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博弈，韩国心慌；鲸鱼打架，虾米遭殃】

自诩韩国在国际舞台上高低也算是个腕儿的韩国人，直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中美是鲸鱼，韩国难道就不是吗？为什么夹在中美之间的韩国，总是怕得跟颗小虾米一样呢？”

“中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紧张局势正在升级，韩国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守住自己的战略灵活性。否则，一着不慎，将有可能沦为两头打架的鲸鱼中间，那颗被压死了也没人知道的小虾米。”

我在开头这里复述的这段话，出自韩国首尔国立大学“和平统一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张永锡（音译）之口。张永锡曾任韩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不仅是个韩国大儒，同时还是韩国学界的“知华派”人士。大概是因为这两层身份的缘故，所以张永锡在中美问题上明显不像其他韩国人那么缺心眼，除了偏袒美国就只知道偏袒美国。他希望中国能在朝鲜半岛事务上发挥“建设性作用”，给韩国创造更多的“外交回旋空间”，让韩国得以在美国的威胁下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一言以蔽之，就是借助中国的能量去对冲美国的压力。

张永锡的这个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呢？这就不得不提一句在韩国流传甚广的谚语了：“鲸鱼打架，虾米遭殃” (고래 싸움에 새우등 터진다) 。因为这句谚语实在过于生动传神，所以也常常被用来形容韩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和地缘政治处境 。

在这个谚语的语境中，“鲸鱼”指的是韩国周边的强国，比如中、美、俄、日 ；而“虾米”则指代韩国。所谓“鲸鱼打架，虾米遭殃” ，就是指当这些大国为了自身利益而彼此发生冲突时，韩国会像弱小的虾米一样遭到挤压和伤害，因为太过弱小无力反抗，所以只能被动地承受命运的摆布。

韩国人的这种观念源于历史，比如1590年由日本丰臣秀吉挑起的“万历朝鲜战争”，比如1636年建州女真部落发起的“朝鲜-女真冲突”，比如1950年中美大打出手的朝鲜战争。因为历史上像这样的惨痛记忆实在太多，搞到后来韩国人甚至产生了应激反应，自嘲自己是“夹在鲸鱼之间的虾米”的想法遂由此诞生。

不过，当时间来到20世纪后半叶以后，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在“汉江奇迹”等时代利好因素的刺激之下，韩国人的心态开始发生微妙变化。近年来，韩国的国内舆论场上逐渐充斥着一种非常有趣的论调，持这种论调的人认为，21世纪的韩国已今非昔比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任由强国摆布的弱国了，也不再是从前那只夹在鲸鱼中间瑟瑟发抖的虾米，而是凭借着强大的经济、军事和文化实力，成长为足以影响东北亚地区格局的、足以和中美一争高下的“第三条鲸鱼”了。

你们先别急着笑，这种观点并非只是韩国人的自嗨之言，一些西方学者也是提供了背书的。比如英国伦敦国王学院的国关教授拉蒙·帕切 (Ramon Pacheco Pardo) ，他就曾在自己的著作《从虾米到鲸鱼》中明确提出，今天的韩国已经不再是一颗轻易会被鲸鱼碾碎的虾米了，而是在诸多方面也成长成了一条令人侧目的鲸鱼 。

拉蒙·帕切

【“中美可以成为鲸鱼，为什么韩国就不行呢？”】

拉蒙·帕切的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在这位老兄看来：

论经济规模，韩国已成长为世界第10大贸易国和经济大国，并且成功跻身发达国家之列，年均GDP突破1.4万亿美元，经济规模超过了俄罗斯、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国，几乎与撒哈拉以南的48个非洲国家的GDP总和相当 。有预测认为，韩国或有望在2030年前成为世界第5大经济体 。

论产业优势，韩国在多个产业领域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拥有151个世界第一的商品 。韩国拥有突出的电子产业优势，是公认的“世界第一”半导体强国 。在造船领域，世界排名靠前的造船厂很多都是韩国企业 ，全球有近三分之一的大型船舶都是韩国制造的 。在汽车领域， 现代、起亚等韩国汽车品牌在世界市场名列前茅 。

论军事实力，韩国拥有世界第6强的军事力量，是世界第5大潜艇生产国，目前正在积极研制国产KF-21隐身战机。韩国制造的武器装备在世界上广受欢迎，K-2坦克和K-9自行火炮都是国际军火市场上的香饽饽。

KF-21

论软实力与文化影响力，这个就更不用说了，韩国人动不动就把K-POP和“韩流”影视作品挂在嘴边，那家伙都恨不得给“防弹少年团”申请国宝了。

如果仅从纸面数据上看，无论是世界前列的经济体量、领先全球的造船业和半导体产业，还是风靡世界的“韩流”文化，似乎都为所谓的“韩国也是鲸鱼”的说法提供了支撑。

但是——凡事就怕一个但是，一个极其矛盾的现象是，这头自我标榜的“鲸鱼”，一旦真正游弋到中美两头真正的“巨鲸”之间时，却又瞬间变回了那只惊慌失措的“小虾米”。无论是官方表态也好，民间情绪也罢，无不透露出一种在夹缝中求生的焦虑与恐惧。这种巨大的反差，深刻地暴露出韩国在国家定位与对外战略上的一种深深的割裂感。

看似强大的经济并没能给韩国带来与之匹配的战略自信。一旦触及现实的地缘政治，尤其是中美博弈的议题，根植在韩国人基因中的“虾米”恐惧就会立刻浮现。这种恐惧的构成很复杂，总的来说，我认为可以划分成3个方面：

其一，是安全命脉被美国捏在手里的无可奈何。众所周知，韩国的国防和安全深度依赖于美韩同盟及驻韩美军。这使得韩国在面对美国要求其“选边站队”、共同遏制中国的强大压力时，几乎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无论是被要求扩大《美韩共同防御条约》的适用范围以介入潜在的台海冲突，还是被警告不得“在经济上吃中国，在安全上又靠美国”，韩国都显得步履维艰。这种安全上的“非对称依赖”，是韩国人“虾米心态”最直接的现实根源。

其次，是对中国这一最大经贸伙伴的现实依赖。中国是韩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和出口市场，中韩关系的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韩国经济的命脉。当地时间8月3日，韩国外长赵显在接受美媒采访时还特意强调了这一点，和美日的合作固然重要，但保持对华友好关系也是不能忽视的，单方面遏制中国并不符合韩国的国家利益。这种经济上的高度依存，使得韩国在面对美国施压时，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摆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三颗鸡蛋上跳舞，踩碎哪颗都不行。

其三，是深植于历史记忆中的深深不安全感。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样，在历史上，朝鲜半岛曾屡次沦为大国博弈的棋盘，这给一代又一代韩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创伤记忆。“鲸鱼打架，虾米遭殃”这句话在韩国不仅是谚语，同时也是某种历史宿命论的箴言，你说它早已内化为韩国人的一种集体潜意识也不过分。因此，当中美博弈趋于白热化时，韩国精英阶层的第一反应，比如张永锡，他们并不是继续指望虚无缥缈的“第三鲸鱼”论去自欺欺人，反而更关心自己作为“小虾米”如何才能避免被再次压碎的厄运。

【韩国也是鲸鱼，怎么面对中美，总怕得跟虾米一样？】

说白了，其实韩国的精英心里也清楚，所谓“韩国也是鲸鱼”的说法就是用来骗自己的，平时哄哄小孩也就得了，关键时刻还当真，那是会要人命的。

不过遗憾的是，像张永锡这样的明白人在韩国还是太少了。所以“第三鲸鱼”论直到今天在韩国依然很有市场，并且还衍生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说法，比如“鲸鱼（中美）打击，鲸鱼（韩国）遭殃” ——你别问我为什么韩国都成“鲸鱼”，在中美打架的时候还是要担心遭殃，我也不知道韩国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不知道才正常，知道我不就成韩国人了吗？

比这种奇谈怪论稍微正常一点的，是“引领鲸鱼的海豚”论。也就是既不认为韩国是鲸鱼，也不觉得韩国是虾米，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海豚”。持这类论调的人认为，即使韩国无法立刻成为体量最大的“鲸鱼”，也可以凭借智慧和灵活性，成为能够引导和左右大国前进方向的“海豚”，扮演一个更加积极和具影响力的角色。

当然，这种“正常”也只是相对那些脑回路发育有别常人的韩国人而言的，对于中国人和美国人来说还是显得相当另类的。韩国人觉得他们能引领和左右中美的前进方向，这种想法本身就挺令人绷不住的，我寻思你们要真有这本事，至于今天还在为被一个不小心被中美给夹死这事担惊受怕的吗？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虾米的身子”与“鲸鱼的心”之间的巨大割裂性，所以才导致了韩国在外交上的一系列迷惑行为。一方面，韩国试图展现“实用外交”的独立性，强调以国家利益为中心；另一方面，又在强调对华保持良好关系的同时，声称要警惕中国崛起。这种自相矛盾的表态，正是韩国人内心纠结的真实写照。

东汉的王充在其著作《论衡·别通》中说过：“涉浅水者见虾，其颇深者察鱼鳖，其尤甚者观蛟龙。”国际社会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各个国家自有自己应处的生态位。浅水区是见不到鲸鱼的，见到的那也是搁浅的死鱼。韩国从来就没往深水区淌过，仗着有美国撑腰，一直巡游在浅滩上欺负小鱼小虾，就这样的玩意居然也好意思幻想自己是一头鲸鱼，我觉得你们韩国人怕不是僧帽水母吃多了。

韩国要想真正摆脱被夹死碾碎宿命，关键不在于如何在中美之间见风使舵，完了又祈祷自己不翻船，而在于能否真正找准自身的定位。如果仅仅沉浸在短暂成就带来的“鲸鱼”幻觉中，却在战略上始终摆脱不了“虾米”的依赖与恐惧，那么韩国将永远在“鲸鱼”与“虾米”的身份认同中反复挣扎。否则，到时候韩国可能都没机会被中美夹死，自己就把自己给别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