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创作挑战赛#
在很多人眼中,旧上海的大家闺秀,是那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受过良好教育、长相气质俱佳,还能嫁得门当户对的女子。实际上,这种认知过于表浅。真正的大家闺秀,除了出身不凡、仪态端庄、知书达理,更要具备高贵的人格。
今天介绍的这位女子,堪称上海滩一位奇女子,她的人生故事比许多名媛、明星更值得书写。她叫郭婉莹,一直活到了90岁。
郭婉莹的爸爸郭标是一位白手起家的富商,母亲是富商家的千金小姐。郭婉莹出生时,父母均在澳洲。儿时的郭婉莹,吃的用的玩的,皆是上等货,过的是家里有仆人、出外有马车的富贵生活。
六岁那年,郭标应孙中山邀请回国发展实业,郭婉莹和兄长一起随父母迁居上海。
上世纪20年代,上海滩是一片热土,繁华热闹,思想开放,又是大的贸易港,商业机会很多。郭标借着多年经商的积蓄,在市中心开办了当时上海最大的百货公司——永安百货。
自此,郭婉莹也被人称作永安百货四小姐。
家族资产雄厚,对儿女的学业自然上心。当时郭婉莹就读的是宋氏姐妹待过的一所基督学校,身边的同学非富即贵。但身处其中的郭婉莹并不比别人逊色,除了家境好,她还生得貌美,学业优异,专注音乐与科学,说一口地道的英文。
因为长得漂亮,郭婉莹的照片曾被照相馆放大,摆在橱窗里揽客。从基督学校毕业后,郭婉莹想要出国留学,但被郭标拒绝了。在他眼中,女儿读再多的书,也是为了嫁个好人家。那不如在当下就订一门好亲事。
郭婉莹的未婚夫就这么被父母敲定了。是一位富家公子哥,名叫阿尔伯特。两家因为是世交,双方长辈十分看好他们的婚配。可在订婚后,一件小事却改变了郭婉莹顺从父母的念头。
阿尔伯特从美国给郭婉莹带回一双玻璃丝袜,在送给郭婉莹时,兴高采烈地说:这美国的丝袜特别结实,穿一年都不会坏。
有口无心的一句话,令郭婉莹大失所望,觉得男孩实在无趣,坚持要退婚。眼看大好姻缘断送,这位阿尔伯特非常不甘心,拿起手枪就指上了郭婉莹,扬言退婚就杀了她。
郭婉莹并没有被他吓倒,而是淡定地看着他说:你不杀我,我都不想和你结婚;你要是杀了我,我更不会和你结婚了。听了这话,愤然的阿尔伯特又想自杀,郭婉莹又劝解道:你现在好好回家,只是不能和我结婚,要是你杀了自己,你就永远不能结婚,连生活也没有了。
按说男青年那句对丝袜的描述,并无过错,为什么郭婉莹就这么抗拒呢?原来郭婉莹心中对未来的夫婿有想象,她希望那是个博学有趣的人,和自己有共同语言,而不是每天陷于庸俗的生活中。
阿尔伯特识时务地退出了。而后,郭婉莹赴燕京大学深造,主修儿童心理学,在那儿她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吴毓骧。
吴毓骧是晚清林则徐的后代,曾因考上庚子赔款的公费留学生,而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电机工程。这位吴毓骧不仅是名门之后,还长得高大英俊,郭婉莹对他一见钟情。
两人的婚礼非常豪华隆重,为了筹备婚礼的各项事宜,郭婉莹瘦了整整一圈。
当然,夫婿是自己选的,再苦再累郭婉莹也无怨言。
可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吴毓骧学识和眼界,哄女孩子的风趣幽默,自然也会给他几点缺陷。郭婉莹与吴毓骧结婚后,男方渐渐暴露出问题:用情不专,爱好赌博。
在郭婉莹怀二胎儿子的时候,吴毓骧出轨了。出轨的还是郭婉莹的一位旧识,甚至郭婉莹在医院难产、女儿生了肺病之际,吴毓骧还在那名年轻的寡妇家里厮混。
收到消息的郭婉莹在儿子出生后,悄无声息地带着丈夫的一位同学,去了那位寡妇家里。她只在门口平静地说了四个字,吴毓骧便乖乖跟她回家了。
那四个字是“该回家了”。声音不高,没有哭闹,竟似有千钧力量。那一刻,苟且的男女皆襟声不言,虽无谴责,也是无地自容。
家中情形吴毓骧如何不知晓?只是自私罢了。在那个时代,男性在外寻花问柳、娶小妾并不会被舆论大肆谴责,但吴毓骧夫妇都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如何不明白“坚贞”对于婚姻的意义。
这之后,吴毓骧有一些收敛,但本性没改,而郭婉莹选择继续包容,不过她不再做清闲的全职太太,而是与友人联合创办了锦霓时装公司。因为受过高等教育,品位出众,她的服装生意非常红火。
但时逢乱世,吴毓骧经营的工厂倒闭的倒闭,被炸的被炸,郁郁不得志的吴毓骧每天躲在俱尔部打牌,全然不顾妻儿感受。为了生计,郭婉莹只好又找了份替报纸拉广告的工作。
新中国解放前夕,郭婉莹的娘家选择赴美,想带郭婉莹和孩子一起,但郭婉莹拒绝了。之后没过几年,社会陷入动荡,被打成右派的吴毓骧进了监狱,后来更是死在里面。郭婉莹和孩子们彻底没了依靠。
不仅如此,国家还判决吴毓骧偿还十四尤巨额债务,所有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被充公了,郭婉莹连家都没了,还背了一身债。后来还是国外的三姐郭安慈把昔日欠她的钱邮寄回来,这才免了牢狱之灾。
为了抚养孩子,这位昔日的富家大小姐展现出超凡的坚韧与勇气,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住进只有7平方米的亭子间,厕所是公用的。郭婉莹每天像农妇一样,养猪、挖泥、砸石子、剥大白菜,甚至清洗臭气熏天的马桶......
面对噩运与不公,郭婉莹没有一声抱怨,她的两手磨出了血泡,脸上长出了皱纹,可她总是在孩子面前表现淡定乐观的一面。无论干多苦多累的活,她始终穿得干干净净。
因为每月工资只有20几元,还要给孩子交学费,她晚上只吃8分钟一碗的阳春面,早饭直接不吃。她穿高跟鞋,涂口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给孩子烤面包吃,别人说她穷讲究,可她觉得,这才是人应该有的样子。
1977年,社会秩序恢复正常,郭婉莹也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这一年她已经68岁了。
她再婚了,嫁给了一位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同事,两个孩子也都长大成人成家。郭婉莹的二婚生活很幸福,但丈夫还是在三年后患癌离世,是郭婉莹劳心劳力为他送终。
晚年的郭婉莹没有让自己闲下来,她继续发挥余热,教英语、编教材、做咨询顾问,甚至还与友人创办了一份英文小报。
因为身世传奇,曾有不少国外记者想采访郭婉莹,希望她能说说十余年的不堪过往,但郭婉莹拒绝了,她不想把自己的苦难展现出来,因为那只能满足对方的猎奇心理,于现实无补。
回顾过去,郭婉莹庆幸自己没有出国,正是那些苦难,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坚强,可以无畏到什么程度。
90岁的一天,郭婉莹躺在自家小床上,安详地离开了,据工人讲她死前脸上有泪,临终说了一句“我怎么这么累啊”。对于后事,郭婉莹早有交待,不留骨灰,遗体捐献给国家的科学事业。
从养尊处优的永安百货四小姐,到无端忍受歧视与欺辱的右派太太;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经历人世间看不到边的困顿与苦难,郭婉莹从未有过半分精神的沦落。她默默承受命运的馈赠,以瘦弱的肩膀扛起养育儿女的重担,扼住命运的咽喉,这一份气慨与气量又岂是凡夫俗子能比?
后人在郭婉莹去世后,为她写了一副挽联:有忍有仁,大家闺秀犹在;花开花落,金枝玉叶不败。这句话真是很好地概括了她的体面与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