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一部《史书》的开篇,尤其是通史,往往都是从某某元年开始,或者从三皇五帝开始,比如《史记》、《汉书》,《春秋》、《左传》均是如此
但是你发现了没,《资治通鉴》并不是,它的起始年份是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翻开《资治通鉴》的首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周纪一:起著雍摄提格,尽玄黓困敦,凡三十五年”,也就是“起于戊寅年,止于壬子年”,翻译过来就是“起于公元前403年,止于公元前369年”的意思
哎~这就很有意思了,司马光脑壳是木讷了么,怎么就挑选了这么一个不当不正的年份作为全书的开端呢?
就算司马光是周威烈王的粉丝,那也至少应该把《资治通鉴》的开头安排在周威烈王即位的元年才对吧?
别说一般的读者了,就算是资深的历史爱好者,也很难一下子就想到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发生过什么事儿吧?所以司马光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期,我们就来看看,司马光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所周知,这司马光,核心的标签并不是史官,而是政治家,他写《资治通鉴》的目的,是从过去的历史中汲取教训,以应对北宋未来的国家发展,就连宋神宗也说了,本书是“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所以说,《资治通鉴》不是史官的史书,而是政治家的史书,就不能拿一般的历史学角度去衡量这部书,得从意识形态的角度去理解
什么意识形态呢?这就得说司马光的另一个身份了,大儒,儒学狂热爱好者,钻研儒家经典几十年,深得儒家经典之真传
既然是儒家学派的,那么就很好理解了,司马光肯定是想让这部意图在于“资治”的编年史,一开篇就让儒家意识形态成为主角,这也就是所谓的“夹带私货”
儒家意识形态最在乎的,是“名正言顺”,儒家把名分问题摆在了政治学的制高点,按照儒家的标准,礼崩乐坏是罪大恶极的事件,是不可容忍的
在儒家的价值体系里,名义问题是底线问题,哪怕既成事实无法推翻,名义上也不能做一丝一毫的让步
所以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而孔子对于治国的第一要务,也是“名”
或许你不知道,儒家才有一个别称,叫作名教,可以说,儒家对于扰乱名分规则一直以来都是零容忍的
而周威烈王23年,还真就发生了一件“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那就是,周威烈王把韩、赵、魏三大家族的族长封为诸侯
但三家分晋这件事儿吧,是发生在公元前453年,智襄子被晋国的韩、赵、魏三大家族联手灭掉,晋被赵、韩、魏三家所分
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很明显三家分晋更严重,毕竟发动了战争,而周威烈王分封只不过是一纸任命罢了,无关紧要
但儒家视角可不这么认为,在司马光看来,所谓“三家分晋”只是三大家族“事实上”瓜分了晋国,而周威烈王封三家为诸侯,则意味着三家作为三个新兴的独立政权,从此拥有了合法的名分
这可不得了,原本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竟然获得了官方认可,把自己洗白了
司马光作为政治家,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件事儿的重要性,故而把它作为《资治通鉴》的开端,并告诉真宗乃至后人,“名,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