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普鲁士对德意志的意义,犹如辽东对满清的意义。 在古代欧洲,德意志不仅是一个语言或民族的概念,也有时指代一个地理区域,但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等同于一个统一的国家概念。与今天我们一提起德意志就想到德国完全不同。事实上,德意志地区长期处于分裂或被外族控制的状态。例如,在德国统一之前,歌德曾说过:我们没有一个城市,甚至没有一块地方能够坚定地认为这里是德国。如果在维也纳问,得到的答案是奥地利;如果在柏林问,答案是普鲁士。 如果要说德意志民族的梦想,那便是建立一个完整而强大的国家。而东普鲁士则正是这个梦想的起点。
大约在13世纪,宗教组织条顿骑士团(德国日耳曼分支)征服了普鲁士地区并建立了一个国家。到了15世纪,条顿骑士团与波兰爆发战争,骑士团被打败并被迫割让西普鲁士(包括但泽等地),剩下的东普鲁士则被迫臣服于波兰,成为普鲁士公国。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东普鲁士与其他德意志地区已经开始脱离了。 然而,普鲁士公国的军队继承了条顿骑士团的军事传统,依旧是一支纪律严明、战力强大的精锐部队。到了18世纪初,普鲁士公国(即东普鲁士)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机会。由于支持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神圣罗马帝国的实际控制者)宣战法国,普鲁士被升格为王国。随着几代人的努力,特别是在腓特烈大帝的领导下,普鲁士重新崛起,并通过一系列军事胜利,联合俄罗斯和奥地利瓜分波兰,收回了西普鲁士,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内与奥地利并肩的强大邦国。 到俾斯麦掌权时,德意志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统一,1871年建立了德意志帝国。帝国的理想是不断壮大,但由于资源有限,想要扩张就得先压制对手。 20世纪初的欧洲,主要分为德奥阵营和英法俄阵营,为了争夺各自的利益,双方始终处于对立状态。当外交无法解决争端时,最终的结果就是一场战争。德奥阵营战败,签订了《凡尔赛和约》,这成为了德国的一个巨大耻辱。为了从根本上消除德国的威胁,英法等国加大了惩罚力度,不仅要求德国支付巨额赔款,还要割让领土。位于东普鲁士与德国本土之间的部分领土被割让给波兰,并将波罗的海的出海口——格但斯克港划为国际共管的但泽自由市。这一块长达80公里的割让地后被称为波兰走廊,目的在于将东普鲁士割裂,削弱德国的实力。虽然东普鲁士仍名义上属于德国,但这块领土被人为地隔开,激起了德国民众的愤怒和屈辱,而波兰自然成为了这一切仇恨的载体。 1939年,整个波兰,包括波兰走廊,不幸成为了纳粹德国的战利品。正如一句常说的话: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最终,纳粹的暴行导致其灭亡,德国也再次遭遇灾难,这一次,东普鲁士彻底脱离了德意志。 东普鲁士的北部被并入苏联,首府柯尼斯堡被改名为加里宁格勒,苏联采用了当时惯用的做法:原居此地的德国人被驱逐或送往劳改营,俄罗斯、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居民被大量迁入。通过这种夺地换人的做法,加里宁格勒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东普鲁士的南部则被划入波兰,成为瓦尔米亚—马祖里省。至于东普沿波罗的海的梅梅尔地区(今天的克莱佩达),早在《凡尔赛和约》时就被划归了立陶宛。 至此,东普鲁士被分割成了三块:苏联、波兰和立陶宛各占一部分。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计算:东普鲁士在1905年的总面积约为3.7万平方公里。南部2.4万平方公里成为了波兰的马祖尔省,剩下的则由苏联占领,包括立陶宛的克莱佩达地区。 然而,让人费解的是,德国似乎忘记了这片曾经的故土。即便在1990年两德统一时,德国依然宣称德意志的领土已完全回归,但并未提出东普鲁士的领土要求。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当时的东普鲁士早已人去地空,德国人早已不再是当地的主要居民,且这片土地早已被苏联和波兰占领了几十年。即使提出领土要求,也只会引发不必要的争端,而不会有任何实际结果。土地,特别是这块历史悠久的土地,已经成为了国家的重要资源,轻易放弃是不可能的。 更为关键的是,东普鲁士曾是两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德国的统一本就引起了周边国家的不安。如果在这一敏感时刻,德国再次提出对东普鲁士的领土要求,可能会导致两德统一进程的阻碍。因此,放弃东普鲁士,成为了当时德国最为明智且理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