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一个孤独的俄罗斯老妇人在在美国威斯康星州去世,享年85岁。
她的名字叫做斯维特兰娜。
很快,美国各大媒体都报道了斯维特兰娜的死讯。
因为这个俄国老妇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斯大林之女。
她本是斯大林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是苏联的“红色长公主”,却走上了和祖国、和父亲彻底决裂的道路,最终在“死对头”美国的领土上,走完了凄凉的下半生。
斯维特兰娜出生于1926年,是斯大林和娜杰日达·阿莉卢耶娃的女儿。
阿莉卢耶娃在1932年开枪自杀,给6岁的女儿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斯大林下令封锁了一切档案,然后对外宣称妻子患有“精神病”。
因此历史上对于她的死,一直众说纷纭。
年幼的斯维特兰娜只知道母亲死于急性腹膜炎,直到10年后才明白母亲死亡的真相。
母亲死后,她的日子愈发孤独,斯大林出于愧疚也给了女儿很多父爱。
作为苏联领袖唯一的女儿,斯维特兰娜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斯大林经常抚摸、亲吻女儿,亲切地呼唤她为“小麻雀”。
斯维特兰娜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大哥二战期间被俘牺牲,二哥比我大5岁,非常害怕父亲,父亲在场时,甚至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是惟一正常的孩子……
只可惜,这对看起来很有亲情温度的父女,最后还是分道扬镳,走向了决裂。
斯大林强烈的控制欲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包括他的亲生女儿。
随着斯维特兰娜渐渐长大,父亲强烈的爱对她来说像是令人窒息的绳索,父女间的矛盾也越来越突出。
斯大林是个控制狂,他会干涉女儿的穿戴、社交和一切活动,女儿去上学、听音乐会、去剧院、聚会,都有克格勃的保安人员尾随在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斯维特兰娜甚至连穿衣服的自由都没有。
按照父亲的要求,她的裙子要像睡裙一样宽松;不允许穿短裙或穿短袖毛衣,因为斯大林不喜欢别人看见女儿的胳膊和膝盖。
有一次,斯维特兰娜从少先队夏令营给父亲寄去一张身穿短裙的照片。
结果斯大林勃然大怒,用红铅笔在照片上画了个大叉,并派飞机把照片寄了回去,以显示他对这种穿着的不满。
二战期间,斯维特兰娜被送至古比雪夫保护起来。
在那里,她认识了自己的初恋阿列克谢·卡普列尔。
卡普列尔比斯维特兰娜大20岁,是个著名的俄罗斯电影制片人,拍摄过多部革命题材电影。
他们一起看电影,看戏,逛画廊,度过了一段很浪漫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
这段恋情很快被克里姆林宫知晓了。
斯大林认为卡普列尔“不知天高地厚”,勾引了自己的女儿,勃然大怒。
他把卡普列尔写的情书、小说、剧本统统撕掉,然后将其以间谍罪的名义流放,后来又将他关进了集中营。
就这样,斯维特兰娜的初恋在父亲的“棒打鸳鸯”下告终了。
这件事情,让她开始憎恨独断专行的斯大林。
除了个人感情,斯维特兰娜的学业也遭到了父亲的横加干涉。
她上大学时本想报考文学系,但后来却因为父亲的命令,进了历史系。
那年,斯维特兰娜只有17岁,被迫学了自己所讨厌的学科,心里的厌恨愈发强烈。
直到晚年,她还对这段往事耿耿于怀,抱怨斯大林毁了自己的幸福。
1948年,斯维特兰娜和苏共中央书记安德烈·日丹诺夫的儿子结婚。
这是一场“官二代”的联姻,婚礼极为盛大。
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仅仅是一场政治上的交易而已,他们在婚前甚至没有约会过,纯粹按照家长的指示走到了一起。
果不其然,这桩格外“门当户对”但是缺乏感情基础的婚姻很快就破裂了。
1952年,两人离婚。
对此,斯大林是很失望的。但是此时他年事已高,早已无法控制女儿的一切。
从儿女情亲的角度来看,这个权倾一时的“钢铁巨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斯大林的长子雅科夫在二战中被德军俘虏,德军提出用他交换一名德军将军,被斯大林拒绝,雅科夫被杀;他的次子瓦西里常年酗酒,年仅40岁时就去世了;
唯一宠爱的女儿因为父亲强势插手自己的人生,对父亲诸多怨怼。
毫无疑问,斯大林是一个政治上的成功者,却在掌权的路上失去了正常人能拥有家庭幸福。
斯大林死后,斯维特兰娜家里所有与斯大林有关的私人物件都被收走。但是当时的苏联政府仍然让她享受公车和别墅的特殊待遇。
20世纪60年代初,斯维特兰娜和来莫斯科工作的印度共产党员辛格结了婚。
令人遗憾的是,1966年,辛格因肺结核离开了人世。
随着丈夫的死亡,斯维特兰娜开始酝酿一场惊天大逃亡。
她向苏联政府申请,将辛格的骨灰带回印度,洒在恒河中,完成丈夫的遗愿。
经过漫长的等待,苏联当局终于同意了她的出国申请。
1967年初,斯维特兰娜带着辛格的骨灰前往印度,在辛格的家乡住了8个月。
在这期间,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克格勃特工的严密监视。
斯维特兰娜不想再回到苏联,到处联系,向当时的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夫人请求长住印度。
可印度根本不敢收留斯大林的女儿。
那么有哪个国家敢和当时的苏联作对呢?
事已至此,斯维特兰娜只剩下一个选择:美国。
1967年3月6日,斯维特兰娜悄悄收拾好行李溜出了门,坐上出租车直奔驻印度新德里的美国使馆。
她告诉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自己是斯大林的女儿,并要求政治避难。
当时使馆的工作人员没当回事,还以为这个妇女在开玩笑。不过当他们确认了斯维特兰娜的真实身份后,立刻反应过来碰到大事了。
斯大林之女“叛离”苏联,这在当时可是震惊全球的大新闻!
苏联政府为平息事态,只由塔斯社发布了一条消息,称斯维特兰娜已获得印度签证,在境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帮助下,斯维特兰娜先飞到了意大利,被安排在瑞士住了6个星期,之后转道美国。
就这样,41岁的她开始了流亡欧美的漂泊生涯。
当斯维特兰娜抵达美国肯尼迪国际机场,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无数西方记者蜂拥而至。
她面对兴奋的记者,只说了一句:“我很高兴来到这里。”
前领袖的女儿跑到了敌对阵营,对于苏联来说无疑是很不光彩的事情。
柯西金形容斯维特兰娜是一个“有病的人”,赫鲁晓夫认为“她向苏联制度的敌人提供了笑柄”。
世界各国媒体争相报道“红色公主叛逃事件”,无数人指责她背叛了父亲,背叛了祖国!
据资料显示,当时苏联克格勃曾一度对斯维特兰娜动过杀机。
至于斯维特兰娜为何出逃,至今没人知道全部真相。
就连她本人,也只在晚年只言片语地提到,她认为当局虐待了丈夫辛格,而“当时有一些人去了美国,我想效仿他们”。
1967年4月,斯维特兰娜抵达纽约。
她举行媒体发布会,公开烧掉自己的苏联护照,宣布永远不会再回去,并高调地发表一系列演说,公开谴责苏联当局。
最令人意外的是,斯维特兰娜将自己的父亲形容成“道德和精神上的魔鬼”。
很显然,在冷战的时代背景下,她成为了西方对付苏联一个最有力的舆论棋子。
在美国,斯维特兰娜又结了一次婚。
1970年,她嫁给了一个名叫彼得斯的建筑商人,两人育有一女奥尔嘉。
即使离开了苏联,生活还是不尽如人意。
短短三年后,这段婚姻就就走到了尽头。
1978年11月20日,斯维特兰娜宣誓加入美国国籍。
在此期间,她出版了两本回忆录:《致朋友的二十封信》和《仅仅一年》。
这些书给她带来了超过250万美元的收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斯维特兰娜已经适应了资本主义世界,从此安老于西方的时候,她又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
1984年9月,斯维特兰娜决带着小女儿奥尔加回到苏联。
对于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两个公认的解释。
第一,斯维特兰娜早年在苏联育有一儿一女,她叛逃后,很长一段时间和子女失去了联系;
第二,在西方呆久了,斯维特兰娜开始意识到传说中“自由和民主”的国度并没有想象中美好,她在接受英国《观察家报》采访时承认,“美国国务院在说谎方面绝不比克里姆林宫逊色”。
就这样,对家人的思念和在西方的失望使斯维特兰娜吃了“回头草”。
这位曾经全世界知名的苏联流亡者重返故土。
她的回归和她的叛逃一眼引人注目。
在苏联,斯维特兰娜又对着美国倒头一戈,自称在美国从没获得过真正的自由。
她回到国内后,政府配发了住房、专车、退休金,当然也派人对其进行严密监视。
可是对于这个身份特殊的女人来说,阔别多年的祖国也并非乐土。
斯维特兰娜留在国内的一双儿女,始终不愿意原谅母亲当年的叛逃,因此不怎么愿意见她。
她的小女儿奥尔加出生于美国,不会说俄语,也不了解苏联的地理和历史,在学校里坚持佩戴十字架,和信仰东正教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斯维特兰娜过了一段不痛快的日子后,在1985年12月给戈尔巴乔夫写信说:“由于我们来苏联的目的未能达到,而且我家里的人同我们合不来,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再呆下去。我们情愿离开。”
于是,她带着小女儿奥尔加又回到了美国,此后彻底与苏联一刀两断。
这种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来回横跳的行为,让许多人惊掉了大牙。
反复无常,大概是斯维特兰娜性格中最明显的特点。
这造成了她成年后波折横生、动荡漂泊的生活。
终其一生,斯维特兰娜都在追求自由和幸福,试图摆脱斯大林之女的身份带来的束缚,甚至为此半生漂泊,动荡无依,最终饱尝孤独的折磨。
但是无论是美国和苏联,都没有办法成为她心中的天堂。
她总是满怀憧憬,然后一次又一次失望。
晚年的斯维特兰娜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这样形容自己的一生:我从来不曾有过普通人的生活,这都写在了我的前额上,人们都知道我是谁、我是怎样的人。这就是命运,我必须忍受这种命运。
1986年,斯维特兰娜回到了美国。
她最初住在威斯康星州北部一个小木屋里。
那时,她已经一贫如,出书赚来的钱大部分捐给了慈善组织,由于投资不善,手头相当拮据。
生命的暮年,孤独如影随形,斯维特兰娜孤身一人住进了一家养老院,没有爱人,子女都远在他国。
斯维特兰娜最后一次接受采访是在2010年。
这时的她已经风烛残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也是在最后的时刻,她似乎开始理解父亲当年的偏执和粗鲁:当母亲离开我们,父亲就变得无比孤单。我觉得,这一切他身在权力之巅却无比孤单的结果……
但是即使如此,斯维特兰娜依旧不肯原谅斯大林。
她一再强调:他毁了我的一生。
斯维特兰娜一生中不止一次地歌颂父亲,也不止一次地诅咒父亲。
她的爱和恨都同样强烈。
“克里姆林宫公主”的身份,并没有带给斯维特兰娜多少幸福。
斯大林三个字,给她的人生轨迹打上了永远的烙印,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这可怕的枷锁。
但正如她自己所说:我从来都是父亲的政治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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