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韫颖是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三妹,她小时候享尽了荣华富贵,直到那庞然巨大的王朝在一朝轰然解体,留下他们这群满清的遗老遗少们无所适从,任人摆布,四处漂泊。
韫颖在战乱流亡途中还与亲友丈夫失散,最后她为了求生,不得不亲自来到大街上摆地摊,还吸引了古董鉴赏家马未都前来讨教。
爱新觉罗·韫颖照片
马未都带着一件极品官窑瓷器,想让韫颖好好品鉴一番。但这样的事物根本入不了韫颖的眼,在皇宫王府里真是司空见惯,完全算不得什么宝贝。
韫颖的态度让马未都震惊又感慨,一个曾经锦衣玉食的贵族大小姐,如今沦落到流落街头,跟贩夫走卒挤在一起做生意,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不禁感叹命运无常。
韫颖兄妹几人确实有着不同的命运,她选择了放下往昔的一切,以淡泊超然的心态接受平凡人的身份,在党的引领下安稳生活,融入百姓。
毛主席赞她:“走进人民群众成为了一个有志气的人。”
肆意少年时
1912年,随着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宣布退位,这个中国最后的封建王朝终于结束。
第二年,爱新觉罗·韫颖就降生在了清朝贵族醇亲王府内。
醇亲王载沣的嫡子就是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溥仪,他退位时与南京临时政府签订下《清室优待条件》,使得一众遗老遗少们还能在紫禁城内自由居住,享受着荣华富贵。
韫颖是家中的第三个女儿,因亲哥哥溥仪居住在宫中,韫颖几姐妹从小就是皇宫的常客,但皇宫里有无数清规戒律束缚着所有人: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露齿大笑,食不言,寝不语。
韫颖时常想,王府和皇宫真是像一座精美的牢笼,她在王府里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早早起床,吃饭后给父母请安,然后开始跟夫子念书,学习四书五经和女则,韫颖不喜欢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
她老想着逃避如此枯燥至极的日子,最盼望的就是能离开家门,因此韫颖时常央求哥哥溥仪召见他们来宫里玩。
即便宫中规矩更大,但哥哥总是宠爱着弟弟妹妹们,让他们放肆玩耍。
1922年,16岁的溥仪迎娶了郭布罗·婉容为皇后,并且邀请皇后的亲弟弟郭布罗·润麟进宫做陪读,时常受溥仪召见来宫内的韫颖因此也常常见到润麟。
年纪相仿的两个小孩便在一起玩耍,让两家父母不禁打趣,以后要给两人定亲,只是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便结束了。
两年之后,国民革命军将领冯玉祥率领军队包围了紫禁城,把溥仪等一众皇亲国戚赶出宫去,溥仪携着皇后等人坐上汽车,回到什刹海边的醇亲王府。
溥仪十分迷茫,生怕在战乱中流离失所,他很快就带着后妃们躲到东交民巷的日本使馆寻求庇护,但日本使馆里的氛围时常让溥仪觉得压抑和约束,因此韫颖和一众兄弟姐妹就常被召来使馆内陪溥仪谈心。
这几个月里,在日本人的不断撺掇之下,溥仪的野心和仇恨在不断滋长,开始谋划复辟大清的计划。在日本人的安排下,溥仪来到了天津日本租界的静园内居住。
韫颖也便随着溥仪一行人移到了天津,居住在英租界使馆中,在这里,这群十几岁的孩子再也不用面对着延绵幽深的巍巍宫墙,眼前都是一片片明亮开阔的西式庭院,很受几兄妹喜欢。
韫颖的父亲载沣教导儿女们,即便来到了天津也要继续读书,希望安排满腹经纶的大学士来教导孩子们,他不信任洋人建立起来的新式学校。
而溥仪与他想法正相反,他不希望妹妹们再受那些迂腐的老夫子教育,只有西方开放科学的教育方式,才能真正培养出有用的实干人才。
几个年纪较小的弟弟妹妹很快被溥仪送到了英国承办的耀华学校上学,其他几个年纪大点的姑娘们就被载沣留了下来,说待嫁女子不适宜出门抛头露面,其中就包括三格格韫颖。
最后,溥仪只好请了一位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过的老师郑垂,给她们教授简单的英语和日语,还请来了一位叫做远山猛雄的日本教师,教妹妹们学习加减乘数的运算。
等韫颖长到十九岁时,溥仪为她指定了一门亲事,是与皇后婉容的弟弟郭布罗·润麟定亲。两人青梅竹马,早先在皇宫时就产生了深厚的情谊,溥仪也信得过这个忠厚可靠的男孩。
没过几年,溥仪在日本人的安排下来到长春,建立了伪满洲国,润麟就跟韫颖在长春举行了正式的婚礼,两人刚度完蜜月,润麟就被溥仪派遣赶赴日本学习军事。
润麒与韫颖结婚照
韫颖同他一道来到日本,一抵达就感受到了日本皇室的密切关怀,他们邀请韫颖出任妇女会名誉会长,还请她来皇宫教授中文。
韫颖知道这只不过是日本人把自己安排掌控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的手段,她时常感到束缚和孤单,经常写信给哥哥溥仪诉苦。
润麟在日本参与军事训练时也饱受磨难,他训练时全部是荷枪实弹的搏斗,每天在拿生命做赌,常常拖着满身伤痕回家,韫颖又心疼又害怕,担心丈夫会出现什么意外。
两年之后,韫颖找到了回长春探亲的机会,然后说什么也不愿再返回日本。润麟因此也回到了伪满洲国,在军事学院中任中校教官。
落魄中年时
1945年,日本投降之后,清朝的皇亲国戚们失去了依仗,慌不择路地开始逃亡。
在这期间,韫颖不幸与丈夫润麟失散,从此下落不明,溥仪逃亡时也被苏联红军抓住送进了监狱,只留下韫颖艰难求生。
韫颖的姓氏是爱新觉罗,在汉语中的意思为“金”,父亲载沣为她取的字是蕊秀,因此韫颖逃亡时所用的新名字为金蕊秀,毕竟那个年代满清还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她只能把自己伪装起来。
新中国成立之后,韫颖带着三个孩子迁居来到北京,此刻无人供养的她生活极其艰难,直到父亲载沣去世时,她拿到了一点财产和几间旧屋,之后靠着收房租勉强度日。
为了贴补家用,韫颖还进货了一批香烟在街头巷尾亲自贩卖,她总是坐在摊子后面自顾自地抽烟出神,缭绕的白烟遮掩了她的眸光,让人看不清她眼中到底是愁思、叹惋,还是释然。
百姓们得知她的身份后又兴奋又激动,没想到一众升斗小民居然可以见到宫里来的格格,时常有人三两成群地来到韫颖摊前大胆探看,韫颖只不过淡淡一笑,向他们推销起香烟来。
众人看见这位皇家大小姐居然如此违和的在街头亲操贱役,浑身都是被生活打磨的风霜,头上还生出根根银丝,眉梢眼角都带着皱纹,大家也忍不住心生怜悯,频频照顾韫颖的生意。
韫颖在街头摆地摊的事情被传出去后,古董鉴赏家马未都提起了兴趣,他觉得这位溥仪的亲妹妹想必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一定很有眼力见。
于是马未都精心挑选了一件极品官窑瓷器带到韫颖的摊子前面,想请她观赏一番。
马未都小心翼翼地把一件粉青釉胆瓶放在垫了绒布的桌上,请韫颖观赏。
这件瓷器釉厚如堆脂,温润如玉,冰裂纹理错落有致,光华暗隐,是马未都心头十足十的宝贝,韫颖的目光在这极品官窑上一扫而过。
随即她又掏出一根香烟,慢悠悠的抽了起来,好像从未看见过这件瓷器一般。
马未都见韫颖不拿正眼瞧自己这件宝贝,心中感到震惊。
马未都用布把瓷瓶仔细裹好抱在怀中,才微笑着探问她,是不是这样的宝贝在宫里多得很?
韫颖不可置否一点头,挥了挥手指,示意他不要挡在摊前影响自己做生意。
马未都只好抱着瓷瓶悻悻离开,心中也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让他们这群人遇见了一个改天换地的时代,王朝大厦一夕倾毁,留得他们这群最后的贵族在人世间艰难前行。
到拐角时,马未都最后回头一看,见韫颖微微昂首出神,一身落魄的装扮,与骨子里端庄高贵的气质杂糅在一起。
看见她,就好像看见的那盛世末年大厦倾颓,多少华丽如滔滔流水逝去,金粉银楼的遗老遗少们趺坐在门楼内,用一种执拗而绝望的姿态,告别往昔。
安度晚年时
韫颖待人温柔和善,丝毫没有满清贵族的架子,深得邻居们的喜爱和欢迎,她还被推举为居民组长和治保主任,参加街道工作。
后来,中央文史馆馆长章士钊在逛旧书摊的时候,看见了一本《满宫残照记》,他随手拿起翻看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在书中发现了溥仪收藏的信件,是当年韫颖在日本时寄回的亲笔信。
章世钊找到了时任北京市民委副主任的载涛,他是韫颖和溥仪的亲叔叔,通过载涛的引见,章世钊见到了韫颖,让她写一封自述给毛泽东。
章世钊把自述呈送上去后,毛泽东和周恩来经过讨论决定,安排了一份北京市东城区政协委员的工作,给这位与人民打成一片的旧贵族,希望能将她的思想改造地更加彻底。
好事成双,韫颖也因此找到了他的丈夫润麟的消息,原来润麟同溥仪一起都被关押在了抚顺战犯管理所,经毛泽东批准后,韫颖和七叔载涛来到抚顺看望他们。
一年之后,润麟被释放,他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爱妻韫颖,两人久别重逢,相拥而泣,感慨着世事变化无常。
后来,两人一起回到了北京的住所,安顿下来。
对于两位从小在金楼玉阙中长大的贵族来说,他们上半辈子不知钱从哪里来,更没想过没钱该怎么办,经过后来这一场惊天变故,他们才懂得了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社会。
在党的光辉沐浴下,韫颖感觉如获新生,她彻底抛弃了旧身份,积极参与到工作中。
有空的时候,韫颖时常跑去街道听课,然后挨家挨户宣传新婚姻法,这个让溥仪都感觉很新鲜,赞她是“社会活动家”。
1960年冬天,韫颖突然接到了一则消息,要他们在农历除夕的时候去七叔载涛家聚会。
韫颖到了之后,见到了溥仪和一众兄弟姐妹们,这原来是周恩来总理邀请他们一大家子共度新春。
邓颖超热情地带着一帮女孩包饺子,韫颖坐在人堆中,她第一次见到周总理,又拘束又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周恩来和善地笑起来,问她:“你行几?”
韫颖慌忙站起来回答:“行三。”
周恩来哈哈一笑,示意她坐下,说:“哦,原来是老三呀!”韫颖也笑起来,不再那么紧张。
周恩来看着韫颖的脸容说:“你看上去不像一个满族,或许是小时候吃汉族人的奶,吃多了也便像是汉族人。像舒舍予这样的满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问他是不是,果然是的!”
韫颖忍不住也发笑起来,跟周总理亲切地聊着天,就像是在跟好朋友拉家常。
第二天,政协要开联欢晚会,周恩来听韫颖说会唱戏,开始鼓励她登台表演。
韫颖胆子大,不怕这种场面,她披红挂绿,穿着戏服,给大家唱了一曲四郎探母,不少人前来看韫颖唱戏,他们也希望这位贵族,能多多活动,多多表现,改造心态。
韫颖说:
“我初次登台居然丝毫不慌,但是我唱功一般,扮演的是八姐九妹这样没多少戏的配角。之后一些媒体夸我唱得多么好,那都是瞎说,但是,对于出自王府里的我,能够登台替别人演戏,确实是很大的变化。”
韫颖刚开始上班时,兴奋地一大早就跑去工作,但干了一阵子,感觉没什么事物之后,她就回家了。
几天之后,韫颖才探听到,别人上班都要上一整天,不可以半路中途跑回家。
有一次,单位上给韫颖安排了写信封的工作,但她从来没有写过,全部都写错了,以前这种事都是交给下人去办的,韫颖因此害怕得不行。
好在没有人责怪她,对于韫颖来说,常人所熟知的事情她都要慢慢学习,她是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过程中了解社会的。
在家里,韫颖也开始学习过去从不会做的家务事,比如打毛衣、缝被单,以前都是托别人做,后来她和街坊邻里去学习,最后织的毛衣比别人织的都密,被子被别人缝的都好。
没过几个月,韫颖还学会了怎么用蜂窝煤炉子,知道了该怎么点火、摆煤,在炉子上炒菜,在院子里水管一下洗衣服,她已经完全融入了北京普通人的生活。
后来由于韫颖和老伴润麟住在秦老胡同里,几间平房低矮潮湿,很难晒到阳光,她因此患上了气喘,还经常腰痛。
政府非常关心他们的生活,派专车接韫颖去医院治病,还为他们安排了装修好的新楼房,装上暖气,韫颖的病因此好上许多。
老伴润麟那时候也加入了政协,经常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他还跟着老师傅研究针灸拔罐,来治疗神经紊乱,还有些人上门求医,韫颖觉得老伴不靠谱,可不要把别人扎坏了。
润麟还去日本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整天骑着在大街上转悠,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电视洗衣机、空调、冰箱都搬进了韫颖的家中,生活越来越现代化。
韫颖说:“想起曾经的日子,就宛如做了一场梦,现在我成为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人民,这都是党给予我的关照,这样的感受真宛如隔世重生。”
大清朝的那些宫廷生活,已经深深埋藏在了韫颖的记忆深处,她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无比幸福。
这个新生的国家,照亮了她的前路,面前是江,是河,是海,无限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