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奉天洮南市长岭县一个小村庄,发生了一场诡异的命案。
村霸兄弟俩被人砍死在寡妇家中,警察署的探员来了两拨,却查不出任何头绪,村民纷纷传闻俩兄弟是被脏东西附了身,互砍致死。
兄弟俩头七那天他们的老娘去坟头烧钱,哭了半天,中午走在田埂上竟然一头栽进河里,她身边明明站着一群人,都没有拽住她,就看着她这么淹死了。
最后一家子只剩下了独独一个老汉,他竟然还有闲情找老情人偷情,马上风死在了别人家的床上……
这一家子惨死,来操办丧事的亲戚也是草草了事,眼看着这桩案子就要不了了之。
可偏偏从城里来了个神探,揭开了这家人惨死的真相……
江大虎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他当过兵,年轻时就凶狠毒辣,吃不了一点亏。入伍之后,还没怎么上战场,就在和人斗殴之中打残了腿,就被遣回了老家。
到军队里升官发财的美梦破了,江大虎倒也不消停,凭着曾经在军队中接受过训练,对枪支弹药有七八分的了解,就混进了土匪窝子,和土匪头子拜了把子,也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
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江大虎在当地为非作歹,一个村子八十几户人家,在这乱世里求个生存已是不易,被日本人、军阀层层剥削,还要受这种地头蛇的盘剥。
江大虎的老婆刘娇,名字虽带着一个“娇”字,却真是个贪得无厌的毒妇。
江大虎在外欺男霸女,但在老婆面前也被管得服服帖帖。
家中的经济大权都在刘娇手上,而刘娇用这些赃款放高利贷,两个亲儿子就是自己培养出的打手,加上各种威逼利诱,在村子里收了几个“狗腿子”,从此说一不二。
村子里原来有个姓黄的寡妇,丈夫得了重病年纪轻轻就死了,她带着体弱多病的儿子独自生活,就靠着一点田地勉强吃饱肚子。
一日,黄寡妇的儿子半夜发烧,已经到了口吐白沫的程度。
刘娇竟然大发善心让两个儿子帮黄寡妇的儿子送到镇里的诊所,还借了一笔钱给黄寡妇。
没想到小孩的病刚刚好,刘娇就来讨债,黄寡妇无奈之下到处借钱。
这村子里都是苦哈哈的人家,黄寡妇只得抱着孩子走了一百多里地回娘家借钱。
娘家哥嫂骂骂咧咧借了一点钱打发她走,她一赶回村子就赶紧还给了刘娇。
没想到刘娇却说这仅仅是刘家两个儿子做好事的“辛苦费”,欠的钱本金利息都要还,利息更是高得吓人。
黄寡妇知道自己已经走向绝路,为了几块大洋,抱着孩子投湖自尽。
她至死都没有找村里的乡亲借过钱,她知道这钱是根本还不完的,不想连累乡亲了。
黄寡妇母子的尸体被村民捞上来之后,村里的人家凑钱给他们简单下葬。
没过多久,江大虎就带着人把黄寡妇家的田给占了。
原来这就是江家最初的意图。
江家从前这种缺德事儿没少做,但这次刘娇总是觉得不安,总觉得要出事儿。
她找人把黄寡妇家全部搬空,该烧的全烧了,让大儿子江满金一家住过去,直接把房子给占了。如果有人说闲话,就说黄寡妇欠了他们几十个大洋,他们不过是来收债的。
江满金老婆孙桂花胆小,怎么都不愿去,她让江满金和婆母说说,能不能把黄寡妇家的房子推了重新建。
刘娇抠门至极,当然不同意。
黄寡妇的丈夫早年死了爹娘,家里没有什么亲戚,但有一手响当当的泥瓦匠手艺。
他们夫妇结婚才三年,这房子刚建没多久,哪儿哪儿都是新的,材料也是用的好的,刘娇可不愿就这么推了。
她指着江满金的鼻子大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这世上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那背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爹,都能死七八回了。”
可偏偏,这住进去没多久,江满金就遇到邪门事儿了。
这天深夜,江满金一家子都在睡觉,孙桂花明明睡着了,却莫名惊醒,一身冷汗,轻手轻脚点上了油灯,才感觉心里舒服点。
孙桂花起床时弄醒了身边的女儿,她听见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女儿江玲说:“妈,弟弟怎么还在哭啊?”
孙桂花莫名其妙:“弟弟都睡了,哪会哭?”
江玲说:“可是,我明明听见有小孩哭啊!”
孙桂花心里一凉,像是说给女儿听,又像是安慰自己:“胡说八道,哪来的小孩哭。”
可孙桂花话音一落,窗外果然飘来一阵婴儿哭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哭声由远而近,窜得非常之快,感觉已经到了墙根下面。
这下子,就连正在打着呼噜的江满金都惊醒了。他脸色惨白,看着妻子一动不动吓得面无血色的样子,大喊了一声:“什么东西!”
孙桂花这才如梦初醒,哆哆嗦嗦跑到江满金身边。
江满金一喊,那哭声马上就没了踪影。
江满金胆子还不小,他举着油灯直接走出了房间,对着墙角一看。
墙根下竟是一条湿漉漉的死鱼。
更可怕的是,这死鱼旁边的墙面上,清清楚楚有个孩子的湿手印!
江满金吓得要死,差点叫了出来。孙桂花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声。
两人把家里的蜡烛和油灯全部点亮了,都不知道怎么熬过了这一夜。
江满金也不敢声张,带着妻儿直接回了家。
江大虎一听江满金说的这些话,大笑起来,直骂他是蠢货。
刘娇却是皱着眉头,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突然说:“满金,这有没有邪门东西咱也说不准。但这东西肯定怕你!你不过喊了一声,它就再也没过来。今天,你就跟你弟弟一起住过去,不信这东西还敢过来。”
和江满金相比,刘家老二江满财就是江大虎的翻版,好狠好斗,他可不怕什么鬼,当天就和江满金住进了黄寡妇家。
第二天天亮,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孙桂花喊上江满财的老婆,两人一起往黄寡妇家走去。
黄寡妇家距离江家其实有些远,要绕过大半个村子。
孙桂花远远看到黄寡妇家院子大门掩着,还在纳闷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江满金。
这一进门,两人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孙桂花吓得一个激灵,都不敢往里走了,两个妇人在门外喊了几声,一直没人答应。
这会儿太阳光都洒进了院子,孙桂花拉着妯娌,哆哆嗦嗦推开门,才发现在江满金兄弟俩死在了院子里。
两人全身是伤,手上都拿着刀,看起来就像是互相砍死的一样。
孙桂花匆匆忙忙回家告诉了公婆,江大虎死了两个儿子,在黄寡妇家里哭得死去活来。
而刘娇来到案发现场之后,人脸全都没了血色,嘴唇发抖,半天都没哭出声音来。
孙桂花对婆婆最是惧怕,她本来就是自己老爹欠了江家的钱还不了才送来抵债的,现在丈夫死了,又死得如此诡异,孙桂花一时间失了理智,当着众人大喊起来:“是那个淹死的小孩来索命了,是黄寡妇来索命了!”
刘娇狠狠给了孙桂花一个巴掌,让二儿媳立刻把孙桂花拖回去。
刘娇心狠,但对亲生儿子铁定是心疼的。
处处算计的她自然清楚,就是她害死了自己两个儿子,孙桂花说得对,她昨天就不应该让两个儿子都过来。
江大虎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他认定是黄寡妇的娘家人搞的鬼,找了几个打手,冲到黄寡妇的哥嫂家打砸一顿,让人把黄寡妇的哥哥绑到了警署。
江大虎也不顾人们的阻拦,把黄寡妇一家三口的碑都推了,坟也平了。
很快,警察署接到了报案,三名探员来到了黄寡妇家。
江大虎和当地警察署的警长还有些门门道道的关系,平时没少给他们送好处。
他一口咬定杀人的就是黄寡妇的哥哥,但警察署也不好无凭无据判人死罪,案发当天黄寡妇的哥哥打了通宵的牌,怎么可能去杀人?
但这案子太过离奇了。
听到半夜婴儿叫声的不止江满金夫妇,住在黄寡妇一家四周的人家都说黄寡妇死后,她们家就常常有婴儿的哭声,还有女人喊冤的声音。
人人都说亲耳听到过,这三名探员越是调查越是发憷,天还没黑就赶紧走了。
警署又派了几名探员来。
这些探员继续前一天的调查,根据孙桂花的描述,找到了前一天江满金发现鱼的地方。
那面墙上早就没有了脚印,孙桂花说她没敢碰那鱼,但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孙桂花认为,这就是黄寡妇儿子的鬼魂从河里爬上来的证据。
另一边,法医很快就鉴定出两人的死因。
两人都是被砍死的,江满金被割到了动脉,江满财还有力气爬行了一段,和江满金有些距离。
按理说,江满财应该还能喊上几声,但附近人家明明只有数米之隔,就是一户都没有听见。
俩人身上的伤的确来自于对方的刀,但这俩兄弟平常都是各干各的,两人的老婆都是可怜人,互相安慰,妯娌关系还算不错,不至于在黄寡妇家里厮杀起来。
所以,几名探员还是倾向于是有人杀死了兄弟俩,把刀塞进两个人手上伪造成互相殴斗。
但凶手可能是谁呢?
江家的仇家到处都有,只不过最近黄寡妇带着幼子自杀,闹得比较凶罢了,真正的凶手,说不定正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这几名探员也在天黑之前匆匆离去了,说是要给江大虎一个很快的交代,但一直到兄弟俩头七,都没有探员再来侦查追究。
这让江大虎甚为恼火,成天在家中发脾气,后来干脆每天去警署坐着,吵着要处决黄寡妇的哥哥。
江满金兄弟头七这日,江大虎在家中烧了纸,又去了警署。
刘娇则在家中几个打手的陪同之下,去了坟上烧纸。
俩儿子死于非命,死后还要她同意解剖遗体。
虽然案件还没破,但刘娇已经不忍心两个儿子遭罪了,为两个儿子办了风风光光的葬礼。
知道两个儿子和江大虎一样好色,还托人找师傅扎了一屋子的“美女”,说是要烧给俩儿子。
江家请的打手不少,每一个都欠着他们的钱,帮着他们为非作歹,也算是另一种还利息的方式。
这打手里面,江大虎最信任的一个叫邵大丰。
邵大丰此人就是江大虎心中完美的“狗腿子”,叫他向东不敢向西。
江大虎曾经当着村民的面让他跳进粪坑里羞辱他,他果然就跳了,江大虎一乐直接免了邵大丰的债。
邵大丰却要求留在江大虎身边发财,这些年也算是捞了不少,人人都骂他是江大虎的狗。
这一天,刘娇在两个儿子坟前连哭带嚎一个上午,等到了中午,邵大丰和其他人才把刘娇劝走。
可离奇的是,刘娇在路过黄寡妇自杀的那条河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直接滚下了河堤。
刘娇是会游泳的,但掉进水里后一点扑腾都没有,就这么死了。
到了下午,得到消息的江大虎和警署的探员才一起赶了过来。
刘娇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放在河边草地上,被人用一块布挡住了脸。
江大虎见老婆出事了,又一次大哭起来,还指着那些探员们大骂废物。
原本这几个贪生怕死的探员就不想蹚江家这趟浑水,带头的人骂道:“我们可不是这些缩头缩脑的村民,这些天忍你很久了。我们长官可怜你死了俩儿子和老婆,没有把你怎么样,我劝你老实点,别留下什么把柄在我们手上。”
江大虎没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儿子,又没有精于算计的老婆,也不敢直接和警察署硬刚,还嘴硬道:“破不了案,你们给我等着瞧!”
说完,便让打手们把刘娇的尸体抬走,江家又开始敲敲打打办起了葬礼。
刘娇的死亡更好结案,这河边不仅有江家的打手,还有正在种地的村民,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刘娇自己掉下了河。
探员们马上就结案了:刘娇因伤心过度,体力不支,走在河边晕倒,滚进了河里溺亡。
没想到紧接着,“死亡的诅咒”就到了江大虎的身上。
刘娇刚刚出殡,江家还是乱七八糟的一片。
原本为两个儿子心力憔悴的江大虎,今天明显心情好了起来,当天就去了情妇于二凤的家中。
村子里但凡有些姿色的妇女,都逃不过江大虎的调戏,丈夫窝囊点的,就直接被江大虎强奸了。
于二凤的丈夫李壮还不能算个“简单的窝囊人”,江大虎来他家强奸他老婆,他连院子里都不敢待着,识相地去田里坐着。
江大虎走了之后,李壮就把气撒在于二凤的身上,对于二凤拳打脚踢,怨她长了个狐媚脸。
江大虎占了于二凤的便宜还不满足,他还要求李壮必须和于二凤分床,彻底霸占于二凤。
李壮怕被揍,还真就答应了。
这个李壮,可谓是村子里戴绿帽子的几个人之中,最被人瞧不起的那个。
刘娇出殡这日,于二凤也来了。
她也不顾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直接进了江家门,搭在江大虎的肩膀上,笑眯眯说了一句话。
江大虎一听,原本哭丧的脸马上就笑开了。
没错,于二凤说她怀了江大虎的孩子。
之前怕刘娇对她动手脚不敢说,现在刘娇死了,她还能给江大虎生个一儿半女,江大虎能不乐嘛!
江大虎当下就要于二凤住进江家来,于二凤却借口他家正在办丧事,太晦气,还是要回家去养胎,江大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塞给于二凤一堆刘娇的首饰。
刘娇的娘家人纷纷气愤不已,有人直接指着于二凤骂她不要脸。
江大虎却发起疯来:“要不是刘娇这个泼妇逼死了人,我两个儿子何至于全部惨死!我江家无后了,你们一个个还想着吸血,做梦吧你们!谁敢动于二凤试试看,谁动我江大虎就把他打死在灵堂!”
刘家人一个个马上闭嘴了,这些年刘家一群酒囊饭袋靠着刘娇塞钱维持生计,现在刘娇死了,江大虎说不认人就不认人,他们开罪不起。
于二凤一脸讥笑,扭着腰肢就走了。
刘娇刚刚入土,江大虎就急不可耐地去找于二凤,想要劝她直接搬到江家去。
两人在屋子里嘻嘻哈哈,李壮大晚上只得出去溜达。
可待他在村子里溜达两圈回来,江大虎已经死在床上了。
江大虎死于马上风,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时身边都要带着些壮阳药,没想到自己被这药害死,死在了情妇的床上。
至此,江家一家四口人,死得一干二净。
这风言风语,一直传到了外村,甚至有邻村人路过黄寡妇家那条路上时,大白天都能听到小孩哭的声音。
如果说刘娇之死是意外,那么,江大虎的死,就意外得更加巧合了。
这一次,警察署派来的是当地著名的探长谈维特,谈探长带着助理小袁直接来到了江大虎死亡的现场。
当时江大虎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连房间都被打扫得整整齐齐。
于二凤在一旁缝补着婴儿的小鞋,见到有人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壮这个怂货,在外人面前永远缩着一个脑袋,谈探长问话,他支支吾吾说:“小凤她被吓疯了,谁问话都不回。”
其他的,李壮也什么都不知道。
药丸子是江大虎自己随身带的,他这种人惜命的很,绝不会多吃一粒。
谈探长深看了于二凤一眼,直接让小袁去给于二凤诊脉。
于二凤一听这句话脸色都变了,还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继续做针线活。
于二凤的表情变化,在经验丰富的谈探长看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袁父辈祖辈都是中医,他虽然跟随长辈学了一些,但志不在从医,而是跟着舅舅谈探长走南闯北。
于二凤明显非常抗拒,却也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
小袁诊断出于二凤并没有怀孕之后,谈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听人说你放荡不堪,但我知道你本非这种人,如果想好了,可以来找我们。”
说完,谈维特就带着小袁扬长而去。
李壮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尿了一屁股。
根据此前两拨探员的调查,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和江家人打过架的就是村东头的李锐。
李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猎人,从小到大在深山本奔波,人高马大,拳头捏起来就像是锤子一样结实。
江家欺软怕硬,本也不敢惹李家,但江满财精虫上脑,乘着李锐不在家当街调戏了李锐的老婆,李锐回来之后狠狠甩了江满财一巴掌。
江大虎手下的打手就算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李锐。
李锐又不欠钱,这次江满财只能是吃了个闷亏。
按照探员们的调查,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只有李锐一个人有本事一次性杀了俩兄弟。
可刘娇、江大虎死的时候,李锐根本不在村子里,而是住在亲戚家。
他外出狩猎,如果没有打到猎物,可能会连夜住在外面。
而且李锐这几次出去都有目击证人,或是邻村打猎的猎户,或是山上的人家……总之李锐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谈维特让小袁一一走访记录在案的目击证人,他则找了江家的几名打手去了解刘娇死亡的情况。
刘娇死亡时,目击证人众多,每个人说的都是相同的。但谈维特还是找来所有人又问了一遍,村民们说法确实一致。
谈维特让所有人都返回,唯留下了邵大丰一个人。
他喝了一口茶水,语气轻松:“刚才那群人,走在最后的是谁?”
邵大丰一惊,笑道:“谈探长,我只顾着和您说话了,哪注意他们走在最后的人是谁?”
谈探长笑道:“那可就有意思了。今天我问了一共13名农户,他们当时都在田里忙碌,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可能背对着你们。而且,这些田分布在各个地方,他们看刘娇落水的时候应该站在不同的角度,有的地方比较远,可能连你们几个人谁是谁都看不清。那么,他们为何刚才都提到,刘娇走在最前, 你们几个离得很远,根本来不及救她。按照常理,这些农户正忙着手上的事情,听到你们叫喊的时候才抬头看个究竟,那么他们看到的,应当是你们已经冲下河堤,趟着水去救人了。”
邵大丰不语,他的头别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谈维特也不催他,而是静静喝茶,等着他愿意说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锐搀扶着一名老人家直接走进了江家的大门。
待看清这位老人家的面容,谈探长一愣,马上恭敬地走下来:“老师,竟然是您!这些年您竟然住在这里。”
老人家笑道:“要不是李壮家的小凤来找我,我还不知道是你来了!”
这位老人家是谈维特中学时的国文教师,名为李宝东。
李宝东曾在沈阳担任中学讲师,年轻时因对时局十分失望,于是辞去了公职,回到老家做一个私塾先生,仅仅是带着儿童识字罢了。
李宝东见到谈维特并谈不上惊喜,他笑得很是欣慰:“昔日学生中能有你这样为民破案的神探,也是我的幸运。”
谈维特连忙摆手,又与尊师寒暄几句,本来想要请尊师一起吃个便饭,却听李宝东长叹一声:“说起这案子,祸起在我啊!”
谈维特一听,着实一惊。他只判断出此案是邵大丰和于二凤合谋,没想到却牵扯到了自己的老师。
李宝东却笑了,和煦道:“今年寒冬,我和旧友去镇里办事,回来的路上瞧见李锐捕到一只花狸子。这花狸子颇通人性,见到我就呜呜叫了起来,煞是可怜。我知李锐大冬天捕一只野兽不易,但还是没有忍住,请求李锐放了这花狸子。李锐本也没打算杀它,他本想带回去关在笼子里给姑娘玩耍的。算起来,李锐还是我的侄子,见我喜欢,就直接送给了我。”
原来这故事,就从这只花狸子说起了。
李宝东本想要将这花狸子直接放生,奈何这花狸子腿被夹断了,李宝东只好带回家中养着。
这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花狸子倒真赖上了李宝东,成了一只家养的猫。
但这花狸子比一般的家猫更加灵敏,一日,李锐去李宝东家中串门时,随手带了两条鱼给它吃。这花狸子见到喜欢的鱼,竟然兴奋得呜呜直叫,这声音竟像是小孩儿的哭声。
李宝东开了个头,李锐也不隐瞒,紧跟着李宝东的话,说出了他和邵大丰合谋杀死江家兄弟一事。
此下,正是黄寡妇被杀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之时,一个离谱的想法就在李锐的脑子里冒出来了。
当天,李锐用一条鱼将花狸子引到黄寡妇家,还在墙上沾着水画了个孩童手印。
李锐本是想要吓一吓江满金,让他们放弃占有黄寡妇的房子,也算是给黄寡妇讨一个公道。
没想到江满金的老婆走了,江满财又来了。
李锐对江满财本就厌恶至极,当天晚上带着大花狸和鱼故技重施,没想到刚刚走到院子外面,就被邵大丰逮了个正着。
李锐这个体格,就算邵大丰现在跟他干上一架,也不是他的对手,就是被邵大丰逮到,他也不卑不亢地瞧着他。
他一点都不怕邵大丰把事儿闹大,要不是李锐的老父亲一再以死相逼,不许他招惹江家,他也许早就把江家兄弟俩给揍瘫了。
没想到邵大丰并没有大声喊起来,语气中还带着嘲讽:“装神弄鬼?你以为这家人真的怕?他们这一家子,不见棺材不会掉泪!”
这句话把李锐着实一惊,一时间摸不透邵大丰到底想做什么。
邵大丰也很直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草垛子里面抽出一把刀,压低声音对李锐说:“说吧,干还是不干?”
李锐和黄寡妇一家非亲非故,但他善恶分明,早就想要惩恶扬善。
但杀人,他还是非常犹豫。
而且邵大丰不是江家的走狗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锐不上这个当,转身就走。
邵大丰也不和他废话,嘴里叼着刀,就这样手脚并用,爬进了围墙。
屋子里,江满财呼呼大睡,江满金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好不容易有点困意,却听见了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人走动。
他都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觉,但此下却真的有些尿意,急着去撒尿。
他随手披上了外套,还带着刀壮胆,走到外面的茅房,刚刚解决,就迎面看到了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待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他才大骂了两声说道:邵大丰,你深更半夜来做什么,想要吓死爷?
邵大丰依旧是点头哈腰的模样:“夫人不放心啊,让我来门外面守着。刚才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从围墙翻了进来,我这就跟着进来了。”
江满金一听吓了一大跳,忙提起刀。
邵大丰道:“我瞧见他往里屋去了。”
江满金果然转过身子,背对着邵大丰,往里屋缓步走着,全身紧绷的他根本没注意邵大丰举起了大刀,直接砍在他的左侧脖子上。
江满金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倒在地上,尚且还有些气息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满金又对着他刺了几刀。
江满财此时也被吵醒了,他嗖得爬起身,摸到刀就往外面走。邵大丰听见江满财叫着江满金的名字,他迅速窜到墙后,等待时机。
就在此时,他却被人一把拉上,直接拽到茅房里面。
是李锐!
李锐拍了拍邵大丰的肩膀,示意他先别动。随即,他拿出一条鱼,丢给了一直跟在身后的花狸子。
这花狸子马上“呜呜咽咽”吃起了美食,那声音乍一听确实像是孩子在哭泣。
江满财一出门,就看见血泊之中的江满金。
他看不清哥哥是怎么死的,吓得也是腿软,加上现在突然冒出来小孩的哭声,一身匪气的江满财,这才信了哥嫂的话。
他仗着手上有把刀,又壮着胆子往声音的来源走,茅房里蹲着的李锐小声道:“我出去,把他引开,他现在一定吓得不轻,既然杀了一个,何不斩草除根?”
邵大丰想都没想,点头赞许。
李锐成日在山头,腿脚功夫了得,一钻出茅房就窜了出去。
江满财抬脚就追,还没跑几步,就被后面有备而来的邵大丰砍了一刀。
李锐取下两人的刀,对着江满财砍了几刀,又分别塞在两人的手上。
随后匆忙和邵大丰跑了出去。
李锐和邵大丰从没杀过人,也不懂得怎么去伪装案发现场,他们离开的时候,连大门都没有关上。
他们甚至连江满财到底有没有死透都没有确认一下。
李锐和邵大丰跑了之后,江满财还有气无力地喊了几声救命,引来了附近的两户邻居,其中一名村民大着胆过来,站在门外,也只是远远看了两眼,就立刻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不想他们死。
邵大丰和李锐分别前,对李锐说:“我还要杀了江大虎,你速速离开村子,暂时不要回来,自然查不到你身上。”
李锐回去之后,马上离开了家去了外地亲戚家中,好一阵子没有回去。
头七这天,刘娇烧完纸后一路走回去,还在大骂邵大丰无用,还说应该让邵大丰去住那家闹鬼的院子。
刘娇只顾骂着,竟然没看清路,脚一滑,落尽了水里。
刘娇会游泳,她原本可以自己爬上来,岸上几名打手站在岸边看着她无动于衷,她站在岸边骂骂咧咧起来。
突然,不知谁低声嘀咕了一声:别让她上来,让她淹死吧,让她去死吧!
邵大丰那股子狠劲上来了,马上冲下去,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进水里。
刘娇从骂骂咧咧到哭着求饶,得到的却是其他打手一起冲了下来,将她死死按在河里。
附近种地的村民一个不落,全部围了上来。
这是杀人啊!
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哪有一个见过这场面,却一个不吱声,看不下去的,就背过身去。
几名打手上来之后,场面沉默了很久。直到一名年长的村民道:“你们把她捞上来,再去报案!今天在场的所有父老乡亲,我们只看见刘娇这娘们是自己滚下水的,邵大丰离得很远,根本来不及拉她上来,她是被水鬼弄死的。”
两件命案,村里大半村民心知肚明,却意外默契得一个不说。
邵大丰报复的计划还没有结束,找到于二凤,告知于二凤自己就是两起杀人案的凶手:“还有最后一个江大虎,我需要你把他喊出来。”
于二凤烧了一壶酒,请邵大丰喝了两杯,二话不说就打扮了一番,直接去闯刘娇的灵堂。
当天晚上江大虎果然来到李壮的家里,可房里不仅仅有娇美的于二凤,还有三四个他江家的打手。
几人摁住江大虎的手脚,将他带着的壮阳药丸一股脑全塞进江大虎的嘴里,几人眼看着江大虎断了气才走。
李壮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他们收拾东西离开,屋子里,老婆开始脱衣服,弄乱头发……
江家灭门案,主要凶手是邵大丰,但帮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
李锐养的这只花狸子会哭叫,村子里自然有人知道,所有人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邵大丰对江家的杀意什么时候燃起的?邵大丰自己都说不明白。
但黄寡妇的儿子,邵大丰是陪着去诊所治好的,没过几天又看见他小小的、湿漉漉的尸体,那画面冲击着他的良心,唤醒了他多年隐忍的耻辱。
他是最听话、最老实的打手,总被江家人骂“没用的东西”,他不是下不了狠手,是他不想把狠手伤在无辜的人身上。
李宝东笑着对谈探长说:“晚辈没有管教好,是老夫的过失,如果要抓,你得先抓我这个养猫人。”
谈维特知道老师的意思,这是要护着这村子,不让他带走任何一个人。
最终,谈探长还是选择了妥协。
作为交换,警察署没收了江家所有的资产,至于这些钱进了谁的口袋,不得而知,这江家灭口案成了真相公布的悬案。
从此以后,小村庄的人们依旧是日日耕作,邵大丰远走他乡,李锐成了下一任村长,于二凤的丈夫再也没有敢对她动过拳脚……
注:本篇包含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