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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有没有同一个人做同一件事,结果却完全不同的?这乍看上去仿佛是在诡辩,然而翻开史书的一角,竟然真的有这样的记载,让人不禁感叹世殊事异,沧海桑田。
这个人就是后唐王朝开国皇帝、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
天祐五年(908年)正月,李克用病逝。李存勖继任河东节度使,袭封晋王,时年二十四岁。十六年后,他将登基称帝,再次树立起“唐”这个国号。
明人绘李存勖像(局部,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藏)
这一年二月,朱温派人赶到曹州毒死李柷,其死后谥号为哀皇帝,然而真正的大唐早在一年前朱温篡位的时候就已经正式灭亡。
当年五月,李存勖亲自率军援救被梁军围困的潞州(治今山西长治市),身先士卒攻破梁军大营。此役梁军被斩首一万多人,后梁副招讨使符道昭以及三百名大将被俘,百万粮草被缴获。这是李存勖在继位后的第一仗,旗开得胜。他的对手朱温评价说:“生儿子就要生像李存勗这样的,李克用的大业不会灭亡了!至于说我的儿子,猪狗之辈而已!”
朱温篡唐(AI绘图)
李存勖班师回到晋阳,不仅到祖庙祭祀饮宴庆功,还按功勋奖赏将士,对于路上遇到的平民,他也驻马亲自询问,史载“王霸之业,自兹而基矣”。
帝每出,于路遇饥寒者,必驻马而临问之,由是人情大悦,王霸之业,自兹而基矣。
《旧五代史 庄宗纪第一》
这一笔只是历史上不起眼的小角落,不过十八年后,却像一记回旋镖再次击中了他。
此后的故事,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天祐八年(911年)正月柏乡之战大破梁军后,李存勖兼并了河北地区,局势逐渐从梁国向晋国倾斜;同光元年(923年)四月李存勖正式登基称帝,改元同光,是为后唐庄宗;当年十月,李存勖利用后梁政局不稳的情况,仅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一举灭亡了当时纸面实力仍略强于己的后梁;同光三年(925年),李存勖又派兵迅速灭亡了前蜀。此时大半个中国,又再一次飘扬起“唐”的旗帜(史学家为了方便称之为“后唐”)。
一连串不可思议而又迅速的胜利,让李存勖飘了。他开始宠信伶宦,一个伶人竟然能当州刺史;纵容皇后干政,皇后刘氏的教令与皇帝的诏命在地方官府中具有同等效力;赏罚昏聩,将士们劳苦功高,却未得到应有的赏赐。
尤其是对功臣宿将的无罪诛戮,郭崇韬、朱友谦等功勋将领相继被杀,让群臣皆敢怒而不敢言,人心皆反。短短三年多时间,后唐再次兵变四起。同光四年(926年)二月,魏博戍卒在贝州(治今河北清河县西北)哗变,李存勖派后唐除他之外最璀璨的将星李嗣源前去平叛,结果李嗣源在魏州城下遇到亲军哗变,被劫持入城,反倒“同流合污”,指挥叛军挥兵南下。
普天之下,谁能打得过李嗣源?那只有李存勖自己了。当年三月,李存勖亲自率军东征,欲坐镇汴州指挥平叛。行军路上,他强打起精神,试图用恩惠勉励士兵们,然而换来的是兵士的嘲讽——“陛下赐与大晚”。
帝过罂子谷,道路险狭,每遇卫士执兵仗者,皆善言抚之曰:“适报魏王继岌又进纳西川金银五十万,到京当尽给尔等。”军士对曰:“陛下赐与大晚,人亦不感圣恩。”帝流涕而已。
《旧五代史 庄宗纪第一》
极盛时期的后唐疆域
不知道此时痛哭流涕的李嗣源,是否还能回想起约十八年前他做同样事情的时候,换来的是“人情大悦”的景象。失去人心的李存勖,在领军去平叛的路上,兵士就已经逃散大半,以至于半路就得折返。三月二十八,已经接近崩溃的李存勖带着他的将军和士兵们,勉强回到了洛阳。
一个多月后,曾经骄傲的李亚子,曾经无敌的李亚子,在众叛亲离下,在乱军之中被流矢击中,颓然倒地,死于洛阳兴教门(位于今洛阳市老城区五贤街一带),年四十二岁。乱军的火光中,唯有一名叫善友的乐坊伶人,找来一些乐器覆盖在李存勖身上,一炬焚天,一代英主就此陨落。
李存勖之死(来源:河南卫视纪录片《王者的独白》第1集)
这一头一尾,几乎同样的施舍下人的情节,交相呼应,不知道是不是史书作者故意设计的。从一代英主到死于兵变,李存勖变了吗?他变了,也可能没变,只是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几乎要属于他,但最终历史还是抛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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