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无论有没有得罪雍正,都不会有好下场。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天子还缺钱,抄家可以充盈国库。可雍正没想到的是,曹家的钱少得可怜!
曹家被抄家有贪腐的原因,有政治站错队的原因,有官场牵连的原因......
但是,即使没有这些原因,曹家也不会幸免于难。
新皇帝上位,自然要用自己的人。
曹氏家族经历了四代的发展,兴盛达到60多年,在当时已经算是“百年望族”了。而这些位高权重的旧臣们,盘根错节,皆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些重要的位置都被旧臣子们占满了。新皇帝如何安插自己的人呢?
因此,无论找什么借口,雍正都会将旧臣子们拉下来。
这场抄家大难,使得曹雪芹从金尊玉贵的人上人沦落为三餐不济的下贱平民,悲凉之雾,遍被华林。从而写出了千古奇书《红楼梦》。
一、江宁织造的辉煌曹家出身于正白旗的包衣,世世代代都是皇家的奴隶。
康熙幼年生母早逝,曹雪芹的曾祖母曾经是康熙的保姆,照顾和教导过幼小的康熙。
康熙二年时,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被任命为江宁织造,监督制造和采购宫中使用的衣服、丝绸织物等。这是个肥缺,花钱的地方自然捞钱也最方便。
这个职位本来是每年轮换的,曹玺却受到了康熙的特别恩典,可以终身任职。甚至他的子孙也可以承袭这个职位。
曹玺死后,儿子曹寅接替父亲的职务。他和康熙一起长大,是康熙儿时的伴读,长大后又担任过康熙的御前侍卫,康熙对他的感情非比寻常。
《红楼梦》中,描写过江南甄家接驾四次。其实写的就是康熙六次下江南,其中有四次都住在曹家,曹寅和任苏州织造的妹夫李煦共同接驾的事情。
李煦跟曹寅一样,也是康熙儿时的伴读,他的母亲是康熙的乳母,所以他和曹寅都被视为自家人。康熙曾经说:“曹李两家,视同一体!”皇帝巡游的排场自然非同一般,《红楼梦》中,“元春省亲”一章曾经详细描写过贵妃归家的盛况,极尽奢靡,更何况皇上呢?
为了接驾康熙,曹寅不断修建行宫、花园,甚至开挖河道供皇帝的游船出入,花费已经远远超出了曹家的承受能力。
《红楼梦》中,曹雪芹通过赵嬷嬷之口,说出了甄家接驾的情况:“嗳吆吆,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倒顾不得了。”
曹家本是豪富之家,生活奢侈。除了自用,还要应酬送礼。特别是四次接驾,为了维持盛况,李煦怂恿曹寅挪用公款,江宁织造亏空极大。
曹頫在康熙五十二年的奏折中说:“窃奴才父寅去年身故,荷蒙万岁天高地厚洪恩,怜念奴才母子孤寡无依,钱粮补欠未完,特命李煦代任两淮盐差一年,将所得银共五十八万六千两所以织造各项钱粮及代商完欠,李煦与奴才眼同具已解补清完,共五十四万九千六百余两。”
碍于与曹寅交情很深的份上,康熙并没有问责。其实他也不好意思问责,人家还不是为了接待你才倾尽所有,甚至欠债的么?
不仅如此,康熙依然信任曹寅,甚至在曹寅病故后,康熙还同意李煦代管盐务替曹寅还亏空。只要康熙活着,曹家就会安然无恙。
二、一朝天子一朝臣
随着雍正的即位,朝堂政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雍正对自己的兄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监禁的监禁。那些在康熙年间壮大的家族,从雍正登基起就陆续被治罪抄家。
曹寅的亲朋好友中,最先倒台的是李煦。一损俱损,曹家即将覆灭的序幕也被拉开了。
当初李煦怂恿曹寅挪用公款接驾,后来他自己也挪用了38万两白银,放贷给商人,自己吃利息。
这一幕,《红楼梦》中的王熙凤也做过。
其实被抓后李煦很快就将挪用的公款补上了,然而雍正并没有放过他,而是揪住这个由头,大查彻查了下去。这一查就把李煦的经济问题查成了政治问题:他曾经买过五个苏州女子送给八阿哥胤禩!
众所周知,康熙在位60多年,生了30多个儿子,这些儿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八阿哥胤禩是坚决的十四阿哥党。四阿哥雍正即位后,对八阿哥极尽羞辱,最终八阿哥因病死于狱中,民间普遍认为他是被毒死的。
李煦送了八阿哥五个苏州女子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被归于八阿哥一党,事儿就大了。为此他差点被处死,后来因为年岁已高,免去死罪,被流放到东北,死于苦寒之地!
李煦全家被罚为奴,从顶尖的勋贵之家落魄为奴,原来的太太小姐成为别人家的嬷嬷、丫鬟,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细细地在大观园的丫鬟中搜索,很多都是身世未明,曹雪芹隐晦地写出了他们是罪臣之后。
其中最为典型的是晴雯:她的性情、容貌、年龄、才能、气节、奇葩的哥嫂……这些细节都指向一种可能:晴雯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因为获罪抄家才入了奴籍。几个月后,曹家也面临着同样悲惨的局面。
此时曹寅的过继儿子曹頫继承了江宁织造的职位。只不过比起曹寅,曹頫资质平庸,与皇帝更无交情。
有人对雍正密报说,曹頫少年无才,遇事畏缩,人也很平常。雍正批示:原不成器,岂止平常而已。
雍正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之情,而且明确地表达出一个信号:这样无能的人,竟然还占据着江宁织造的肥缺,没天理了!
半年后,雍正以“御用缎面落色”为由,罚了曹頫一年俸禄。
接着,曹寅那笔多年补不完的“巨大亏空糊涂账”又被翻了出来。
此时的曹頫竟还不知道要小心行事,奉旨来京的时候,在山东境内的驿站索要钱财,被山东巡抚以“骚扰驿站”上奏雍正。雍正立即下旨严审,随后又将曹頫革职。
几天后,雍正得到密报,曹頫在离职受审期间竟然秘密转移家财,因此龙颜大怒,下旨抄家。
其实曹家所犯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亏空是经过康熙默认的,产品不合格、骚扰驿站也罪不至抄家。有人说,雍正下旨抄家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国库空虚。
雍正即位时间不是很长,处处都要用钱,特别是军费开支巨大。当时雍正派年羹尧带领大军去青海平定西北蛮夷,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雍正抓住了曹家的错处,想用富甲一方的曹家家产填充国库。
可是让雍正意外的是,曹家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有钱,只是一个空壳子。
曹家的财产只有三万多两白银,外债却有两万多两白银。
雍正怀疑曹家转移了大笔财产,却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也可能是根本没法追查下去,曹家是真的没落了,根本没有财产可以转移。
此时的曹雪芹刚刚13岁,从叔父曹頫被问罪,曹家抄家后就过得非常穷困潦倒,甚至有一阵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曹雪芹的挚友敦诚,这样描述曹雪芹的窘迫:“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曹家如果有大笔财产转移出去,他怎么可能过得如此凄凉呢?
三、结束语
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走狗烹。
无论多么功高盖世的良才,失去了利用价值后,如果还占着那些不应该再属于自己的利益,势必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也许曹頫早些辞官归故里,还能够安稳度过剩下的日子。可是急流勇退,是需要大智慧、大勇气的,曹頫显然没有那么通透。
除了曹頫,雍正即位后,大批官员被抄家。讽刺的是,抄没李煦家的年羹尧后来也被问罪,竟然比李煦还死得早;抄没曹頫家的隋赫德后来又被抄家,流放西北......
或许这些都是雍正的帝王平衡之术,天子一声令下,可以“送你上青云”,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经历了种种一切的曹雪芹,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难免有世事无常的虚幻感。
所以他笔下的林黛玉和贾宝玉,厌恶政治经济,向往避世的岁月静好。可惜人在漩涡中,身不由己。于是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另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正所谓: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