到河洛之间，汉国处境已经十分困窘。陛下发兵，夺取汉国，不足以增加土地，放弃那里，也不构成威胁。请陛下深思。”

赵光义说道：“如今形势已变。何况先帝大败辽国，迁走那里的百姓，正是为了今天之事。朕一定要得到太原。”

史书记载了赵光义与曹彬、薛居正等人的对话，并没有说清楚赵光义此次攻打北汉的作战方案。赵光义分析之前数次攻打北汉未果的原因，主要是辽国派兵增援北汉，还有北汉太原城池确实很坚固。辽国来援不必多说，单说太原城池坚固，就很有历史了。

七十多年前，朱全忠三次攻打河东李克用，都没能攻破城池。赵光义最后的方案是，派一支主力兵马，先扫清太原外围的兵马，再主攻太原城，另外再派两路兵马，负责阻截辽国援兵。

方案既定，赵光义便开始部署实施。赵光义先派人前往各州，调发军需前往太原。赵光义再任命宣徽南院使潘美为北路都招讨制置使，令崔彦进、李汉琼、曹翰、刘遇各负责攻打太原城的一面。赵光义又任命云州观察使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负责阻截辽国兵马从太原北面来援。

赵光义还担心辽国会派兵从幽州方向入侵河北，再从东边前来增援北汉。赵光义决定亲自带领一支兵马，进入河北境内，以防辽兵南下。待击败辽国援兵之后，再前往太原，合力攻城。

正月十五日，赵光义在长春殿宴请潘美等人，亲自授予潘美等人作战方略。宴席之上，刘鋹、钱弘俶、陈洪进三人都一同在座。刘鋹说道：“朝廷的神威波及远方，四方君王，今日都在座席之中，不久平定太原，刘继元又将到来。臣率先入朝，希望能成为各国降王之长。”赵光义听了此言，开心地大笑起来，重重地赏赐了刘鋹。

赵光义尚未起程，辽国使者耶律长寿来到开封，奉辽景宗之命，责问赵光义为何要讨伐汉国。赵光义说道：“河东违逆王命，理当兴师问罪，如果北朝不出兵援助，就维持两国和约，不然的话，只有一战而已。”赵光义所说的北朝，就是指辽国。赵光义当时不仅要攻打北汉，还做好与辽国一战的准备。

赵光义准备御驾亲征，让谁留守京城开封呢？以往赵匡胤出征，都是让赵光义留守，那么赵光义出征，是不是就该让兄弟、开封府尹赵廷美留守了呢？

史书上说赵光义是想这么做的，但一个被称为“大事不糊涂”的人劝赵廷美主动请求随军出征。这个人是吕端，当时是开封府判官。吕端是这样说的：“圣上栉风沐雨吊民伐罪，大王身为亲贤，应当随军出征，作为表率。如果执掌留守事务，是不适宜的。”赵廷美于是请求随军出征，赵光义没有拒绝，还带上了赵德昭。

二月十五日，赵光义从开封出发。四日后，赵光义到达澶州（今河南省濮阳市）。澶州所辖的临河县主簿宋捷上呈奏疏。赵光义看到宋捷这个名字，高兴地说道：“我军必定大捷。”赵光义一高兴，便任命宋捷为将作监丞。

三月初一，赵光义到达镇州（今河北省正定县）。

赵光义在镇州一待就是一个半月。在这一个半月中，赵光义一边防范辽国兵马从北边来犯，一边调兵扫清太原外围的州县守军，以防这些地方的汉兵增援太原。

赵光义听说北汉在隆州（今山西省祁县东南）修筑堡垒，阻截宋军北进，便派均州刺史解晖、尚食使折彦赟攻打隆州，不久又派郢州刺史尹勋助攻隆州。

三月初二，赵光义派镇州马步都监、客省副使齐廷琛和洛苑副使侯美领兵攻打盂县。

三月初九，赵光义派六宅使侯继隆攻打沁州（今山西省沁源县），阁门祇侯王僎（音撰）攻打汾州（今山西省汾阳市）。

三月中下旬，赵光义又派淄州刺史王贵攻打沁州，闲厩使、府州知州折御卿与供奉官尹宪攻打岚州。

就在这时，辽国兵马果然前来增援北汉。

辽景宗担心赵光义会主动向其幽州一带用兵，于是派北院大王耶律希达率兵守卫，以防宋军来侵。辽景宗接着便连派三支兵马南下增援北汉：第一支以南府宰相耶律沙为都统，冀王耶律塔尔为监军，第二支以南院大王耶律色珍为统领，枢密副使耶律穆济为监军，第三支由左千牛卫大将军韩脖（音博）、大同节度使耶律善布率领，从云州（今山西省 大同市）方向南下。

三月十六日，耶律沙、耶律塔尔、耶律穆济率先到达白马岭（今山西省孟县北），前面有条河挡住去路。就在耶律沙等人无法前行之时，宋将郭进率兵到了此地。耶律沙与众将打算按兵不动，等待耶律色珍、韩及耶律善布的后续兵马。耶律塔尔、耶律穆济两位监军认为应当立即出击，耶律沙不能阻止。

耶律塔尔带领先锋兵马横渡河水，还没有渡过一半，郭进便率骑兵奋力攻击。这一战，郭进取得大胜，耶律塔尔和其子耶律华格、耶律沙的儿子耶律德琳战死。耶律沙也陷入困境，正在绝望之时，耶律色珍率兵到达。耶律色珍下令放箭，一时万箭齐发，郭进才传令撤退。耶律沙、耶律穆济终于得以脱险。

韩与耶律善布听闻耶律沙战败，也自动撤退。

北汉皇帝刘继元又派使带着蜡丸藏书前往辽国求救，没想到又被郭进的士兵抓获。郭进将北汉使者押到太原城下示众，城中守兵开始动摇。北汉国驸马都尉卢俊从代州快马前往辽国告急。辽景宗听说耶律沙等将战败，也无心再发兵增援。

击败辽国援兵的消息传到镇州，赵光义非常高兴。不久，负责扫清太原外围敌人的战果也不断传来；北汉孟县守兵向齐廷琛投降；解晖等将攻陷隆州；折御卿攻克岚州，杀死北汉宪州刺史郭翊，俘获北汉夔州节度使马延忠。

赵光义已经不再担心辽国，也不再担心太原外围的汉军，赵光义觉得攻打太原城的时机已经到来。

四月十四日，赵光义离开镇州前往太原。从赵光义所在的位置来看，赵光义应当是通过太行八陉之井陉穿过太行山，进入河东境内。

四月二十二日，赵光义到达太原，在汾水东岸安营扎寨。

第二天，赵光义来到太原城西面，巡视军营壁垒，检查攻城器具，慰劳将领士兵。赵光义又亲自书写诏书，令北汉皇帝刘继元投降。诏书送达城下，守城的北汉士兵不敢接受。

第三天，天还没亮，赵光义便在城西督战。天武军校荆嗣率领士兵首先登城，亲手砍杀多人，不料脚被两支箭射穿，面部又被城上的手炮击中，打碎两颗牙齿。赵光义看到后，立即让荆嗣下来，赏赐织锦大袍、银制腰带。

赵光义在太原城下督战，身穿盔甲，冒着矢石，左右官员非常担心，不停地劝谏。赵光义说道：“将士们争相在刀锋箭镞下效命，朕怎么忍心坐在远处观看？”将士们听到此言，都群情激昂，勇猛百倍，个个冒死登城。

赵光义有一支剑士，人人都能将剑抛到空中，再跃起身子接住，看到的人无不惊骇。每次有辽国使者前来，赵光义便让这些剑士出来舞剑，辽国使者吓得不敢正视。赵光义此次攻打北汉，也带着这支剑士。赵光义命这支剑士就在太原城外舞剑，城中守兵看到后，都心惊胆战。赵光义命弓箭手向城墙上射箭。

弓箭手布成阵势，交相向城上射箭，一时箭如雨下，城头如同刺猬。有北汉的士兵被擒获，告诉赵光义，刘继元正在城中用钱收买这些箭，十文钱一支，已经得到十万多支，全部存了起来。赵光义笑道：“这箭是为朕收集的。”

四月二十六日，赵光义巡视各个营寨。

四月二十七日，赵光义来到连城，视察攻城的各个洞屋。攻城开始，李汉琼率部首先登城，被箭射中头部和手指，伤势很重，仍然拼死作战。赵光义听闻后，命人将李汉琼召到大帐之中，查看伤口，为其敷药。

赵光义准备亲自到攻城的洞屋中慰劳士兵，李汉琼流着泪说道：“飞石流矢如同雨下，陛下怎能以天子的贵尊前去巡视？如果陛下执意如此，臣宁可先死。”赵光义只好作罢。

五月初一，赵光义来到太原城的西南角。晚上，赵光义下令攻城，第二天黎明时分，攻陷羊马城。北汉国宣徽使范超前来投降，宋军士兵怀疑其诈降，便将其押到大旗下斩首。不久，城中汉兵将范超的妻儿杀死，将首级扔到城外。

五月初三，赵光义来到太原城西北角，北汉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来降。

五月初四，赵光义来到太原城南，对众将说道：“明天是端午节，我们一定要到城中吃饭。”赵光义又起草诏书，派人送给北汉皇帝刘继元。

五月初五，赵光义仍在城南，下令各将开始攻城。将士们如同潮水，向城池攻去。赵光义看到这个架势也有一些担心，担心一旦攻克城池，会伤及城中无辜。赵光义于是下令，让将士们略加后撤。

刘继元仍在坚守，马皇后的父亲马峰前来劝谏。马峰已经以左仆射名义致仕，当时卧病在床，是让人抬着去见刘继元的。马峰流着泪向刘继元讲述国家兴亡的道理，劝刘继元审时度势，向宋朝归降。大将刘继业也劝刘继元向赵光义投降。直到夜晚，刘继元才决定奉上表章投降。

赵光义接到刘继元的降表，大喜，马上派通事舍人薛文宝带着诏书，进城安抚。赵光义兴奋得无心入睡，连夜来到太原城北。赵光义在城北的高台之上，宴请随从大臣，等候刘继元来降。

五月初六黎明，刘继元带着北汉的官员，身着素色衣服，头戴纱帽，来到高台之下，等待赵光义降罪。赵光义下诏赦免，让刘继元登上高台，好言抚慰。刘继元叩头说道：“臣听说陛下大驾光临，就想俯首归顺，只是亡命之徒害怕死亡，劫持臣而不能出降。”

赵光义命人将刘继元所说的亡命之徒逮捕，全部斩首。

赵光义对随行的钱弘叙说道：“卿能保全一方，向朕归顺，兵不血刃，确实值得赞赏啊。”

赵光义早就听闻刘继业大名，马上派人召见刘继业。赵光义看到刘继业，非常高兴，任命刘继业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刘继业从此恢复本来的姓氏，称杨继业，也称杨业。

赵光义平定北汉，共得十个州一个军，计四十一个县，百姓三万五千二百二十户，士兵三万人。赵光义对城坚墙固的太原城很是痛恨，下令将城池摧毁，将太原府改为平晋县，在榆次县设立并州。数日后，赵光义任命刘继元为右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十三年后，刘继元病逝。

赵光义准备乘胜北攻辽国，收复幽云十六州。五月二十二日，赵光义离开太原，七日后，到达镇州。

六月十三日，赵光义从镇州北上，六日后，进入辽国境内，占领金台。六月二十三日，赵光义到达幽州城南，两日后下令围攻幽州。七月初六，辽国援兵到达幽州城外，两国大军战于高梁河，宋军大败。赵光义一路南撤，三天后，即撤到辽国境外。

七年后，赵光义再次发起幽州之战。当时辽景宗已经去世，萧太后掌权。赵光义兵分三路，辽国大军各个击破，宋军再度大败。此后，辽国多次主动发兵南下，攻打宋朝，宋朝对辽国作战转入被动局面，再也无力收回幽云十六州。

直到公元1004年十二月，宋真宗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承诺每年向辽国进贡，双方战事才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