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宇文宪荣升上柱国,祸福难料
我叫宇文宪,字毗(pí)贺突。
伐齐失败,班师回朝。
那一路上的气氛,比我府里过冬的咸菜缸底还沉闷。
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去,灰头土脸地回,除了烧了几条船,留下一地鸡毛,啥也没捞着。
我们赢了每一场战斗,却因为我四哥宇文邕(yōng)嗑丹药,把自己嗑中毒进了ICU(重症监护室),输掉了整个战争。
因为嗑丹药中毒,无奈撤军的宇文邕
这感觉,就跟打游戏推到敌方水晶,网突然断了一样,憋屈,想骂人。
这上哪儿说理去?
我以为回了长安,怎么也得开个追责大会,大家甩甩锅,找几个倒霉蛋祭天,这事才算完。
结果我四哥宇文邕,把自己关在宫里养病,谁也不见。
就在我以为这事要冷处理的时候,一道圣旨,直接送到了我的齐王府。
打开一看,我脑子嗡地一下。
“初置上柱国官,以齐王宇文宪为之。”
上柱国,国家的最高荣誉军衔,字面意思就是顶梁柱。
我捏着那份烫手的圣旨,哭笑不得。
无奈兵败,郁闷升职的宇文宪
四哥,你这是几个意思?
你亲自带队,结果因为磕丹药中毒翻了车,回来不自我批评,反手就给我升了官,提拔我成了国家顶梁柱。
这是在安抚我,告诉我伐齐失败的锅我不背?
还是觉得我这根柱子不够显眼,要给我刷上一层金漆,放到最高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盯着我?
我仿佛已经能听见朝堂上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了。
“看看,齐王殿下就是不一样,打了败仗还能升官。”
“陛下这是在敲打谁呢?”
我叹了口气,把圣旨收好。
这根“顶梁柱”,不好当啊。
顶得住,是荣耀;
顶不住,就是第一个被压垮的。
我四哥这人心思深沉,他这一手操作,比战场上任何计谋都让我心慌。
2.别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孩子
几年前,我家里那个小神童,已经开始了他的高光时刻。
我家长子,宇文贵,字乾福,是我所有儿子里最省心的一个。
聪明懂事守礼的宇文宪长子宇文贵
他小小年纪,不爱斗鸡,不爱走狗,就喜欢抱着书啃,骑着马射箭,属于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当别的孩子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里翻经史子集了。
而且他不是死读书,是真往脑子里去。
骑马射箭,他更是无师自通,上手比我还快。
有一天,我去看他读书,先生正教他《孝经》。
我刚走近,就听见他奶声奶气地跟旁边的小伙伴说:“读此一经,足为立身之本。”
我当时就愣住了。
一个还没我腰高的娃娃,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我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脸上还得绷着,装出一副“嗯,不错,有为父当年的风范”的淡定模样,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夸了句:“我儿有见地。”。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我四哥听说了,特地把我叫过去,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况。
我学着我儿子的语气,把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我四哥听完,沉默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话:“五郎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不像我那个太子……唉。”
他那个“唉”字,拉得老长,里面蕴含的失望,比黄河水还深。
而且,我还看得出来,他夸我儿子时那表情,三分是嘉许,七分是羡慕。
他羡慕的,不光是我儿子聪明,更是羡慕我儿子这份懂事。
毕竟,他自己那个太子,宇文赟,别说《孝经》了,估计连自己有几个爹都快记不清了。
我这个当爹的,嘴上谦虚着“小孩子家家,胡言乱语”,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但我隐隐觉得,我儿子这光芒,是不是有点太耀眼了。
尤其是在我四哥那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眼神下,我总觉得后背凉飕飕(sōu)的。
我四哥羡慕我儿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皇家,皇帝羡慕你什么,就意味着你这样东西,很可能快不是你的了。
3.接受来自四伯的铁帽子,我儿子打怪升级得四伯青睐
我的预感,果然不是杞(qǐ)人忧天。
我四哥对我儿子的“羡慕”,很快就转化成了实际行动。
这些行动,一个比一个“意味深长”,搞得我每天都跟在解密电报一样。
天和四年,我儿子宇文贵,刚满十岁。
四哥一道圣旨下来,封他为安定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安定郡公这四个字,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我给劈傻了。
满朝文武,更是当场石化,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安定郡公,这个封号,可不是一般的封号。
继承祖父宇文泰爵位的宇文贵
那是我爹,太祖宇文泰,当年还是丞相的时候,最初的封号。
这是我们宇文家龙兴之地的象征,是政治图腾,意义非凡。
自我爹之后,这个封号就被封存了,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子孙。
现在,我四哥把这顶分量重到能砸死人的帽子,扣在了我十岁儿子宇文贵的头上。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在向全天下宣告:看看,我五弟的儿子,有太祖之风!
这操作,简直就是把“对比”两个字,用毛笔写得斗大,直接糊在了宇文赟(yūn)的脸上。
我那侄儿宇文赟还在斗鸡走狗,我儿子已经继承了爷爷的衣钵(bō)。
这政治信号,强烈到刺眼。
我牵着宇文贵的手,在含仁殿上谢恩。
小家伙当时还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那身崭新的公爵礼服有点扎人,不停地扭来扭去。
我却感觉自己不是牵着儿子的手,而是牵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我四哥坐在龙椅上,看着我儿子,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可那微笑在我看来,比他之前冷着脸骂人还可怕。
这究竟是天大的荣宠,还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他这是在向天下人宣告:看看,我侄子宇文贵,多像他爷爷宇文泰!再看看我儿子宇文赟(yūn),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拿个大喇叭在我大侄子宇文赟的耳边循环播放:“你不行!你不行!你堂弟比你行!”
我那大侄子宇文赟,当时就站在百官的前面。
我能看到,他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妒恨安定郡公宇文贵的北周太子宇文赟
他死死地盯着我儿子,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堂弟,像是在看一个抢了他心爱玩具的仇人。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四哥啊四哥,你这是要捧杀我儿,顺便给我拉一波顶级仇恨啊!
你对你儿子失望,也不能拿我儿子当靶子使啊!
然而,我四哥还有更骚的操作。
第二年,也就是天和五年,我带十一岁的宇文贵去盐州打猎。
其说是打猎,不如说是军事演习。
本来是想让他见见世面,熟悉一下军旅生活,结果这小子直接给我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开挂人生”。
围猎开始,号角一响,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催动坐骑冲了出去。
那小小的身躯,伏在马背上,拉弓、搭箭、瞄准、射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跟一帮将军们在后面看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嗖!”一头狂奔的野马应声倒地。
“嗖!”一只受惊的梅花鹿凌空栽倒。
一圈围猎下来,这小子一个人,射中了十五头猎物。
战绩比我手下最精锐的部将还好。
整个猎场都安静了。
那些跟着我的宿(sù)将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看着我儿子,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站在那儿,尴尬得脚指头都快把地抠出三室一厅了。
我努力想挤出一个谦虚的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咧着嘴傻乐。
这孩子的优秀,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消息传回长安,我四哥听了,据说整整一天没怎么说话,只是反复摩挲(mó suō)着一张弓,思索良久,意味深长。
4.接受亲爹王冠的继承权,接受四伯继承人资格的考核
果然,我四哥的“骚操作”继续升级。
建德元年,他把他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宇文赟,册立为太子。
这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毕竟是嫡长子,程序还是要走的。
然而,就在第二年,建德二年,我四哥又下了一道让我心惊肉跳的旨意。
他册拜我儿子宇文贵,为齐国世子,并且,外放为豳(bīn)州刺史。
担任齐王世子的少年天才宇文贵
齐国世子,就是我齐王爵位的法定继承人,这没问题。
关键是后面那个豳州刺史。
豳州,在哪儿?
就在长安边上!
我四哥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几年前被他用“安定郡公”这个封号捧上天的神童,放在了京畿(jī)之地的行政长官位置上。
这棋下得,太绝了。
他一边让太子在东宫接受着最严格的帝王教育,一边把我儿子放在长安城外,让他观摩学习,也让满朝文武看着。
这就像一场公开的KPI(继承人业绩)考核。
太子一个团队,我儿子一个人,大家比比看,谁的政绩更出色。
四哥这是在给太子宇文赟上眼药,也是在给他自己留后路。
他在告诉所有人:太子之位,不是固定不变的。
你们看看,我这儿还有一个更优秀的备选方案。
从那天起,我每次上朝,都能感觉到两道目光。
一道,是我四哥的,充满了审视和期待。
另一道,是我那太子侄儿的,充满了嫉妒和怨恨。
我夹在中间,如坐针毡(zhān)。
我儿子宇文贵,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了。
他成了一枚关键的棋子,被我四哥放在了棋盘最中心的位置。
而这盘棋,赌的是大周的国运,和我全家的性命。
5.太子宇文赟西征吐谷浑,途中却在接着奏乐接着舞
自从得知我儿子宇文贵十一岁,就能快速射杀十五个猎物后,我四哥大概是受到了刺激,觉得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儿子宇文赟那么“佛系”下去了。
不过,当时鉴于太子年幼,能力不足,我四哥只是私下训练太子的武术和骑射本领。
直到建德五年二月,他才做出一个决定:命太子宇文赟,巡抚西土,顺便去讨伐一下不安分的吐谷浑。
北齐、北周、南陈对峙图
为了确保这次“镀金之旅”万无一失,我四哥给他配了两个顶级保镖兼保姆: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和宫正宇文孝伯。
王轨是员猛将,性格耿直,眼里不揉沙子。
宇文孝伯是宗室重臣,老成持重,办事稳妥。
这俩人加一起,文武双全,堪称“王者级辅助”。
这配置,就算带条狗去,都能打个胜仗回来。
然而,我那个大侄子,硬是把一手王炸,打成了对三。
从前线传回来的军报,看得我和四哥都直摇头。
军中的一切事务,从行军布阵到粮草调度,太子殿下一概不管,全都甩给了王轨和宇文孝伯。
那他自己干嘛呢?
他在中军大帐里,搂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喝酒,斗鸡,赌钱,听小曲儿。
把前线军营,硬是搞成了东宫KTV(歌厅)。
每次仗打赢了,他出来亮个相,接受一下将士们的欢呼,然后回去接着奏乐接着舞。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他起来就问:“仗打完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王轨和宇文孝伯,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边要指挥军队打仗,一边还要提防着太子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也擅长用兵打仗的宇文孝伯
据说有一次,王轨正在中军帐里跟将领们商议军情,太子殿下喝得醉醺醺地闯进来,非要拉着王轨的胡子,让他讲个笑话听听。
王轨当时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我都能想象到那画面。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臣,苦口婆心地给太子分析敌情,太子殿下却打着哈欠问:“说完了吗?说完本宫要去喝酒了。”
这哪是去伐吐谷浑,这分明是去西边搞了一场大型的皇家武装郊游。
而所有的功劳,最后都要算在“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头上。
我看着这些情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四哥这辈子机关算尽,最后真要输在遗传学上了。
6.我四哥的斯巴达式失败育儿,逼得父子反目成仇
之前,我四哥对太子宇文赟的教育方式,确实堪称地狱级难度。
他似乎想用最高压的手段,把太子这块顽铁,淬(cuì)炼成钢。
太子每次上朝见他,都得跟普通大臣一样,规规矩矩地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管天寒地冻,还是酷暑难当,只要我四哥不发话,他就得一直站着,连个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我那大侄子喜欢喝酒,我四哥就下了一道死命令:东宫之内,一滴酒都不许出现。
抓到了,连人带酒,一起扔出去。
太子要是犯了错,那更是不得了。
我四哥是真上手打啊,拿着鞭子和木杖,往死里抽。
我好几次都听见东宫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杀猪。
有一次,我四哥把太子打得皮开肉绽(zhàn),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后来传遍了整个宫廷。
他说:“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邪!”
翻译过来就是:历史上被废掉的太子多了去了,你以为我别的儿子就不能当皇帝吗?
这话,太重了。
重得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说的“余儿”,是谁?
是他那几个还在穿开裆裤的小儿子吗?
当然不是。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话里指的“余儿”,就是我那个光芒万丈的儿子,宇文贵。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想让太子有被废的危机感,想让他痛改前非、见贤思齐。
为了彻底监控太子,我四哥还下令,让东宫所有的官员,把太子的一言一行,全都记录下来,每个月汇总一次,上报给他。
这哪是养儿子,这简直是在审犯人。
这下,太子彻底老实了。
他开始了他的影帝生涯。
每天在我四哥面前,太子装得比谁都乖,温良恭俭让,五好青年。
背地里,太子对老爹恨之入骨,且依旧我行我素地为非作歹。
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整个东宫,成了一个巨大的舞台。
太子在演,东宫的官员们也在演。
大家心照不宣,共同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年度大戏。
只是,这戏台子下面,埋的都是火药。
我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荒唐。
一个父亲,把儿子逼到要靠演戏来生存。
这场父子间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