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一度非常自豪,不仅稳居全球第二大经济体,GDP最高峰时一度占到美国的70%,更是因为国内有一大批中产阶级,为其提供了强劲的消费动力。
日本中产阶级的兴起,得益于其企业经营的三大神器,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和企业内工会。溯其源头,是二战之后,劳动力短缺,为了留住企业工人,资本家开出了优厚的条件。
此后,随着日本对外贸易的成功,资本家赚取了丰厚利润,工人也一并收益,而那时日本的生育率也迎来了连续高峰。
直到90年代初,所有日本人还陶醉在经济繁荣的喜悦之中,到处都是买买买,就和前几年国内一样,但是一个广场协议,一次央行加息,刺破了泡沫,之后在楼市和股市双杀的背景下,日本经济陷入失去的十年。
然而故事还没结束,如今的日本经济依旧没有恢复,更糟糕的情况是,曾经的三大神器也不起作用了,日本的中产阶级正在快速凋零,低欲望消费,佛系生活,不婚不生已经成为日本年轻人的主流生活方式。中年宅男居家啃老也屡见不鲜,不想工作、逃避现实的思想正在日本蔓延。
而另一方面,在外部竞争下,日本企业的正常利润也难以为继,破产被收购成为最终归宿,三大神器更是直接失灵,按照我们的说法,以前全部是正式编制,但现在只能雇佣临时工,在这种收入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每个人对未来收入、未来生活都没有希望。
如今,日本65岁以上继续工作的人已经占到整个社会的20%,按照专家评估,往后,这种老年人工作,年轻人躺平的趋势还将继续下去,而收入不断减少会让更多的人陷入贫困,如果不做出改变,这个国家前景堪忧。
出现这样的问题,根本在于日本这个国土狭小、资源匮乏的国家只能通过对外贸易续命,人口基数小,使得国内根本没有足够的消费市场。
经济繁荣时,全体国民收入提高,同时推高生育率,国内消费可以跟着走一波,但经济一旦掉头向下,生育率也将调转向下,那么消费必然也急转直下。
90年代后,日本经济经历了失去的十年、二十年,损失的不仅仅是经济,因为生育率降低,损失的也是一代人、两代人,更是内需市场的彻底崩溃。
当下的日本只能选择在一些优势产业中维持自身的对外贸易,但是这种优势在中韩的夹击下,已经越来越难以保持,即使投资,也只能投向海外,那只能看别人脸色了。
当下,我们的情况还不至于像日本那么糟糕,但是有些信号却值得我们警惕。
首先就是老龄化,日本是进入了发达国家之后变老,但我们现在是未富先老,60岁以上老年人口已占总人口的20%,并且这个趋势也并未因为鼓励生二胎等政策发生根本性改变,生活成本、工作压力和价值观变化也让当代年轻人不想结婚、不想生育。
其次,相比日本,虽然我们无论在国土面积、资源储备上都高出几个数量级,但是在经济结构上,我们也是以外贸为主,对外经济依存度不比日本少多少。
如果说我们多一条腿走路,就是投资可以放在国内。但是随着国内大规模基础建设基本完成以及房地产的衰落,依靠投资拉动经济高速增长的时代也基本结束了。
那么眼下,我们也会面临一个问题,接下来,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动能在哪里?如果是靠外贸,世行预计了,今年的经济增长只有3%左右,主要贡献还是中国,那么其他国家拿什么消费?
如果回到投资的老路上,在我们这,依旧是以重资产行业为主,不仅周期长、负债高、收益回报慢,而且在目前基础建设已经趋于饱和的情况下,再加大投资,边际效益将持续下降甚至为负,但为此占用的信贷资源也会越来越多。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还是要回到消费上。但同样,我们也面临着中产阶级断层的情况。
确实在过去的几十年,房地产的兴起让中产阶级实现了财富翻番,而棚改货币化也让不少家庭实现了阶层跨越,但是这只是纸面上的,因为实际工资性收入并没有出现明显增加。
但房地产大潮退去之后,当房价上涨带来的财富效应变成上涨停滞再转为下跌之后,财富增加不见了,继而负债的压力逐步显现。
虽然此后我们想了很多办法稳住房地产,不至于让居民在过去几十年里积累的财富崩盘,但维持这样的现状就需要有收入持续增加来撑住。
但是这几年新冠疫情又来了,大量小企业倒闭,还有更多的人被封控在家,企业裁员降薪不断,收入普遍出现下降。如果按照我国定义中产的标准,家庭年收入30万计算。
前几年产生了多少,现在就要跌回去多少,如果自身家庭债务杠杆率较高,那么事实上,真正有能力消费的中产阶级实在不多。
虽然今年春节消费实现了爆发,但主要还是旅游带动了时段性消费,如果剔除这一因素,从2020-2022年消费能力依旧未恢复到2019年水平。
而未来,房贷、教育、养老这些大额支出依旧是居民头上的重担,即便中产阶级也不敢随便花钱,而新冠疫情已经后续可能产生的疾病也让普通人被迫增加预防性收入。
而消费的萎缩又会反向影响生产,我们要想突破只能被动继续搞投资、上基建,这样就又走回老路。
翻看美国或者日本的历史,其经济的崛起必然背后是中产阶级的崛起;反之,其衰落也从中产阶级逐步消亡开始,贫富扩大,社会矛盾空前剧烈,最终要么内战、要么进行对外战争,最终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富人的消费是有限的,底层人民也只会进行刚需消费,只有中产才会用消费促进生产变革,也只有中产阶级才是阻止贫富差距的中坚力量。
当下,我们也走到了变盘节点,日本已是前车之鉴,收入改革,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