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说:不知敌情的人,是愚蠢透顶的,是不能成为辅佐领导成就大业的将才的,高明的领袖和优秀的将领之所以能够常打胜仗,是因为他们能事先了解敌情。(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 简单地说,也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意思,可见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陈赓早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就担任过中央特科的情报科科长。在白色恐怖下的隐蔽战线上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过生死搏斗。当时特科的任务是打入敌人心脏,掌握情报,摧毁敌人的中枢系统,进而保卫我党中央。在这条战线上,陈赓以他超人的胆识与才智,创造了地下工作中的一系列奇迹。比如在周恩来的亲自过问下,陈赓曾向国民党的机密情报部门安插进了一系列共产党人,致使其情报系统每每为我掌握,诸如大家熟知的鲍甫君(杨登瀛)、钱壮飞等就都是陈赓的杰作. 也正是因为有过这样一段经历,陈赓与我军其他军事领导人相比也就尤其重视情报工作,并长期坚持亲自动手抓。无论在红军时期,抗战时期,还是后来的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他所统率的部队都在这方面始终有着全军最优秀的情报系统,因此,打起仗来也就总是能够知己知彼,驾轻就熟,于机巧中克敌,在智慧中取胜。
出兵太岳区,陈赓编织情报网
1940年1月,陈赓和政委王新亭奉八路军总部之命率129师386旅由冀南开往太岳山区,与在那里坚持游击战争的太岳区党委书记薄一波及其所率领的抗日决死1纵队会合,共同经略太岳抗日民主根据地。他们密切配合,在经过百团大战的洗礼后,很快就在太岳地区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与太行根据地形成相互呼应之势,受到了全国抗日军民和根据地人民的赞扬和支持,而且从战略上对日、伪、顽都构成了相当威胁。
为了进一步巩固和扩大太岳根据地,陈赓在一手抓军事指挥和部队建设的同时,还伸出另一只手抓情报工作,他要让自己成为这场与日本侵略者的博弈中的“先知”。
1941年春天,陈赓在白晋、同蒲铁路沿线撒出一张情报网。其中有一位肩负特殊使命的人便是看起来大腹便便,满嘴东洋味,而实则是赤胆忠心的太岳军区情报队队长的白庆魁。陈赓对白庆魁亲自交代任务,并规定,他自己的代号为一○一,而白庆魁代号为三○三。
陈赓,薄一波领导的太岳根据地也引起了日本侵略者的注意,就连日本侵华日军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都意识到了太岳根据地的存在给自己带来的威胁,他专门委派他在日本帝国大学的校友,有“中国通”之称的日军驻太原第1军参谋长花谷正负责清剿这块根据地,并把这里变成“山地剿共实验区”,反复推演各种扫荡、清剿的办法,其目的无外乎也是加强统治,使自己成为“先知”。
且说白庆魁进入长治城后,开始在长治日军司令部当一名参谋。后来几次随军出战都建立“奇功”。很快便升到了大佐参谋长的宝座。可以说,在山西日军中的所有重大机密,此时的白庆魁已是无所不知。但是,根据陈赓司令员的交代,若非特重大情报,三0三不得随意向外联系。所以,尽管花谷正和岗村宁次对自己的机密情报系统疑神疑鬼,但疑来疑去,也从来没有人往白庆魁头上想过。而白庆魁则以其半个日本人(留学日本五年)的身份和屡立战功的表现逐渐成为了岗村宁次的红人,花谷正少将的挚友。
白庆魁能够取得花谷正的信任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自从花谷正受命建立“山岳剿共实验区”,在太岳山上“扎根”以来,他指挥的几次大的战斗,白庆魁和他所带的部队总是能够比别人更好地完成任务。就连八路的王牌部队,其他皇军都不得不对之小心谨慎的772团、16团也都多次被白庆魁的部队击溃过。另外,在几次重大的军事行动中,自庆魁都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花谷正军事部署上的不足,以至于花谷正曾多次感概,若有白庆魁君这样的助手常在身边,又何愁“山岳剿共“计划不能实现,何愁八路不能在太岳山上肃清呢!他绝对不会想到,他在沁源境内的所有兵力,火力部署正是通过这位“挚友”而很快就写在了陈赓的日记本上。
花谷正欲抢粮,筹划新战法
1943年10月,秋风再次染黄了太岳山的收获季节,二沁大道边沿线几十里路的庄稼地里,身背大枪、手挥镰刀的民兵和老百姓正在热火朝天地抢收抢打。路边各个不太明鲜的掩蔽物后面,38团的战士们则早把警惕的枪口对准了沿线各个日军据点的出口。
眼看着八路和土八路如此放肆,花谷正心里焉有不急之理?自从带领两三万大军涌上太岳山以来,至今已将近一年了,36师团、69师团的主力皇军早已因为另有重任而远走他方,现在,花谷正手里充其量也就有第四混成旅团的2千多兵马,虽说伪军还有不少,可真正和八路打起仗来,很难起到多大作用。
可是,不打也不行。这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问题,简直就是关乎一个生命的问题。一段时期以来,八路和民兵几乎完全控制了二沁大路出路和沁安出路。皇军的粮食辎重总是难以从长治和太原送达沁源,如果此时再不出去抢粮,要不了多久,城内上千皇军可就要断粮了。
抢粮、从八路手中虎口夺食,这一想法立即就演化成了花谷正拟议中的一次重大军事行动。因为只有他最清楚,大日本皇军在“山岳剿共实验区”所从事的任何一次大规模行动都不是“实验区”里的部队所能承担的。是要调集山西境内乃至河南,河北屯扎的皇军一起来进行的,显然,他手里的权限是不够的,那么,怎样才能争取到岗村宁次司令官的支持。那么,他想起了白庆魁。
9月中旬的一个早上,白庆魁刚刚起床,就听卫兵报告:“花谷正太君到” ,白庆魁赶忙起身迎上,花谷正却十分随便地挥手示意白庆魁落座,然后又神秘兮兮地目示白庆魁让卫兵退出。最后,这才颇为神秘地道出了此行目的… 这几天,花谷正苦思冥想,还真研究出点儿怪招来。其中最令人瞠目的,当属所谓“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 这个战法,如果分解开来看,不过就是几年来日军在太岳、太行多次使用过的所谓“铁壁合围”、“抉剔扫荡”,“捕捉奇袭”等招数。但花谷正此次却将这些花样翻新了一下,他计划调集两万余日军的兵力,分三线在东起白晋,西至霍山的二百里宽正面摆开,第一线兵力取分路合击,九路围攻之态势,将八路分割,寻其主力决战;第二线兵力以日军与伪军所组成的混成部队为主,实施“抉剔扫荡”,专干烧毁村庄,抢掠物资的勾当;第三线则由精悍之小分队组成,分散清剿,捕捉抗日零星人员。
不仅如此,花谷正还向岗村宁次请援,力请岗村司令官亲担任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他本人则任前线总指挥,而且,他还力荐白庆魁为他的参谋长,此次前来,他就是想让白庆魁以参谋长的身份拟定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报给岗村。他满怀信心地拍拍白庆魁的肩膀说:“白君,好好干一下吧!这一仗,只怕是陈赓共军在太岳山上的最后一战了,不降则灭,无路可逃了。 听着花谷正不太详细,但却热情洋溢的介绍,白庆魁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这一新的情况,确实太重要了,别看花谷正在太岳山上连吃败仗,但恰恰也就是这一系列的败仗使他吸取了教训,因而,这个所谓的“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就在很大程度上扼制了我军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如不及时把这一情况报知陈司令员,只怕我军要吃大亏。
白庆魁虽然心中如是想,可表面上却对花谷正的计划表现出极大的热忱,他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太君,这个计划,可以说是支那战争中最杰出的战术创造,它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区区太岳一战,而在于整个华北对共产党的全面对抗与清剿……” ,“哈哈,哪里,哪里,”花谷正满心欢喜地说:“岗村司令官已经决定,在我决战进行之时,要从华北各地抽调近200名中队长以上的军官,组成“战地参观团"到我太岳战区观瞻,到时候就要看我们的表演了。”
白庆魁冒险传军情,联络员黑夜走单骑
在送走花谷正后的整整三天时间里,白庆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全部时间蒙头于对“共军”战术的研究,并起草出一份与花谷正的最新战术相配套的补充方案。而后便把它直接用电报发往北平岗村宁次,与此同时,他那临街的阳台上也新近增添了一白一红两盆鲜花,这花便是“三O三”有紧要事情急待发出的特殊暗号。当然,这一秘密,除白庆魁本人外,只有离他的这座小洋楼不远处的茂源米店的老板知道。
第三天下午,北平来电:白庆魁大佐所拟方案完全符合岗村总司令作战意图。特委任白大佐为此次行动之前线司令部参谋长,所部官兵,一并归花谷正少将指挥。
白庆魁长长嘘了一口气,然后便快步走上阳台,搬掉那盆白花,却把红花挪到了白花原来的位置,这一切,他做得那么自然,完全是一副修身养性的样子。但一百米外茂源米店的老板目睹此景后却完全明白了此中的内涵:重要情报已经齐备,10分钟内联系,暗号照旧。
10分钟后,白庆魁大佐一身便服,头戴礼帽,出现在北关大街的平民书店。这家书店说是为平民所开,其实是日本特务机关的“钉子”,长治城内日伪要员凡欲选购图书者,基本都来此地。要说,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点交接情报,看起来是太危险了,但陈赓司令员却偏偏指示白庆魁和与他联系的专线联络员,情报交接一定要在鬼子特务机关的鼻子下完成,这叫做兵不厌诈,出敌不意。事实证明,几年来白庆魁在这书店的三尺柜台里外与我联络员几次交接情报,也确实是万无一失。
白庆魁进得书店,由日本特务兼职的售贷员立即点头哈腰迎了上来:“太君,请里边座,要什么书,我给您挑”,白庆魁摆摆手,大度地道:“我随便翻翻,听说你们这有北平新版的《三国演义》,可否叫我看看?” 那特务一边说好,一边急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三国演义》双手奉上。 白庆魁一边翻书,一边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对这套新版的《三国演义》评头论足。然后他顺手把书装进了放在书架上的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转身去找售货员结账去了。几乎在此同时,大腹便便的茂源米店老板,当然也是本书店的常客也摇晃着走进了书店,似乎是受了白庆魁大佐的传染,他也拿了一套北平新版的《三国演义》,又把它塞进了和白庆魁那只公文包大小颜色都差不多的一只公文包里。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潇洒,这种小皮包本来就是日伪官员人人配备的,漫说出现两只相差不多的小包,就是同时出现20只相同样式的提包也绝不会有人见怪的。白庆魁大佐在走出店门时,拿走的是胖老板的包,而胖老板拿的则是白大佐的包。
1943年10月12日夜,一身商贾打扮的茂源米店胖老板,八路军太岳军区情报处特派员陈涛驰骋在太岳山区的小路上。跨下马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嘘嘘,而陈涛手中的鞭子还在不停地挥动着,情况紧急,作为具有多年情报工作经验的老侦察员、陈涛十分明白,“三○三”轻易不动,而一旦他紧急要求传送情报,那这情报便必定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而这一次,显然连“三○三”本人都有火烧眉毛之感,作为交通员,陈涛自己岂能不急呢? “啪!啪啪!”寂静的夜空中,马鞭甩出清脆的音符,他要争取在子夜之前把情报送到陈赓司令员的手中。
巧用兵,陈赓内外线分兵
白庆魁传来的情报显示,此次对太岳区进行的所谓““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是由日本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岗村宁次亲自指挥,动用的兵力是从整个华北日军三个师团中尽全力抽调的日军及伪军2个师共五万余人。他们将由太岳区之岳南,岳北,中条山三个方向各以三层兵力向太岳区腹地滚压过来。
其实,这支看似强大的扫荡大军早已今非昔比,太平洋战争使大部分驻华北的日军主力被征调到了前线,昔日一个坂垣第5师团就有近三万余人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再加上留在华北的日军各部又各有固定防区,因此,岗村能纠集起这样一支队伍已经是实属不易了。不过,为了不让八路军在自己的占领区内不断做大做强,也是为了建立一个巩固的后方为前线服务,岗村还是不得不打这一仗,另外,目前华北日军的作战能力已大不如前,岗村也想通过这次扫荡重振日军士气,并总结出新战法在全军推广,因此,他才下决心抽调近二百名中队长以上的军官,组成“战场观摩团”,由他的亲信旅团长服部直臣少将率领,来太岳区进行实战观摩。
面对岗村宁次竭尽全力的一搏,陈赓却显得不慌不忙。收到情报的当夜,他便把这一情况立即电告延安和八路军总部以及刘邓首长,同时也转告晋察冀聂荣臻司令员,晋绥方面贺龙司令员。因为在陈赓看来,就太岳区而言,眼下毫无疑问是又一次大的考验,而就整个华北战场而言,则是岗村宁次拱手送给我军的又一次大好时机。因此他建议,由总部统一指挥,在太岳区反清剿的同时,由晋察冀,晋绥和太行的部队以获取重要战略物资为第一目的向日军据点发起大胆的进攻,以利我军今后一个时期的抗战。
随后,陈赓再次施展他高超的近乎美妙绝伦的游击战术,除留决一旅38团坚持内线作战、吸引敌人主力以外,其余各部队分为三个作战集团,在王新亭政委,军区参谋长周希汉和二分区司令员王近山的分别指挥下,跳出外线,寻机运动歼敌,力求打几个较大的战斗,给敌人一个彻底的教训。
他用一贯风趣的口吻对周希汉说:“我把772和20两个主力团交给你,身板硬了,走路时可要把脚步放轻点,别把据点里的鬼子吓跑了啊。” 他又对王近山说:“疯子,你是虎将,再加上16团这只老虎,你就如虎添翼了,看看你们是不是能把鬼子那个什么“战地参观团”咬上一口呢?” 而陈赓自己,则和薄一波政委一起与38团留在了内线的云盖山,他准备在这万山丛中和敌人捉迷藏、转磨盘。他就以如此轻松的口气,向他的虎将们下达了作战命令,其举重若轻的气质,也恰恰是前线指挥员最坚强的后盾。
夺战备物资,周希汉夜袭大堡头
正当冈村宁次指挥着五万日伪军日夜奔波,按照他们的新战法在太岳山上四处“追剿”八路军时,已经跳出外线的周希汉所部772团和20团,根据“三O三”所提供的敌情通报,于10月18日夜,趁日军留守部队安然入睡之际,完成了对日军重要兵站基地大堡头镇的包围。 这个大堡头镇子不大,也就几百户人家,但它交通四通八达,是长治通往长子的必经之路,又有数不尽的军火粮弹囤积于此,因而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日军长治司令部专门派有一个大队日军在此守卫,而且还有一个团的伪军长年驻扎在这里.
不过,这次白庆魁随花谷正上太岳山,为“增强”前线兵力,他抽走了这里两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大队的伪军,使其戒备力量减少了一半。不仅如此、他还绘制了详细的兵力配系和地形图交给了陈赓,周希汉依据这张图,命令772团负责打击日军中队,20团负责歼灭伪军两个大队,另由772团抽出一个营来,负责转运战利品,无力运走的则统统烧毁。
子夜时分,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两个大队的伪军在20团强劲的冲击下,不到半个小时即全部投降。而那一个中队的日军,则耗去了“夜老虎”772团整整一个美好的夜晚,直至拂晓方才全部拿下。 天亮了,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数千名日伪军在装甲车,坦克的引导下从长治,长子等地向大堡头涌来。可是在烈焰升腾的兵站基地上,除了几百具日伪军尸体外,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八路的半个影子。
韩略村设伏,王近山智取“观摩团”
周希汉的胜利,对王近山是个不大不小的刺激,而陈赓司令员把他和16团及二分区的部队放到日军的战略据点临粉附近、就更加激起了他一定要全歼那个什么“战地参观团”的强烈欲望、 根据白庆魁的情报,由服部直臣少将率领的“战地参观团”是把临汾城内的日军69师团司令部为基地,每日乘汽车外出“参观”、这些参观团的团员,都是在日军野战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中队长以上的军官,甚至还有6个联队长和3个大佐,人数虽然不多,却很有战斗力,可以称得上以一挡十。
王近山仔细分析了心目中想一口吃掉的这只“大老虎”的情况,又对自己部队的情况也作了进一步的分析,越想越觉着应该打一下这只老虎,可是,那“老虎”的“虎头”——服部直臣少将却极为狡猾,尽管四处都是皇军所在,但他却从来不肯把“参观团”的行程提前告诉任何人,他们每天出没无常,我情报人员尽管多方打探,但还是无法得到他们参观的准确路线和行动时间。这里要说明的一点是:伏击“战地参观团”一战,不是电视剧《亮剑》里说的那样,是李云龙靠运气碰上了机会,而绝对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战斗。
那么,怎样才能使这只老虎上钩,乖乖听我调遣,任我痛打呢?王近山苦思冥想,久久不得要领。 正当此时,陈赓司令员的一封来信使他顿开茅塞,在信中,陈赓再次强调歼灭日军“战地参观团”的重要意义。并指出:“对于游滑之敌,当设饵钓鱼,聚而歼之;对傲狂之敌,当示弱于形,诱其入围。”根据陈赓司令员的作战思想,王近山当即形成了完整的作战方案。一场“虎口拔牙”的典型战例开始运行。
10月23日,位于洪洞县以东韩略村的日军据点外围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发起进攻的是一支着装不统一,武器混杂的部队,榆木炮、机关枪、手榴弹、汉阳造,晋军造,三八大盖等各种武器都有。据点里面的日军最高指挥官中村中队长透过望远镜看到,虽然围攻的八路军人马不少,但从服装和武器状况判断,这些人不过就是几个县的游击大队,最多加上八路太岳二分区独立团的水平,要是就凭据点内的这几百人和这些人就这么打下去,据守尚可坚持,但要出击歼敌恐怕是不行,因为对方起码在千人之上,很难一下搞定,不过中村也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皇军此次几万人的大扫荡,用尽种种办法,却总是收获甚微,而眼前这上千的“八路”不是送上门的肥肉又是什么?当务之急,是不能放八路“溜掉”,与此同时,电请清水师团长火速派兵来援,以对其形成包围,然后吃掉他,另外,中村也没有忘记向服部直臣少将通报这一最佳的“战地参观”消息,毫无疑问,此役合击成功,当是这次“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的最重要成果,而这个胜利的创造者,除过岗村司令官和清水中将他们之外,我中村也是居功至伟的。
中村的报告当即引起了69师团司令官清水中将的重视,他也认为打一场这样的仗很划算,不过,由于临汾城内守军已大部被岗村宁次调去太岳山区“清剿”了,他手头仅有的一个联队既要守城又要分兵去韩略村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加之担心这是陈赓用的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计策,所以,他一方面电令中村以小股出击吸引八路不使他们溜掉,另一方面则向韩略村周边地区的几个据点的日军发出命令,让他们各自抽调一个大队兵力,于24日10时前到达韩略村据点集结。最后,他才带着临汾守城日军2个大队于24日一早乘汽车奔向韩略村。
服部直臣也看中了这次机会,参观团跟着岗村的清剿部队每天在太岳山里打转,看上去很热闹,但却没有一次真正看到皇军取得可圈可点的胜利,这一次不同,上千名半洋半土的“八路”,以皇军近两个联队的兵力,聚而歼之是有相当把握的。那么,让“团员”们目睹一下这样鼓舞人心的战斗过程也就极有价值了。于是他决定,“参观团”在参战部队出发20分钟之后出发,去参观这场“围歼八路”的盛况。
10月24日清晨,韩略村以西10公里处的无名高地,清霜覆盖的荆棘丛中,王近山率领16团的指战员们早早就进入了伏击阵地。这无名高地,在多山多岭的太岳山上确实算不上有名,但在这山区与平原交界处的洪洞丘陵地带,却是一个极佳的既设伏击阵地。无名高地由一南一北两块小高地组成,其高不过百十多米,面积也不是很大,乘车从两座高地之间的公路上经过,你根本不会感到那种在峡谷中穿行时的压抑与森然,当然也就无需提心吊胆,可是一旦你踏上这高地,便会对它天设地造的种种“工事”而叫绝。整个高地上长满了一人多高又十分茂盛的荆棘,掩映在荆棘丛中的还有许多巨大如牛的红沙石,这些当然都是打伏击的上佳掩体。
上午8时许,大路上烟尘突起,前有装甲车开道、后面一溜二十多辆汽车载着清水中将和他的两个大队的日本兵踏着烟尘向韩略村方向急速驰去,远处,激烈的枪炮声仍在继续,王近山知道,这是25团和分区独立团正在表演“攻城”的好戏。
大队鬼子过去以后,主角就要登场了。 果然,20多分钟过后,公路上再次扬起一阵烟尘,前后五辆插着太阳旗的汽车,满载着头戴钢盔的鬼子威风凛凛地驶进了两座高地之间的公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死神正在悄悄向他们走近。虎将王近山大喊一声:“打!”率先打响了第一枪。紧接着,公路两侧小高地上骤然枪声大作,手榴弹也纷纷落下,犹如狂风暴雨,顷刻间就把狭窄的公路变成了一片火海,猝不及防的服部直臣少将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已身中数弹,彻底完成了他的“参观使命”。
不过,参观团的成员们毕竟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手,短暂的慌乱以后,在失去最高指挥官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自发地组织起了抵抗,他们从死去的士兵手里捡起各种武器,以汽车为依托与高地上的我军相持,企图坚守待援,
久经沙场的王近山岂能让他们得逞,他大声命令一营长,马上组织突击队,向敌人发起冲锋,必须在二十分钟以内拿下这股敌人,一营长得令以后,迅速带领突击队如下山猛虎一般冲入了敌群,冲啊、杀啊的呼喊声响成一片,突击队员们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大刀飞舞,刺刀耀眼,负隅顽抗的参观团在我军勇猛的冲击下,渐渐失去了声音。
清水中将带着两个大队日军急匆匆向韩略村方向集结,他似乎已看到了被自己调遣的各路人马云集韩略村,一举将那里的八路全歼的壮举,更为自己将要受到的奖赏和赞誉而沾沾自喜。突然,从身后方向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显然,如此密集的火力绝非一般民兵土八路所为,他算了一下时间,不由大惊失色,难道是“战地参观团”遇到了伏击?正在心中纠结之时,参谋前来报告,韩略村情报有误,攻城的不是土八路,是陈赓的主力部队,清水大吃一惊,急忙用望远镜向韩略村方向看去,结果看到的是军容整齐,阵形森然的正规军,一种上当了的感觉悠然而生,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失去“战地参观团”的后果的严重性。他急忙下令回援“参观团”,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回援的路上他们不断受到地雷爆炸和小股八路军部队的袭扰,等到他们堪堪回到无名高地时,这里已经重新恢复了宁静,除了三个受伤装死的参观团人员得以存活以外,“参观团”一个少将旅长,六个联队长,180名大队长和中队长悉数毙命。而我战参部队16团、25团、分区独立团总共才伤亡不到百人。王近山及其所率领的部队,也因此一战打出了威名。
在太岳山腹地寻歼陈赓主力的岗村宁次得知此消息以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三天以后他便匆匆宣布扫荡日伪军各部撤回出发地,结束了所谓“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的攻势。
这也是岗村宁茨最后一次对太岳根据地发动的稍为像样的攻势了,此后,日军对太岳区的进攻变得越来越弱了,而留守沁源的花谷正少将也跟着这大趋势走上了下坡路。
而陈赓作为我军著名的战将,则继续以他独特的风格在战场上攻城拔寨,书写着一个又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