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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三年十月的皇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破宁静。宁国公主披头散发闯入内殿,一把揪住刚要起身的朱棣衣袖,泪水混着怒火砸在地上:“皇兄,我丈夫梅殷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朱棣脸色发白,慌乱间竟说不出完整话 —— 这一幕,藏着大明最痛的皇室纠葛。
元至正二十四年,应天府皇宫传来喜讯,马皇后诞下第二个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宁国公主。虽是次女,却因嫡出身份尊贵无比,朱元璋对这个眉眼像极马皇后的女儿格外疼爱。《明史・列传第九》明确记载:“宁国公主,孝慈皇后生”,这份嫡女光环,让她的人生起点远超其他姐妹。
洪武十一年,14 岁的宁国公主迎来大婚。朱元璋亲自为她挑选驸马,最终选中开国功臣梅思祖的侄子梅殷。这可不是随便的政治联姻 —— 梅殷精通经史、能骑善射,时任山东学政,朱元璋曾当众夸他:“诸婿中,殷尤恭谨有谋”,把他视作最靠谱的女婿。婚后小两口琴瑟和鸣,很快生下梅顺昌、梅景福两个儿子,这段时光成了宁国公主一生最安稳的日子。
更让她风光的是父亲的托付。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病重,召梅殷到病榻前,亲手递上密旨:“敢有违大者,汝讨之”,把辅佐皇太孙朱允炆的重任交给他。能让开国皇帝如此信任,可见梅殷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也间接护佑了宁国公主的地位。
朱元璋驾崩后,朱允炆即位,很快掀起削藩风暴。燕王朱棣以 “清君侧” 为名起兵,靖难之役爆发,宁国公主的人生从此急转弯。她的亲哥是叛军首领,丈夫却是建文帝的托孤大臣,血缘与道义的撕裂,让她成了最痛苦的人。
建文四年,朱棣大军兵临淮安城下,想借道进攻南京。守将正是梅殷,他直接拒绝:“进香先帝有禁,不敢奉诏”。朱棣派使者送信说 “天命所在”,梅殷竟割下使者耳鼻,只留一张嘴让他回去讲 “君臣大义”。这一下,彻底把朱棣得罪死了。
可朱棣没被困住,他绕道扬州直取南京,金川门一开,建文帝失踪。此时梅殷仍手握重兵守在淮安,朱棣登基后没辙,只好找来宁国公主,逼着亲妹妹咬破手指写血书劝降。《明史》里那句 “帝迫公主啮血为书投殷”,字字都是无奈 —— 亲哥用亲情绑架,她除了服从别无选择。梅殷见了血书当场恸哭,只能放下兵器回京。
回京初见,朱棣假惺惺地说 “驸马劳苦”,梅殷冷冷回了句 “劳而无功耳”,噎得朱棣哑口无言。这句气话,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伏笔。
永乐三年十月初三,一个噩耗传到公主府:驸马梅殷四更天入朝,途经笪桥时落水溺亡。这座北宋始建的石拱桥,成了宁国公主的伤心地。很快有消息传出,是锦衣卫指挥赵曦和前军都督佥事谭深把梅殷推下去的,而这两人都是朱棣的心腹。
宁国公主疯了似的闯宫,才有了开头那幕。朱棣支支吾吾:“为主迹贼,无自苦”,说自己已经在抓凶手了。可公主哪里肯信?《明太宗实录卷四十七》记载,谭深、赵曦最初还诬陷梅殷 “自赴水死”,直到被严刑逼供,才喊出 “此上命也,奈何杀臣!”—— 这话彻底戳破了朱棣的伪装。
为平息怒火,朱棣下了狠手:把谭深、赵曦斩断手足、剖腹处死,还封揭发者许成为永新伯。他又给梅殷的两个儿子封官,梅顺昌当上传旨官,梅景福做了旗手卫指挥使。《明史》里说 “赐公主白金钞,慰谕甚厚”,可再多的赏赐,也换不回丈夫的命。
尽管痛失爱人,宁国公主的特殊身份仍让她得以安度晚年。朱棣虽杀了她丈夫,却不敢亏待这个亲妹妹 —— 永乐五年,她被进封为宁国长公主,朱棣时常送金银绸缎,连儿子犯了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棣驾崩后,朱高炽即位,又晋封她为宁国大长公主。宣德九年,71 岁的宁国公主走到生命尽头。《明史》用 “寿终正寝” 四个字概括她的结局,可这背后藏着多少委屈?丈夫枉死、亲哥加害,所谓尊荣不过是皇室权力游戏的遮羞布。
她去世后,朝廷按公主最高规格下葬,两个儿子继承爵位,也算保住了家族体面。但史官在写《明史・公主传》时,特意把她与梅殷的故事详细记录,那句 “殷死,公主牵帝衣哭”,成了大明皇室最鲜活的悲情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