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赋》的结尾篇,是秦灭六国统一天下的收尾工作,其中有一幕比较幽默的镜头,就是齐王田建忽悠齐相后胜喝毒酒。秦国大军压境,
眼看齐国就要灭国了,齐王感慨自己在位这四十三载,离不开丞相的辅佐,一句“丞相辅佐寡人有功啊”。这话暗含深意。为了表示感谢,齐王请后胜喝酒,于是两位端起酒杯,齐相激动的一口干了,齐王却端着酒杯没喝。
丞相:大王为何不饮?
齐王:此酒专为丞相准备,寡人不能饮
丞相:(毒发)这酒……有毒……有毒……(反应过来,刚才是反语,趴到在地吐血)
齐王:丞相,秦王命寡人杀了你,寡人也是无可奈何呀,若不是丞相,离秋不会被软禁,王贲大军也不会兵临城下,大齐就这样覆亡了。
丞相:大叫一声,翻身滚落台阶气断而亡。
齐王:可惜,可惜,寡人早未醒悟……
端起毒酒,想喝又不敢喝,最后还是放下了。
最终,齐王田建赤身肉坦出城,向秦军请降。离秋公主拜别哥哥,回了秦国,自此,六国全部被灭,大秦一统天下,嬴政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抱负。
《大秦赋》毕竟是影视剧,在尊重基本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还是会加些改编。比如,齐国在秦灭其他五国时,的确是做壁上观。没能看清唇亡齿寒的道理,到秦灭齐时,齐国已经是找不到任何盟友。齐国之所以一直和秦国结交,不管东方五国的死活,除了齐王田健的昏聩,和齐国丞相后胜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在秦国兼并天下的过程中,山东六国的亡国之君们尽管表现各异,但大体上都能认清楚暴秦的真面目,虽然也有像燕国趁着长平之战,偷袭赵国,结果被廉颇狠狠教训这种不开眼的事。但更有赵国邯郸保卫战中,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使得强秦吃了败仗这种联合抗秦的事例。但东方六国,唯有齐王田建是个例外,因为此君不仅拒绝支援邻国抗秦,更是在每次秦国对外用武取胜之后,都去恭贺。
齐国为何如此呢?这还得从五国伐齐说起。
公元前284年,燕将乐毅领五国联军共举伐齐。五国联军势如破竹,迅速攻占齐国大半领土,齐愍王被剥皮抽筋成为战国死得最惨的君主,齐国最后只剩下莒、即墨两城在勉强支撑。齐襄王夫妇在莒城避难,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也是在这个时候,周赧王三十五年(前280年),齐襄王田法章之子,齐国最后一任君主——田建出生了,生母为君王后。
一年后,齐国外交达人——鲁仲连通过长袖善舞的外交手段为齐国赢得生机,而大将田单则利用“火牛阵”大败燕军、收复全部失地,齐襄王一家才得以重返都城临淄。不知是不是五国伐齐给齐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从此之后的齐国,凡事都以本国利益为重,闷头搞发展,和最西边的秦国保持了友好往来(不接壤,没什么大的利益冲突)。
在五国伐齐以前,齐是东方大国,在经过齐宣王的邹忌变法强国之后,到齐愍王手中达到巅峰,先是战胜楚国得到淮泗之地,这是除秦国外独自战胜大国楚国的又一个国家。又借着燕国内乱之际,50天内灭了燕国,这是第一个万乘之国灭掉万乘之国,又借着六国合纵攻秦,攻入函谷关,大大打击和它并称东西二帝的秦国。
由此可见,在五国伐齐以前,齐国是能够独立战胜除秦国以外的任何国家,对秦国也是可以进行震慑的。当时的齐国和秦国平起平坐,并称东西二帝,就像后来的美国和苏联一样,是战国时期的两个超级大国。
但是在齐国灭掉当时第八大国宋国时,形势又有了变化,简单说,就是宋国太富裕了,这块肥肉被齐国独吞了,齐国的经济实力立马将其他国家都甩在了身后,包括秦国,这就像二战后,40-50年代的美国,富得流油。两超多强的局势要逐渐演变成一超多强,其他六国心存恐惧。燕国要复仇,秦国要弱齐,韩魏赵因为齐国未兑现攻秦后的承诺恨齐,楚国想要拿回淮泗之地,于是便在燕国的主要推动下形成了五国伐齐,这就是枪打出头鸟的倒霉齐国经历的过山车式的国运。虽然后来田单以所剩的两城之地复国,但齐国国力大损,再无称霸能力,自此后变成由秦国主导的一超多强局面。
齐襄王是属于五国伐齐时临危受命登基的齐王,在位19年,兢兢业业,鉴于国力严重衰退、军民死伤惨重,只能采取休养生息、保境安民的政策,并小心翼翼地维持跟其他诸侯国的关系,再不敢、也不愿对外用兵。
周赧王五十年(前265年),齐襄王薨,太子田建继位,但由于他年纪太小,军国大事都由母亲君王后处理。君王后也算是个比较有政治才干的女人,她执政期间(前265-前249年),继续遵守亡夫在位时的治国路线,对内发展生产,建设内政,对外则执行“事秦以谨”的国策,拉拢秦国做盟友。但与此同时,君王后也积极化解齐国跟山东五国的积怨,为齐国营造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
君王后临朝15年后病逝,临终前叮嘱儿子田建要遵守她的治国路线,且不可擅自更改。不过,此时的国际形势已发生剧变,秦国越来越强,战国一个七国并立的动态平衡在逐渐失衡。秦国吞并山东六国,统一天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尤其是秦赵长平一战,秦国坑杀赵国降卒40万,秦国的虎狼之师,让六国胆寒,秦国的实力和野心,也让其他诸侯国开始重新考虑合纵。但这时候,合纵少了一个大国——齐
形势危急,先前跟齐国结下血汗深仇的山东五国,纷纷遣使访齐,劝说田建能够识大体、明大义,暂时把仇恨搁置起来,跟它们一起组成抗秦联盟。可惜,五国伐齐事件给齐国留下的心理创伤实在太深,加之田建不愿背弃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因而对六国结盟抗秦计划总是推三阻四,令五国干着急也没办法,结盟这事,也不是强扭来的。
秦王嬴政此时也接受谋士建议,远交近攻,一直采用安抚、拉拢齐国的政策,加上探知田建的心思,为了让齐国长久保持中立,破坏合纵,秦国更是用重金贿赂齐相后胜和使者,让他们在田建耳边不断地灌输“秦齐友好、合作共赢”的论调,并充当秦国的间谍、带路党。要说这齐国相邦后胜,还是齐王的舅舅,这坑齐外甥来可是毫不手软,美哉美哉地收着秦国的贿赂,拿人手短,当然得替秦国说好话,更何况,不排除目光短浅的后胜,真以为秦齐可以永久交好下去,那岂不是双方都共赢,他就没想过这是与虎谋皮。
为表示“诚意”,嬴政还盛情邀请田建访问秦国,与他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誓言要让两国的友好关系世代永存。《大秦赋》中,嬴政更是娶了齐国离秋公主,两国结成姻亲之国。可是,齐国就没想过,宣太后,华阳太后还都是楚国人呢,也没见秦国大攻打楚国时手下留情呀。
后胜也派遣了不少宾客到秦国去探听,秦国继续采用贿赂的政策,给予这些宾客许多金玉,宾客回来都反而替秦国充当间谍,说一些符合秦国利益的变诈之辞。后胜劝说齐王建放弃合纵,朝奉秦国,不治军备,不与五国结盟,反倒是秦国每次对外用兵获胜,齐国都派使臣去祝贺,用现在的话,这齐国可真是跪舔秦国呀。秦国各个击破,先后灭韩、赵、魏、楚、燕五国。
齐王建四十四年(公元前221年),秦国已经消灭五国,放眼望去,原来与秦国天高皇帝远的距离,现在,两国接壤了(被灭的都成秦国地盘了)。齐王建时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的实力,已经远不配与秦国平起平坐了,秦国这个战争巨兽,下一个要吃的,就剩下齐国了。急忙和相国后胜发兵守卫齐国西部边界,不和秦国通往来。可惜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赢政派将领王贲率军从燕国南面攻打齐国,秦军攻进齐国都城临淄(今山东淄博),齐国百姓都不敢进行反抗搏斗。秦王又派宾客陈驰诱骗齐王建,只要投降秦国,秦国便赐给他五百里的封地(《大秦赋》里,这话是离秋公主说的)。此时,后胜也劝说齐王建不要抵抗,带着军队投降秦国。齐王建也确实没啥实力和秦国打了,关键心理上已经输了,他就听从了后胜的计策,于是投降秦国。
公元前221年,齐国灭亡,秦国完成统一。秦王赢政把齐王建安置在边远的共地,确实给了他500里土地,可是,不给他食物,齐王建居处在荒僻的松树、柏树之间,缺衣少食,最终活活饿死。
“齐王不听即墨大夫而听陈驰,遂入秦,处之共松柏之间,饿而死。”——《战国策·卷十三·齐策六》)。
田建死后,齐国百姓怨恨他当年听信奸佞的蛊惑,不肯联合其他诸侯国抗秦,以至于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因而编出歌谣来讥讽他。
参考书目:
《史记》、《战国策》、《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