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24日白天,28军244团、251团、246团3营和29军253团正在进行登陆金门作战前的准备工作。
天色渐渐黑下来,借着夜幕的掩护,登陆作战第一梯队共10个营,约8500人开始登船。
由于蒋军飞机的轰炸,登陆攻击部队的船只无法集中在一起,只能分散在三个大地方四处。
此际,人人都想参战立功,个个抢当第一梯队英雄,但船只却严重不足。
第一梯队登陆各团都不能满员装载,只能主作战人员优先,每团至少有200人因无法登船而滞留驻地。
是时,85师师长朱云谦正率少数人员在帮助253团进行临战准备,特务连装不下,团长徐博命令:“硬塞!”
85师师长朱云谦有人说:“算了吧,留点人也好嘛!”就这样,朱云谦只好将这个连留了下来。
不曾想,“留点人”这话,最后一语成谶。被留在大陆的这个连,在金门战役后,真的成了重建253团的种子。
此时,发兵金门的船只,驾驶船的船工还是不够。29军军部从厦门送来一车船工,253团在海滩摆下酒菜欢迎他们。可船工们一下车,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干部战士们连劝带拉,请他们喝了酒,又满足了他们要抽大烟的要求,才分配到各条船上。
当时,我军要求这些船工们把第一梯队送上去,迅速返回接运第二梯队。
但结果是,这些船工们刚一靠近金门海岸,炮火还没有打到身上,就纷纷跳海往岸上逃跑,把船搁浅在海滩上。船工没了,船也被蒋军的炮火和飞机轰炸了个稀烂,一条也没能回得来。
253团政治处主任张茂勋晚年感慨地说:“像这样的船工,事先既没有时间进行教育,也没能同部队配合演练,哪能指望他们一次又一次往返接运后续部队呢?”
面对这种“上岸就逃跑”的现象,笔者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些船工当中有蒋军特务。
当天21时30分,28军代军长萧锋按原计划向登陆作战部队下达启航命令,出发的信号亮起。
登陆作战的8500名将士们在瑟瑟的寒风里,分成3个地方,纷纷登上船只:
28军代军长萧锋21时30分至23时,攻击金门的第一梯队244团和246团3营,由团长邢永生率领,分别从莲河和大岭岛的阳塘启航;
251团由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率领,从大嶝岛东蔡和双沪启航;
253团由团长徐博,政委陈利华和参谋长王剑秋率领,于后村一带启航。
我军选择在24日夜起航,预计25日凌晨2时前登陆,用意在三:
其一,根据气象预报,10月25日正值金门海域一年中的大潮日,当天的高潮点在凌晨2时04分,我军可趁高潮使船只尽量抢滩,便于部队登陆。
其二,深夜登陆,便于隐蔽我军作战企图,达到奇袭效果,同时夜战也是我军优势。
其三,登陆完毕后,船只可利用夜暗回航接应第二梯队。
然而,就实际作战的经过来看,在上述时间登陆弊大于利。由于凌晨2时到拂晓前尚有3个小时,部队上岸后即需在已经设防的阵地起实施夜间战斗。
解放军虽长于夜战,但此次渡海而来,饱受颠簸之苦,再由汹涌浪涛中涉水上岸,地形、敌情都不明,自是困难重重。
加上海上波涛汹涌,使各团船在海上无法保持建制,进而造成了混乱,在登陆时无法做有组织的战斗。
金门本岛方面。从23日后,岛上蒋军就发现海面上全无动静,片帆不见。
24日拂晓,蒋军第22兵团司令李良荣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认为解放军登陆作战将在一两天开始。
蒋军第22兵团司令李良荣会中决定:担负重点区域岛西部防御的201师及兵团直属战车营,于当日午后在古宁头进行抗登陆作战演习。胡琏部18军118师师部及353团立即登上金门岛参与演习。
在演习中,蒋军战车第3连第1排排长杨展之的坦克,因履带脱落,于下午15时陷在观音亭山以北的“一点红海滩”中动弹不得。
连长周名琴虽派人来修理和拖拉,但一直到半夜,故障也没有排除。
按照蒋军坦克故障条例,当一辆坦克出现故障之时,相伴的另两辆坦克将作为护卫,同时要陪伴在左右。因此,有3辆坦克战车滞留在海滩上。这个海滩,恰恰就是解放军244团第一梯队所要登陆抢滩的当面地点。
17时,金门岛的蒋军演习收兵。入夜会餐时,蒋军353团吃上了好久没吃到的猪肉。
1营营长耿将华对大家说:“这一餐就算是最后的晚餐吧!”官兵为之泣下,可见蒋军当时士气之低落。
饭后,团长杨书田即命提前就寝。
19时,胡琏部19军第14师42团李光前部,由料罗湾下船后,陆续到达金门县城附近宿营,多数官兵因晕船、呕吐晚饭也没有吃,就和衣而睡。
正是这一因晕船而“和衣而睡”,给我登陆部队带来了严重后果。20时,胡琏第12兵团兵团部、19军军部和13、14、18军18师已经登上了金门本岛,只剩4个团还在船上。
至此,蒋军金门本岛的守军,已有:
李良荣22兵团的25军40师1个团,45师3个团,201师2个团,计6个团
胡琏12兵团的18军11师2个团,118师3个团,19军的13师1个团,14师2个团,18师1个团,计9个团。
两个兵团共计15个团,兵力达5万人。其中12兵团的9个团是齐装满员的大团,每个团有4000人以上,22兵团6个团不充足,每个团2000人左右。
此外还有海岸炮兵约1个团,海军舰艇9条。
一、暗藏祸患的10月25日(一)出师不利的244团
零时,金门岛垄口一线的一点红海面,登陆作战第一梯队244团1营2连的突击队开始偷袭突击登陆。
四周一片寂静,碉堡里的守军没有任何动静。
突击队员们涉水上岸的途中,剪开海中设置的铁丝网,越过障碍物,在突击班长周亭富带领下,几名战士以令敌方猝不及防的方式冲进了守岛的蒋军工事内。
不远处,轰然一声巨响,是金门岛上的蒋军青年军第201师的巡逻人员,在海滩上误触了自己设下的一颗地雷。
岛上的蒋军守军惊闻,纷纷进入阵地。碉堡里,滩头上,顿时探照灯一齐射出一束束光柱,来回地横扫着海面。
244团1营还在偷袭登陆的先头船只被发现,枪声在顷刻间响成一片,1营2连的后续部队疯了似的开始向海滩上勇猛地冲去。离海岸500米处244团邢永生的指挥船,在黑茫茫的海面上被一柱耀眼的探照灯光束扫来扫去,在指挥船前面的海水里,是还在奋勇向前划动的1营抢滩船只。
海滩上各种原先看不见的地堡中,顿时喷射出一条条火舌,轻重武器一齐向海面上开火。
邢永生在指挥船上怒目圆睁,立即向28军指挥所发出了呼叫:离敌5里,立即开炮!同时,再向天空连发了3颗红色信号弹。
时值海水高潮,金门岛守军预设的第一道防线、碉堡、铁丝网大部被淹没在海水下面,致使登陆部队的许多船只被阻隔在海面,无法按预定地点登陆。
10月25日的厦门日报头版——我军登陆金门几分钟后,解放军炮兵的炮弹,根据白天观测好的地点,呼啸着向金门北岸的蒋军阵地,纷纷落下。
但因解放军隔岸炮火的射程、火力均有限,所以对金门岛上蒋军阵地的杀伤力,并不具有压倒性的威力。
也就是同时,金门岛上蒋军守军的炮火,在海面形成了一道道拦截登陆部队的火墙,炮弹打在登陆船上和海里,腾空蹄起十几米高的水柱。
邢永生立即命令所有的登陆部队,下海泅渡向金门岛进行强攻。
金门岛上坏在海滩上的3辆坦克战车,以及岛上的守军,几乎在28军炮弹落地的同时,也向登陆部队展开了猛烈的轰击。
246团3营的弹药供应船被炮弹击中,在海水中燃起一团大火;指挥船船桅被炸断。
邢永生团长率领着登陆部队和船只,在火力掩护下迅速抢滩靠岸。一部分抢滩登陆的船只,在巨大的潮水冲击力下,直冲海岸陷入了沙滩。
在海岸地堡中的蒋军见状,调转身体向登陆的解放军进行猛烈地扫射。
顿时,抢滩登陆的部队,被蒋军守军坚固碉堡里的火力,压制在空阔的海岸滩头。
先前已经登陆成功的244团1营几名“爆破英雄”,身绑炸药包,爬到碉堡附近或冲进碉堡,与敌同归于尽,摧毁了滩头的多个地堡。
邢永生团长伫立在指挥船头,指挥船只和水中的战士们抢滩登陆。
一颗炮弹击中了244团的指挥船,团参谋长朱斐然腹部重伤,后壮烈牺牲。
特务连袁连长见蒋军守军火力强猛,伤亡巨大,对邢永生说:“船队受阻,伤亡严重,情况极为不妙,是不是撤回去呀?”邢永生厉声回答:“谁敢撤退,就枪毙谁!只有前进,决不后退!”
零时20分,244团登陆第一梯队,在蒋军坦克炮火的猛烈攻击下,强行突破蒋军青年军201师602团的防线。
海滩上,耸立着一个两米高的竹竿,上面吊着个大灯笼书写着“244团登陆点”。
邢永生带领身边几个班的兵力,在灯笼下面,一面指挥后续船只迅速登陆,一面指挥已经登陆的战士与蒋军作战。
蒋军坦克见状,横冲直撞地朝邢永生这里扑来。邢永生高喊道:“赶快向西突围,向251团靠拢!”随即被子弹击中负伤。
零时30分左右,奋力搏杀的244团主力,终于在金门本岛海滩全部登陆,俘获蒋军守军100余人,夺占10余个碉堡。
海滩上,守岛的蒋军轻重机枪按前日演习标定的目标继续疯狂射击,那些尚未登陆的船只,也多被坦克的炮火击沉。244团主力在登岛的沙滩上,遭到了第二次惨重的伤亡。此际,246团3营在垄口海滩强行登陆;244团2营在林厝和安岐一带强行登陆。
1时30分,邢永生向后方指挥部发来要求炮火支援的报告。萧锋立即命令军炮团开炮支援。
顿时,解放军的榴炮、山炮3个炮群,轮番朝金门开火。
2时10分,244团各登陆部队船团,利用夜间黑暗,在角屿、大小嶝炮火掩护下,向蒋军第201师垄口至古宁头阵地进击。
246团3营占领了垄口,又一度占领了双乳山,向岛内纵深穿插前进。
4时30分,蒋军9个团在坦克和炮兵、海军、空军的配合支援下,分3路向解放军登岛部队实施全线反击。246团3营与19军两个团正面交锋,坚持了4个小时,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放弃垄口转移,途中又遭蒋军坦克追击和舰炮轰炸,至早上9点大部损失。
244团在观音亭附近登陆的1营和3营,遭到蒋军118师全部和40师一个团,加上15辆坦克的猛烈反击;
244团3营在蒋军优势兵力的攻击下,退守观音亭山、湖尾乡,以不到3个连的兵力与2个团的蒋军展开3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
增援金门的蒋军因此地无险可守,部队依托松软的田埂下、杂草间与蒋军作战,损失严重。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被看押在海边的蒋军俘虏群,此刻也乘机发动暴乱,夺取我军枪支偷袭。3营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
8时起,蒋军又出动空、海军,反复轰炸扫射3营阵地,蒋军战车向我军阵地发射燃烧弹,3营干部战士牺牲甚多,到8时30分,3营阵地失守。
10时,蒋军坦克因弹药用尽后撤补充,海岸边只剩步兵攻击。244团利用此间隙,整顿了部队。
其时,海边的阵地已失,部队伤亡过半,剩余人员在岛上的双乳山一带构成环形防御固守。
244团3营正在激战的同时,蒋军18师师长尹俊带领52团和31团猛攻向246团1营据守的阵地,1营连续打退了3次疯狂进攻。拿下了244团3营的阵地后,蒋军2个团及配属的坦克转向我244团团部和1营阵地,1营遭遇蒋军4个团围攻,腹背受敌,阵地被突破。
当天中午,密密麻麻的蒋军士兵围住了244团指挥部,耿守安营长拔枪自尽。邢永生团长随即也拉响了手中的手榴弹,炸成重伤,随后被俘。
被俘的邢永生,报了假姓名,自称原是商人,身份并未暴露。在押往金门湖尾乡的路上,邢永生对周围被俘的同志们说:“大家要照顾好重伤员。”
后邢永生被叛徒指认出团长身份,蒋军要将他与其他人员分开关押。临行前,邢永生对被俘的同志们说:“蒋军烂透了,还要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这是他留给大家的最后一句话。邢永生被押送到台湾嘉义陆军医院,于11月间被带走杀害。金门登陆战中,登陆选择在潮汐高峰是个错误;蒋军误触地雷是偶然;前一天演习坏在海边的蒋军坦克,居然在登陆之际突然好了也是个偶然。
这些连在一起的偶然事件,是导致这场登陆战役失败的重要一环。
但是,地雷给予金门守军提前警示,坏了的坦克死而复生,这一定是建立在蒋军守军有预案、有演习、有准备的基础上。
没有准备,再大的警示也不会起作用,再大的偶然也发挥不了作用。
在大陆,国共两党、两军的多次生死决战中,上天给蒋军蒋介石的警示难道还少吗?
由此可以看出,蒋军在对待金门战役上的重视态度。而我解放军若能将天时地利人和都加以综合考虑,也就不会由这样的偶然变成如此的必然。
金门之战中的蒋军伤兵天时、地利都不占的解放军244团登陆部队,就这样经过短短一天的激战,仅剩少量残部,在与251团、253团合拢后,又在金门岛上坚持鏖战了3天。
(二)先胜后负的251团
中路刘天祥251团先头营,于金门本岛西北部安岐以北、林厝以东顺利登陆,未被蒋军守军发现,其后续部队均以单船分散抵滩。
后续登陆的船只和兵力,在被蒋军守军发现后,即遭到蒋军的猛烈炮火袭击。
2时,解放军251团另一部,在湖尾乡登陆突破;251团团长刘天祥率一部在西保登陆。
因部队分散陆,刘天祥团部控制兵力甚少,对友邻部队情况也不了解。
2时30分,251团一部在观音亭山以西海岸分散登陆,同蒋军守军201师展开激战数小时,并展开拼刺刀。俘虏蒋军守军甚多,但无人看押,成了负担。
251团团长刘天祥25日天亮前,刘天祥、田志春率领的251团与244团邢永生部在东起垄口,西到湖尾乡一带的海岸连成片。
全部登陆的3个团,占领了金门本岛西北部的十里海滩,并相继建立起了滩头阵地。
251团一部与253团一部在古宁头以南林厝、埔头一线阵地取得联系,两个团合力与海、空、坦克配合下的蒋军守军展开激战,杀伤大量敌人。
5时,251团和253团继续扩大战果,突破了蒋军22兵团阵地。
蒋军一被突破就逃跑,有的士兵边跑边丢武器,有的干脆把帽檐向后脑勺一拉,跪下去高叫:“不打啦,不打啦!”黑乎乎跪倒一大片。
251团和253团向纵深猛插,但打着打着,就从蒋军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炮声中判断出,来了有战斗经验的部队。
打过来的炮,不仅是“拦头炮”,且声音脆,打得准,弹着点也呈低伏的扇面形,杀伤力大。刘天祥用电台问大陆的指挥所:是不是胡琏兵团上岛了?回答:不知道!
6时30分,251团3营与蒋军战车第3连、353团,在湖尾高地及安岐附近短兵相接,激战至烈。
8时,251团刘天祥、田志春手中打到只剩有6个班,且部队运动困难。
中午,251团和253团西部并肩攻击金门县城的先头部队,被蒋军守军18、19军3个团加上201师2个团残部挡住;
251团冲出包围退到古宁头,固守林厝,又遭蒋军14师和118师强力反攻,奋战半天,于下午和傍晚,从滩头、湖尾乡、安岐等地退守古宁头。
15时,251团刘天祥团长率仅剩伤残十余人,勇猛冲出重围,至古宁头与253团会合;副团长马绍堂率领固守林厝的2个班,坚守10个碉堡,苦战9个小时,打垮了蒋军7次冲击,并给其以重大杀伤,突围至古宁头,也与253团会合。
(三)表现最佳的253团
西路徐博253团登陆作战第一梯队,在金门岛西北部古宁头顺利登陆,击溃了蒋军201师601团一个营,占领了北山村和古宁头村整个半岛及沿海。
徐博留下1个营坚守古宁头,以2个营连夜攻占林厝、西浦头、132高地,兵锋直指金门县城。
4时30分,徐博率253团第2营第4连1个排占领了埔头和132高地,第1连占领山灶,形成齐头并进之势。
132高地,位于古宁头和金门县城之间,向北可俯视埔头、林厝和古宁头沿海,向南可保障金门县城,地形十分重要。253团占领古宁头后,蒋军22兵团司令李良荣急令刚抵达金门的胡琏部19军3个团,配属25军全部炮兵发起反攻。
蒋军19军军长刘云瀚、25军军长沈向奎带领3个团的兵力和炮火,在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开来的情况下,迎战解放军253团。
刘云瀚、沈向奎两人同乘一辆吉普车刚接近132高地南侧时,即遭到解放军253团机枪的猛烈射击。
两军长知道132高地已被解放军登陆部队占领,急忙调转车头逃命。
蒋军19军军长刘云瀚25日天亮前,蒋军向徐博253团反扑,一度将132高地夺回,又被253团反击收复。
但徐博的253团,在夺取古宁头蒋军滩头阵地中,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计毙伤敌600人,俘敌700余人,缴获武器弹药一批。自北向南完全占领了古宁头半岛。为登岛部队坚持3昼夜激战,创造了条件。
7时左右,253团进到安岐村西南山灶的1营1连,遭遇蒋军第18军的猛烈反击。在打退蒋军多次反扑后向古宁头转移抵达林厝。
徐博随即命令1连在5连侧翼阻击西进的反扑之敌。先后击毙蒋军353团3营9连连长舒复兴、代理连长郭频经,7连连长张振华亦被击伤。
8时多,253团团长徐博命令2营增援埔头,王开德营长率4连大部和6连由林厝南下,经过激烈争夺,又夺回了埔头,俘敌300多人。
9时许,已经建立滩头阵地的253团团长徐博与政委陈利华,来到北山东北一线视察3营9连的防御阵地。走到机枪连2排的阵地时,徐博用望远镜向东南观察,发现后沙、垄口有大批军队正在沿海岸向西北运动。
徐博说:看样子不像东路登陆的兄弟部队。当这支部队的前锋接近古宁头东北部海边时,3营机枪连打旗语联系。
徐博见对方无信号反应,随即肯定地说:“敌人向我们反扑过来了!”并命令9连机枪连2排坚决阻击。
命令刚下达,阵地即遭到猛烈的炮火轰击,数发炮弹落在了253团指挥部,参谋长王剑秋等9人牺牲。
10时前,253团2营等部队再次由林厝向埔头增援,在埔头以南遭到从金门县城北上的蒋军阻击,双方争夺埔头激烈,情况严重;253团团长徐博见此不利情景,决定收缩兵力转入防御,国共双方军队在古宁头东北海滩、林厝、埔头3处阵地,展开激烈的厮杀。
10时左右,253团4连1排,在李金玉副营长的指挥下,也从132阵地撤回埔头,王开德营长命令4连防守埔头西部,6连防守埔头东部,要求死打硬拼,不许敌人前进一步。
中午前后,蒋军19军主力在军舰配合下,向253团林厝东北的高地进行反扑,企图由此向南围攻林厝。
徐博命团炮兵连和2个重机枪连加强5连和7连阵地上的火力,迎头痛击,使蒋军反扑未得逞。
坚守西埔头的253团4连缺少弹药,为了节省子弹,只打靠近100米以内的敌人,击退了蒋军数次进攻。蒋军迅即调兵增援,4连当面的蒋军由1个营增加到4个营。
双方激战约1个半小时,我军击毙蒋军14师42团团长李光前,击伤少校参谋吴增纯。
中午,253团从观音山、湖尾高地和132高地、埔头等阵地撤退,回到林厝和古宁头。
15时,蒋军出动18军全部,以75山炮和82迫击炮全力向253团猛烈炮击。
随着炮火延伸,蒋军118师主力向253团5连和1连反扑,至前沿100多米时,两个连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一齐开火,击毙118师营长1人,副连长2人。
蒋军18师师长尹俊亲率师警卫营助战,仍然失败,少校参谋梁邦相、营长缪任东被击毙,该营打完这次冲锋后只剩58人。
蒋军18师师长尹俊25日整个白天,253团先后击败了蒋军6个团的多次反扑,毙伤蒋军2000余人,俘虏300余人,稳住了西路登陆部队的阵地。同时,253团团以下指战员伤亡近千人。
激战至天黑,蒋军守军反扑被迫停止,退到湖南高地整休。251团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率余部撤到古宁头同253团会合,决定固守待援;
当时,登陆部队陆续集中于林厝附近,并控制着古宁头半岛,恢复了同后方指挥部的无线电联系,要求第二梯队夜间在古宁头以北海岸登陆,并准备派兵接应。
至此,登陆金门作战的3个团,东路244团、中路251团所占领的阵地,全部被蒋军守军攻占;
251团在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率领下,从滩头阵地转移到了古宁头;
古宁头狭长地带集结第一批登岛部队数千人,弹药和给养严重缺乏,火箭筒、炮弹、手榴弹已基本打光,饮水、粮食均没有,只能在阵地附近找地瓜叶充饥。
(四)援军上船此时的金门岛上,解放军虽伤亡惨重,但顽强拼杀、不仅坚守了滩头阵地,也严重地挫败了蒋军的士气。
如果此时能有增援,战局将大为改观。
但是,对岸准备增援的第二梯队,却等不到返回运兵的船只。
蒋军海军司令黎玉玺,亲率第二舰队轰击解放军的登陆部队船只。
蒋军空军唯一的B-25轰炸机大队从台北桃园机场起飞,对解放军搁浅在海滩的船只轮番炸射。
面对海空火力的袭击,船上的押船官兵们只能纷纷跳海弃船,眼看船只在那里燃烧起火毫无办法。
燃烧船只的熊熊火焰,高达数十米,在大陆这一侧海岸,看得清清楚楚,第二梯队的指战员急得跺脚流泪。
B-25轰炸机虽四处搜罗,第二梯队也只收集到装载4个连的船只。遂决定由246团团长孙云秀率1营6个排与85师的2个连同时启航增援。
装载4个连的船只,总共才500人不到,这样的增援,却要上岛去面对数万蒋军,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云秀遵照命令出发了,他心里明白,此去凶多吉少!于是把手表摘下来,连同他最心爱的钢笔一起交给师领导,庄重地说:
“这一回我是革命到底了,这就作为我最后一次党费吧。”
他头也不回地朝海边的船上走去。上船时,又请通信员转告代军长萧锋:
“我死后,请萧军长和贡大姐(萧锋夫人贡喜瑞)代我告知洛阳城东老家父母,并让妻子王佩兰改嫁。”
孙云秀萧锋在金门战役后几十年岁月里,始终坚守这一承诺,照顾牺牲的部下遗孤、遗孀和他们的父母,直到自己夫世。
孙云秀妻子王佩兰孤守独门,后改名王闽金(闽指福建,金指金门)。
增援的246团官兵们,也都知道这次上岛意味着什么。他们纷纷把背包也都留下,并写上自己家乡亲人的地址。
身上的钢笔、笔记本、钱包统统掏了出来,尽可能地多带手榴弹,大家默默握手相约:“最后一颗手榴弹,是留给自己的!”
21时,运载着孙云秀所带领2个连的船只,向金门启航进发。
后来,从254团驻地又开来几条木船,停靠在87师259团驻地。该团当即派3营2个连登船,由代营长梅鹤年指挥,向古宁头进行增援。
由于风浪过大,原定登陆的7个排(含送船的254团一个排)只有3个排成功登陆。25日晚后,金门岛上的蒋军基本停止对解放军登陆部队的攻击,双方呈胶着状态。
蒋军守军担心大陆的后续部队增援,故整夜用飞机在金门岛上空盘旋,并不时投下照明弹,观察海面情况。
坚守在古宁头的253团等登陆部队激战终日后,剩下的少数指挥员,利用坚固的房屋,与蒋军守军进行巷战,暂时阻止了蒋军的进攻;
二、空前惨烈的26日
10月26日,空前惨烈的生死搏斗,在古宁头东北海滩和林厝村内外展开。
3时许,解放军246团团长孙云秀,率该团的2个连和第85师2个连在金门岛湖尾登陆,在251团参谋长郝越三的接应下,进入251团指挥所。
孙云秀立即将部队分成两个尖刀组,向古宁头以南发起了反攻击。歼敌1个营,再次逼近金门县城,俘蒋军500多人。
孙云秀的妻子王佩兰3时半,253团侦察员和电话员回来报告:古宁头村西北发现蒋军从后面包抄上来。
副团长俞法兴顿感敌情严重,可手中又没有部队。于是。马上叫通信员到前面阵地找2营抽调2个排,前来团指挥部执行紧急任务。
不一会儿,2营李金玉副营长匆匆赶到。阵地前敌情紧迫,抽不出2个排,他只带了2营1个班,3营1个班。
敌情严重,李金玉副营长立即命令7连2排一个班从右翼隐蔽接近敌人,他自己则带一个班,从左翼进行奇袭。
4时,253团2个班,在夜幕的掩护下,像两把利剑插向前来偷袭的蒋军。
在距离蒋军几十米时,李金玉副营长一声令下“打”,轻机枪、冲锋枪密集火力,顿时打得金门守军措手不及。
在右翼的彭守昌排长一声大喊“解放军优待俘虏,快放下武器!”守岛的蒋军误以为进了登岛部队的包围圈,惊恐万状,纷纷放下武器。前头搜索的小股敌人,看到形势不妙,慌忙向村里逃窜,也被解放军埋伏在村头的战士俘虏。
253团以两个班,全歼蒋军一个整营,毙伤数十人。俘虏蒋军副营长以下400余人,缴获美式轻、重机枪20余挺。
4时30分,在海边开会的徐博,也发现了这股蒋军包抄古宁头的意图,欲想要救援,可惜手中没有兵。正在着急间,发现海滩有登陆部队。
原来是259团3营梅鹤年代营长,带领两个排,与第85师254团从厦门送船增援金门的一个排,共3个排在登陆。
徐博立即命令耿心参谋带领254团这个排投入战斗,击退了蒋军的包抄。
至此,金门战役登陆部队总数达9056人。此后,再无一人后援可达,上岛战士也再无一人可退。
左一为团长徐博,右二为政委陈利华尽管蒋军有飞机、坦克的狂轰滥炸,但增援部队还是能够突破蒋军飞机封锁网,顺利登岛,说明蒋军的封锁并不十严密。
也就是说,只要有船只,我军还是能够进行增援、并夺得胜利的。
在第一梯队登岛后的这10余个小时里,若能够不断地增兵支援,金门岛也许就攻打下来了!
但是,3个团即将弹尽人绝,由厦门紧急调配来支援的船只,仅运来4个连的增援部队。
经过一夜休整,天亮后,蒋军高魁元的18军铺天盖地进行反扑。
孙云秀冒着枪林弹雨,指挥部队就地阻击,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整整一下午。
激战中,国共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孙云秀带来的300多人,没有负伤的只有50多人了,终寡不敌众,边打边撤。
高魁元8时许,情况急剧恶化。蒋军以密集火力向古宁头坚守的解放军阵地猛轰,掩护蒋军各部队开始近迫作业;
唯古宁头村内房屋概系水泥及块石砌成,且多为两层楼房,蒋军炮兵难于悉数摧毁;
坚守的解放军以增援的孙云秀246团扼守村沿,其余固守村落四周;蒋军遂在炽盛火力掩护下,逐步推进。
9时许。蒋军空军飞临古宁头村上空,开始对253团、246团等团的阵地进行轮番轰炸和炸射。
同时蒋军第352团又得坦克支援,趁机攻入林厝253团阵地,与坚守的解放军进行反复肉搏,战斗惨烈异常。
在林厝东侧坚守的孙云秀246团增援部队,与253团2营5、6两个连,凭借昨晚从蒋军手中夺取的碉堡、交通壕和地下掩体,顽强阻击。
双方进行逐屋争夺,巷战惨烈。在北山腰部,班长冯治才用缴获的重机枪和14箱子弹,封锁蒋军前进的道路,毙伤蒋军100余人,蒋军不得不出动坦克炮击,冯治才壮烈牺牲。
9时,蒋军11辆坦克,由东向西引导步兵向北山攻击,1连组织火力狠打跟进的步兵。
同时,陈利华调来一个火箭筒赶送到1连,击中2辆坦克,坦克手慌忙跳出逃命,其余坦克也都吓得后退。
10时,蒋军从背后进攻南山,旋占领,解放军退守北山。
中午前后,蒋军9辆坦克开始向北山进攻。253团陈利华政委对黄景新连长说:“你们1连是253团的尖刀连,不能给253团脸上抹黑!”
黄景新连长和仅剩的13名战友说:“我们火箭筒打光了,还有手榴弹!共产党员带头,两人一组!”
解放军反坦克图当蒋军坦克再次冲向阵地时,7个反坦克组,各自朝着预定攻击的坦克冲去,炸毁蒋军坦克5辆,反坦克组成员全部牺牲。
午间,由埔头北进的蒋军向4连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2排长向多旺跪在地上,端着机关枪向扑来的蒋军猛扫;
2营长王开德也用加拿大轻机枪向蒋军射击,一批又一批蒋军土兵被打倒在高堤埂下。
到14时,4连阵地失守,干部战士牺牲殆尽。
15时许,蒋军继续组织整军、整师、整团的兵力,在海、空军、坦克的掩护下,向各登岛部队据点猛烈反扑。
登岛部队被迫退至古宁头高地和林厝一带防御,蒋军又在林厝同登岛的解放军展开巷战。
解放军依靠占领的林厝渔民房舍建筑,与蒋军展开逐村逐屋的激烈巷战和顽强据守,予以进攻的蒋军巨大的杀伤。15时30分左右,徐博率领的253团北山和古宁头部分阵地,被蒋军突破。
徐博镇定指挥,政委陈利华命令担负看守俘虏任务的2连2排,前来支援,经反复冲杀,终将蒋军再次逐出阵地。
他通过报话机向萧锋报告:“我身边还有二十几个人,敌人四面攻击,情况紧急!四面攻击,情况紧急!”
这是徐博最后一次同后方指挥部通话,随即听到一声爆炸,报告中断。
16时左右,在林厝东侧坚守的孙云秀246团增援部队,与253团2营两个连,撤到林厝的几个核心阵地坚守。
16时30分,在胡琏的亲自指挥下,4个师的蒋军又向古宁头半岛解放军阵地发起猛烈的攻击。蒋军以坦克为开路先导,挨个轰击解放军据守的石头建筑和碉堡,然后步兵逐屋进行搜索。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入夜后,蒋军攻入林厝和古宁头,孙云秀和第一梯队各团领导人在一个山沟里会合,并举行了临时作战会议。
登陆的10个营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建制,大家一致同意分成几股,到海边搜寻可乘船只撤回大陆或潜入到山区去打游击,等待再攻金门时接应。
22时,两天米水未进的孙云秀率登陆作战的解放军余部,撤出北山村,利用夜色向北突围,摸到海边寻船未有所获,遂决定向向黑暗中的太武山区转移。
(四)尾声傍晚,厦门方向开来一艘汽艇,载运解放军第29军259团派出的1个排,至古宁头侦察联络。
船只抵达古宁头以北滩头时,发现已无力回天,随即载了一些伤员准备匆匆返回,却又因艇小装载伤员过多,先是搁浅在海滩,随后机器又发生故障。
至天亮,该排遭遇前来搜索的蒋军一个营,经过三小时激战,全部牺牲。
10月27日凌晨,253团团长徐博与政委陈利华,决定留部分人员在古宁头坚守与断后,又派宣传股长施德辉去海边找船,希望能找到船只返回大陆。
自己则带领本团少数干部和战土,从古宁头向东突围,半路上被追击的蒋军冲散,徐博遂带领部分人员向东部北太武山区突围转移。
金门蒋军阵地此际,251团参谋长郝越三,在海边找船时牺牲。
凌晨1时,在古宁头因负伤失去战斗力、来不及突围的干部战士,在海边被蒋军118师和18师围攻,基本牺牲。
凌晨4时,第10兵团给28军发出了撤销战斗的命令。
28军代军长萧锋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命令:全军所有炮群,对准金门岛进行历时1分钟的猛烈炮击!
排山倒海般的炮弹,一齐射向了金门本岛;
28军和29军的几万将土,在这一时,全部冲向了海滩,而对波涛汹涌的无情大海,放声大哭。用各自手中的枪支,向着金门方向的天空,不断地发泄射击。
孙云秀于27日下午在沙头附近被包围,高喊:“蒋匪们,来吧!我就是团长。”待敌人彻底包围过来时,孙云秀举枪打死数人后自尽,英勇牺牲。
国民党军史记载:“孙云秀极为彪悍,饮弹自尽后,尸体兀自屹立不倒。
253团团长徐博和251团政委田志春率部在太武山区打了三个多月的游击,终因弹尽粮绝失败。他俩拒绝了台湾方面的劝降,英勇牺牲。
253团政委陈利华改名换姓混入蒋军中潜伏,官至上校,1981年去香港与党组织联系未果,被告发,处死于台北刑场。
251团代团长刘天祥在古宁头指挥作战时双腿被炸断,不幸被俘,被送到台湾。蒋军企图让他念对大陆的劝降稿,被刘云祥拒绝,1951年惨遭杀害。
右为251团政委田志春独女田东民金门战役,我军登岛部队(含27日天亮损失的259团一个排)9086人基本损失,毙伤蒋军团长以下9000余人。
战后,胡琏特意来到解放军古宁头阵地,对着部属们说:
“我带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见识见识,看看共产党部队是个什么样子的。你瞧人家的阵地,连张像样的纸片都没留下,你们做得到吗?这样带兵的,才够格。”
27日晚,解放军253团政治处主任张茂勋,与宣传股长朱鸣竹一起来到登陆作战的第一梯队各营、连驻地营房。
空荡荡的军营地面通铺上,是一溜溜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和背包。
“3000多人的一个主力团呀,哪一仗也没有这样惨哪!”张茂勋见此,再也忍不住眼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