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统治山东期间,历任地方长官中,田中玉的任职时间堪称最长。这位山东督军自1919年寒冬上任,直至1923年深秋因震惊中外的临城火车大劫案牵连去职,前后历时近四年之久。其任期长度在北洋时期的山东历任主政者中名列前茅,仅次于后来主政山东的军阀韩复榘。
田中玉的出身颇为正统,早年毕业于著名的直隶武备学堂,随后在第一镇炮队第一标担任统带要职,是根正苗红的北洋系成员。值得注意的是,他虽曾为段祺瑞麾下将领,却与北洋元老王士珍私交甚笃。王士珍以清朝遗老自居,民国建立后便淡出政坛,长期隐居不出。正因如此,田中玉在北洋政府中始终处于尴尬境地——除了在王士珍短暂出任陆军总长期间,他担任次长风光过一阵外,其余时间都郁郁不得志,既无过硬靠山,又缺乏雄厚实力,堪称北洋政坛的边缘人物。
在那个群雄逐鹿、军阀混战的动荡年代,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边缘人物,为何能在山东这样的战略要地稳坐督军宝座近五年?细细探究,不得不感叹田中玉的运气实在太好。
当初举荐田中玉出任山东督军的,是段祺瑞的心腹爱将靳云鹏。虽然二人私交平平,但靳云鹏此举却暗藏玄机。原来,靳云鹏的亲信潘馥是山东济宁人,曾任山东实业司司长,当时正在财政部次长任上。靳云鹏的如意算盘是:先让田中玉这个光杆司令去山东开路,待时机成熟再安排潘馥回鲁主政。如此一来,既能收获田中玉的感恩戴德,又能通过潘馥掌控山东军政大权。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时任山东省长屈映光不仅是安福系骨干,更与手握重兵的济南镇守使马良过从甚密。面对这样的地头蛇,田中玉带着胡聘三的一个旅兵力根本难以招架。更棘手的是,屈映光在段祺瑞面前颇有话语权,导致田中玉在屈马二人的夹击下举步维艰,连自保都成问题,更遑论打开局面了。
转机出现在直皖战争爆发后。随着皖系战败、段祺瑞下野,安福系遭到清算,屈映光和马良相继倒台。虽然靠山靳云鹏也失势,但田中玉因非皖系嫡系,且与直系首领曹锟有旧,竟奇迹般地保住了督军之位。这场政治风暴反而成就了田中玉,让他意外坐稳了山东头把交椅。
但好景不长,直系对山东的野心从未消退。不久后,吴佩孚派心腹爱将潘鸿钧率部进驻济宁,又安排熊炳琦出任省长,其秘书长郭梁臣担任济南道尹。这一系列人事布局明显是要架空田中玉,为潘鸿钧接任督军铺路。
然而命运再次眷顾田中玉。郭梁臣刚获任命就突发恶疾,未及赴任便撒手人寰。更戏剧性的是,潘鸿钧后院起火——其姨太太、女儿与侄子及护兵通奸的丑闻曝光,盛怒之下潘鸿钧连杀七人。这桩轰动全国的命案经报纸大肆渲染,令潘鸿钧声名狼藉,连吴佩孚也无法力保,督军易主之事就此搁浅,田中玉又一次化险为夷。
可惜好运终有尽时。随着临城劫车案爆发,在外交使团的强烈抗议下,田中玉终因治境不力被免职。纵观其仕途,一个既无靠山又无实权的边缘人物,竟能在军阀混战中主政山东近四年,田中玉的运气之佳,着实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