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黑山阻击战打得异常激烈,硝烟弥漫,炮火连天。战壕中,有一个护士本间雅子,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紧紧握着血袋,拼命救治伤员。她是一个日本人,然而她并不是敌人,而是我军的战士。
在第四野战军的队伍中,像她这样的日籍人士总共有三万之多。她们有的在列车上工作,有的在战地做绷带包扎,有的在维修坦克,甚至连毛主席专列的司机都是日本人。
这些曾经是敌人阵营中的一员的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上肩负起了各种重任,但在战后,他们却未曾得到应有的记载。今天我们翻开历史的一页,看看这三万日本战士是如何从敌军营地走到人民解放军的行列,如何为解放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关东军在东北的败退留下了大量的残兵,部分被苏军带走,部分则滞留在当地。到了1948年9月28日,日本外务省的加藤松平公开承认,有“14万人被迫留在中共军中服役”。这一数字来自官方,经过了时间的验证和文件的确认。
这些人中,三万人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的正式成员,涵盖了医护人员、技术工人和普通兵员。根据东北野战军兵工总局的档案,1947到1949年期间,东北总军工部中有103名日籍技术人员,几乎占到核心技术工人的一半。
这些日籍战士穿着八路军的军装,住在军工厂、医院和作战营地,他们的工作日志、战斗笔记以及技术图纸至今仍然可以在辽宁、吉林、黑龙江的一些老军工系统中找到。这些人不是外人,他们是毛主席亲自命令“留用”的重要资源。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人放下了仇恨?并不是因为谁给他们讲了什么道理,而是因为历史的力量。在中国的农村,他们看到了被烧毁的学校,看到尸体未冷的妇女和儿童,看到满目疮痍的破碎家园。这些日籍战士开始陷入沉默,开始反思过去的行为和思想。
1946年,在中原突围后,四野组织接收了大量日籍俘虏,并在抚顺和长春开展审查,重点吸纳技术型和医务型人员。到了1947年初,四野已经组建了“日籍战士小队”,随部队南下。虽然这些小队没有正式番号,但他们承担着医生、铁路工程师、兵器修理员等任务。其中有一位原关东军的少尉中村义光,转任卫生会计,负责战区的医疗财务管理。
这个转变不仅是历史的推动,也代表了他们在新道路上的主动选择。随着解放战争的推进,这些日籍人员逐渐“去身份化”,不再被视为外来者,而是成为了正式的兵员,拥有了组织关系和任务分配。他们的故事被写入军功簿,有了编号和见证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将成为支撑整个战线的重要力量。
1947年10月,黑山阻击战爆发,四野第12纵在辽西与敌人激战三天三夜,气温降至零下十五度,炮火如雷,战壕中的鲜血与冰雪交织凝固。在这个冰冷的前线,本间雅子和其他日籍护士们连续三昼夜不眠不休,救治了超过两千名伤员。她不仅精通西医,还学会了中医的敷料技术,并且能流利地指挥战场上的伤员救治。她被称为“万能输血者”,因为她的血型几乎能与任何人的相配。
四野的卫生处在战时的编制中,近十分之一的人员是日籍人员。据军医档案显示,四野卫生系统中有四分之一的功劳由这些日本籍人员完成,包括高级战地外科、麻醉和化学创面处理等领域的现代医术。1948年,东北大学附属医院的部分主治医师就是日籍留用的专家。
在技术领域,四野兵工部于1947年底在长春设立了兵工训练班,班主任是原日军飞行中队长林弥一郎。他带领200名日籍专家培训了160名中国飞行员,并成功建立了“解放区航空后勤部”。在设备和飞机匮乏的情况下,他们教会了中国技术人员如何进行维修,甚至绘制出自己的设计图纸。四野的武器设备维护率从1946年初的35%上升到1949年末的85%。这项成绩至今仍保存在总后勤部的档案中。
这些日籍工人不仅仅是维修技术人员,他们还承担起了传授技能的任务。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工旁边都会站着一个年轻的军士,他们一起学习钳工、焊接、铣刀等技术。日籍老师用带有东北口音的日语教授,用颤抖的汉字写下教案,这些“用手掌搭建的军工厂”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支撑了四野部队的后勤体系。
即便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这些日籍人员依然完成了几乎所有的工作。没有外援,也没有进口,他们完全依靠拆解设备再制造、测绘复原。他们为四野建设了中国共产党早期最强的后勤支撑线,确保了前线的战斗力。
这些日籍老兵,虽然没有参战资格,却凭借手术刀、焊枪和其他工具,支撑起了整个战区的“第二条生命线”。他们不再是“前日的敌人”,而是与我军并肩作战的战友。
1949年,战火终于落下帷幕,这三万名日籍士兵陆续离开了军营。有人选择返回故国,也有人选择留在中国,但无论他们选择何种道路,他们面临的现实是相同的——身份尴尬,贡献难以言表。在那时,中日之间尚未建交,战争的创伤依然存在,官方表彰一度处于冻结状态。
直到1953年,中国政府才开始分批安排他们回国,优先安排那些医疗和技术骨干,他们统一乘坐军列通过大连港返回日本。那时,他们未能带回任何勋章,也没有荣誉,因为他们的存在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1970年,成立了“回想四野会”,其中大多数成员都是医疗兵、工兵和列车员。每年,他们都会聚会,合唱《义勇军进行曲》,并在开场时全体起立敬礼。创始人之一的中村义光在会上曾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黑山战场的冰冷、战壕的血迹,还有那个端来热水的解放军战士。”
1990年4月,这些人终于回到了“娘家”,在北京、沈阳、长春与曾经的卫生部长、兵工主任和警卫员见面。那时,他们的口音中夹杂着东北话,见面时无不泪如雨下。解放军为他们补发了勋章,每人一枚,按当年战斗记录编号。
晚宴上,有人举杯说道:“我没资格说我是中国人,但我的心永远是红的。”全场静默了三十秒,接着掌声响起。
1998年,迟浩田将军访问日本时,专程会见了“回想四野会”的代表,亲口向他们表示感谢。最终,这些曾被忽视的英雄们的勋章,终于被纳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史。
他们不再是解放军历史中的“外人”,他们在医务室、兵工厂和铁路线上,用自己的双手将废墟变成了坚实的战线。他们是曾经被误解的战士,也是历史转角处的沉默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