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是贾政的妾,相比常常和她一同出现的赵姨娘,周姨娘在贾府里毫无存在感。
贾政从来不去周姨娘的屋子里,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个人一样,这是十分不正常的,既然是贾政的妾,自然要么是贾政看上的,要么是长辈送他的,那也是看好了才给,可是很明显贾政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小老婆,贾政的正妻王夫人生育了三个孩子,赵姨娘生了两个孩子,这位周姨娘一个也没有,完全是充数的存在。
贾府里的确有为遮人耳目给自己丈夫安排妾来充数的女人,比如王熙凤,因为凤姐实在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在将婚前安排的通房丫鬟和自己陪嫁的丫鬟统统打发了之后,觉得这么做实在是过分,显得自己也太不容人了,为遮人耳目,将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心腹平儿强行塞给贾琏做通房大丫鬟,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贤良。
王夫人会不会早就这么做了呢?不愿贾政有别的女人,然后给他安排一个自己的心腹,如此里外都对自己有利,也就是说,这位周姨娘,就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是绝对依附王夫人生存的奴才。
这个可能性极大。
王夫人有一家陪房叫周瑞,周瑞负责荣府地租事宜,他的老婆就是常常出现的周瑞家的,专管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也是王夫人的心腹。
如此一联系,周姨娘很大可能就是周瑞的妹妹,当年随王夫人陪嫁到荣国府来的。
如此,也就解释了为啥贾政无视她,周姨娘没有子女也能安稳度日的原因,毕竟她作为王夫人的一个幌子,王夫人还是要照顾她的,她还有哥哥嫂子,也算是在这大家族中有亲人和帮手。
大家族里的女人,无论是正妻还是姬妾,要想活得有底气,首先一条就是生育子女,像贾府这样的家族,哪怕是生女儿也是好的,因为大家族里的女儿同样有价值,可以为家族联姻政治和经济资源。当然有儿子更好,自己的后半生更加有依靠。
周姨娘的情况大概率不会有孩子了,那她对于荣国府还有什么价值呢?对于她的主人贾政,她没有性价值也没有生育价值,主子们看她和丫鬟并无差别,区别只是月例比丫鬟多一点银子,奴才们看她,也不比自己高贵,因为不受宠,也没有什么用,谁能高看你一眼呢!
作为王夫人的陪嫁,来到贾府已经二十多年,一同来的姐妹早已成家,儿子女儿一大群了,比如那位周瑞家的,女儿也得了恩典可以不再为奴,早已自行聘嫁给了古董商人冷子兴,已经成为小康的自由民。
周家说是奴才,但在经济上能捞许多的油水,贾母就公开说过,贾府里的管家们个个都是财主。到了外面,仗着是贾府里的管事人,也是很有身份被人尊重的。
如果周姨娘当初没有被贾政收为妾,她作为王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有些身份,指配给一个贾府的小管事,也过得如同周瑞家的那样,有家庭有财产有儿女,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人生状态。
可是如今在贾府,因为身份的尴尬,自己也不像平儿那样有事情忙碌,自己的男人连正眼也不看自己一下,女主子不过拿自己做一个遮人耳目的工具,看看贾母屋里的老国公爷的几个老姨娘,人生一眼就望到了头,完全没有活着的心劲儿,没有生活的盼头,一潭死水,似乎从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人。
贾府里的人嘲笑赵姨娘,觉得她就像个二半吊子,天天闹笑话,给儿女没脸。平心而论,赵姨娘的幸福感别说周姨娘远远比不上,就连王夫人甚至也比不上,赵姨娘的儿子贾环是个现实主义者,贾宝玉才是不容于那个社会的异类,如果贾府不被抄家,贾环完全有可能比宝玉混的好,贾赦就称赞贾环为人有气概,符合侯门作风,说不定能承袭家族的爵位。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家族爵位为贾赦所有,而贾赦,在家族子弟里,显然更欣赏贾环。
赵姨娘的女儿探春是女子里面的佼佼者,她做人行事不仅有方略,而且有气派,她光明磊落,不像薛宝钗那样爱搞小动作;她有文化,做事连凤姐都承认比自己更厉害一层;她有担当,比李纨等个更能服众。这样的探春无论和谁联姻,她都能为对方家族添加力量,这自然也是赵姨娘的底气和实力。
赵姨娘的两个孩子,按那个时代的标准,都是优秀的孩子,至少在贾府是出色的,贾环被刻意丑化了,但他和贾兰贾琮的关系都很好,看看贾宝玉,只知道在一群女孩子堆里混,王夫人为啥忧虑自己的前途?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仅剩的儿子宝玉很可能不成器。
而且赵姨娘已经是半老徐娘,但她依然能获得贾政的独宠,不得不说,不能轻视赵姨娘。
和赵姨娘比,和众管家娘子比,周姨娘的一生实在是没有意义,她完全成了王夫人的附庸,生命太苍白,除了衣食的保证,实在也说不上有别的了。
年轻时看周姨娘和赵姨娘,认为赵姨娘是个笑话,实际上,周姨娘才是活成了笑料的那一个。读懂周姨娘,不禁为她惋惜,惋惜她青春和生命的流逝,不由得泪水流成两行。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图片来源:《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