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西乾陵,一通意味深长的无字碑,向后人反复讲述着武则天的传奇人生。自1985年10月成立中国武则天研究会以来,三十五年间,研究会先后在陕西、四川、河南、山西四省八市召开过十二次武则天学术研讨会(其中八次为国际学术研讨会),会后出版过十余部学术论文集,武则天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当代学术界的关注,由此可见一斑!千百年来,对其热情颂扬者有之,对其抨击咒骂者有之,在颂扬和咒骂声中,随着时代的更迭和社会的变迁其愈加让人回味无穷。
武则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武则天如何登基称帝?武则天留下的无字碑有何意义?……
武则天画像
酷吏政治结束后,在女皇的支持纵容下,武周政权内部逐渐衍生出一股嬖幸势力,它与李唐朝臣势同水火,愈演愈烈的冲突导致神龙元年(705年)正月二十二日的“五王政变”,武周王朝终于落下了帷幕……
长安三年(703年)九月,魏元忠在经过与张易之、张昌宗一伙的剧烈冲突之后,虽经朝臣的悉心援救,最终仍然怀着愤懑的心情被贬到端州高要当县尉去了。魏元忠被贬走之后,二张与朝臣间的矛盾不但没有得到缓和,反而更加尖锐且日益表面化了。这首先是因为,朝臣从魏元忠被贬这一事件中,隐隐感到酷吏政治的幽灵随着二张的身影似乎仍在朝中游荡着,心有余悸的朝臣为了自身的利害,不得不群起与二张进行斗争。其次,从二张最初欲以谋反罪置魏元忠于死地,经大家合力抗争后,终于使魏元忠得以免死一事中,朝臣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酷吏政治毕竟已经成为历史,只要进行坚决的抵制和斗争,武则天也会作出某些让步。
以嬖幸起家的二张一伙,丝毫不懂治国理政之要,却很会享受。
据《朝野佥载》卷二载,张易之曾让人特制了一个大铁笼,置一盆炭火于笼子中间,笼子边缘则放一盆配好麻、辣、酱、醋的调料汁,然后将鹅鸭放入笼中,被烤得燥热的鹅鸭只好不停地绕着炭火走动,渴得不断地饮用盆里的调料,直至被活活烤死。待毛落尽之后,肉也熟了,用刀切开后蘸着调料吃,美味可口。
《资治通鉴》卷二〇七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张昌宗之弟张昌仪在洛阳新建了一幢豪华的住宅,其精美程度远远超过了当时一般王子公主的住宅。有人趁天黑在其新居门上写下“一日丝能作几日络(乐)”几个字,意思是说:你那仅凭一根发丝系住的好景能有多长呢?第二天,张昌仪见后即让家人将字擦去。当天晚上,同样的字依然出现在同样的位置。写了擦,擦了再写,如此反复六七次之后,烦不胜烦的张昌仪,干脆用笔在旁注上“一日亦足”四个字,才结束了这场政治游戏。
据新、旧《唐书·宋璟传》及《资治通鉴》卷二〇七载,长安四年(704年)七月,张昌宗的兄弟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因坐赃被下狱审查,张昌宗本人则因强买别人的田地而被罚以征铜二十斤。十二月,武则天生病住在洛阳宫寝殿长生院,宰相们累月不得相见,只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得以在身边侍候,这就进一步引起了朝臣的疑虑和猜测。一天,武则天病情稍有好转,凤阁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求见,他向武则天进言:“皇太子和相王都是仁明孝友的人,足以侍候陛下的汤药。皇居宫禁重地,最好不要让异姓人随便出入。”这实际上是委婉反映朝臣的要求,希望武则天赶走身边的二张,消除大家的疑虑。武则天一面感谢凤阁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的好意,一面依然让二张留在身边。几天后,神都洛阳城里一些显眼的地方,不时有人贴出飞书(相当于现代的小字报),直接指出:“张易之兄弟准备谋反。”
十二月辛未日,许州人杨元嗣揭发:“张昌宗曾经召江湖术士李弘泰为自己占相,李弘泰说张昌宗有天子相,只要到定州去建造佛寺,天下人心就会归向张昌宗。”
司刑少卿桓彦范就此事向武则天上疏指出:“父在,子称尊为逆子;君在,臣图位为逆臣。如果对逆臣姑息养奸,社稷就要灭亡。请将其交付三司审查处理。”
武则天假意让凤阁侍郎韦承庆、司刑卿崔神庆、御史中丞宋璟负责审理此案。一天上朝,韦承庆、崔神庆向武则天奏报:“据张昌宗自己说,李弘泰给他占卦的事,他和张易之已经向陛下禀报过了。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可以免于追究。李弘泰用妖言蛊惑人心之事,请陛下钦定。”宋璟与大理丞封全祯则认为:“陛下对张易之、张昌宗宠荣如此,他们还召术士来为自己占相,狼子野心,暴露无遗。李弘泰称筮得纯乾,为天子之卦,这不是谋反是什么?为什么不将他们送御史台审理查办?虽然他们向陛下作过说明,终究是包藏祸心的十恶不赦之罪,请陛下批准将他们下狱治罪。”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武则天回答,宋璟接着又说:“如果不将张易之、张昌宗收狱,臣只怕动摇众人之心。”武则天说:“此事暂时停止讨论,待见到更详细的奏报之后再说。”宋璟刚退下,左拾遗李邕接着又上奏:“宋璟刚才的奏言,臣认为完全是为着国家的兴衰而发,没有丝毫私心,愿陛下批准他的奏报。”武则天不同意。
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崔玄??也多次提出处置张易之、张昌宗的事。一次武则天命令大家讨论,究竟该如何处置张昌宗。司刑少卿崔昪提出,应该处以大辟(死刑)。宋璟提出,收狱审查后,依法治罪。武则天告诉宋璟:“关于占相一事,张昌宗已向朕说明过了。”宋璟说:“张易之等长期受到朝廷的重用,一直得到陛下的格外恩宠,还公然私自占相,觊觎天位,这实在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知道今天的这些话,也许会为自己招来灾祸,然而,义激于心,即使因此而引来杀身之祸,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站在一旁的内史杨再思见武则天满脸不高兴,马上宣布敕令,让宋璟退出。宋璟心一横,厉声将杨再思顶了回去:“现在陛下与臣相距不过咫尺,我完全能够亲耳听到皇上的声音,不必麻烦你擅宣王命。”武则天眼见宋璟那副忠实认真的样子,不愿当面伤他的心,便假意赞成收审张易之、张昌宗等。宋璟急忙派人将张易之、张昌宗带到御史台来。然而,还未来得及审讯,武则天就让人送来了赦免的特敕。看着张易之、张昌宗两人离开御史台的背影,宋璟气得对左右连连咆哮:“真后悔,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人先把这两个小子的脑袋敲碎,还让他们活着回去继续祸害国家!”后来,武则天让张易之、张昌宗到家中来找宋璟致歉,以求缓和关系。宋璟说:“公事就应该按国家法度办,若将公事当作私事办,则国法无私。”拒绝见面。这一切表明,武则天试图调合矛盾的努力已告失败,朝臣与二张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公元705年正月壬午日,武则天改元神龙,大赦天下,宣布“自文明以来得罪者,非扬、豫、博三州及诸反逆魁首,咸赦除之”。其时,武则天的病情加重了。
对于武则天来说,真正在暗中策划,准备推出中宗取而代之的“谋反”政变活动确实是有的,那就是张柬之等人正在暗中极其秘密而又紧张地策划着的政变。政变成功后,张柬之等五人均因功封王,因而史称这一事件为“五王政变。”
“五王政变”的主要组织者就是张柬之。
张柬之,襄州襄阳(今属湖北)人,少时补太学生,永昌元年(689年)六十六岁以贤良征试,在同时策对的千余人中,张柬之独为第一名,因此被武则天破格擢为监察御史,可谓大器晚成。在儒学正统史家的眼里,“饰终追远、理光名教”的张柬之,一直是匡复李唐的功臣,是封建朝臣的楷模。然而,从万岁登封元年(696年)突厥默啜可汗请求为自己的女儿与武周和亲,张柬之则认为“自古无天子求娶夷狄女以配中国王者”以及圣历元年(698年)当朝廷准备按惯例募兵五百人去镇守姚州(治今云南姚安)时,他又向武则天上疏,建议罢弃姚州,“百姓自非奉使入蕃,不许交通往来”等情况看,张柬之并不是一个有卓越远见的政治家。
“尤好三礼”的张柬之,久有复辟李唐王朝之心。据《旧唐书·杨元琰传》载,长安年间,张柬之接替杨元琰为荆州长史时,两人就在游览长江的船上密谋过匡复李唐王朝的事。后来,狄仁杰推荐张柬之当了司刑少卿,不久,张柬之又被擢为秋官侍郎。张柬之在朝中刚立稳脚跟,马上就安插杨元琰为掌管宫廷禁卫的右羽林将军,并提醒他:“还记得游览长江时在船上讲过的话吗?右羽林将军这个职务,我不是轻易授给你的啊!”长安四年(704年)九月下旬,姚崇被任命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安抚大使。出发前,武则天让他推荐一位宰相人选,他向武则天推荐八十岁的张柬之。不久,张柬之即被擢为秋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武则天病势加重以后,张柬之与司刑少卿桓彦范、中台右丞敬晖、凤阁侍郎崔玄??、相王府司马袁恕己等密谋策划,决定以诛杀二张为名,发动政变。
据《资治通鉴》卷二〇七载,张柬之亲自来动员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他问李多祚:“将军知道您今天的富贵是谁给的吗?”李多祚流着泪说:“是高宗大帝当年给予的。”张柬之进一步挑动说:“现在高宗大帝的儿子正处在张易之、张昌宗这两个小人的危害之中,难道将军不准备报答当年高宗大帝给你的恩惠吗?”李多祚激动地说:“只要对国家有利,需要我做什么,完全听宰相指挥,不敢顾及自身及家小的性命。”并指着天地发誓,决不食言。桓彦范甚至连母亲的工作都做通了,其母鼓励他说:“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诛杀奸臣,匡复李唐,正是先国后家的义举,你就放心地去积极参与吧!”政变前夕,姚崇赶回京师,张柬之、桓彦范告诉他: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桓彦范和敬晖偷偷来到北门谒见皇太子,将准备政变的情况向皇太子李显作了报告。李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表示同意。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癸卯日,张柬之、桓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率领五百余名左右羽林兵来到玄武门,派右羽林大将军李湛、驸马都尉王同皎等到东宫迎接皇太子。
谁知在这节骨眼上,太子却打起退堂鼓来,不愿出去见大家。身为太子女婿的王同皎急了,他用哀求的声音对太子说:“先帝曾把江山社稷交付殿下,您却横遭幽废二十三年,惹得人神共愤。今天大家怀着一颗忠心,北门南衙同心协力准备诛杀二张国贼,匡复李唐江山,希望殿下暂时随我们到玄武门去,鼓励鼓励士气!”李显对王同皎等人说:“国贼二张确实应该诛灭,然而目前母皇圣体欠安,怎么好再去惊吓她?大家可以先回去,诛灭二张之事,以后再设法解决吧!”李湛抢前一步对太子说:“大家冒着灭族的危险来为匡复李唐社稷效力,殿下难道真的要把我们往火坑里面推吗?请殿下自己出去平息目前的事态吧!”太子这才答应出去看看。
王同皎将太子扶上马后,簇拥着向玄武门进发。原先等在这里的兵马远远看见太子一行骑马驰来,一阵吆喝,斩关而入,一直进到武则天居住的迎仙宫。张易之、张昌宗听到喊声,急忙出门来,准备看个究竟,未及回身就被冲进来的兵士乱刀砍死在廊庑下面。
张柬之等赶到武则天的寝殿长生殿,众将随着太子推门而入。
卧病在床的武则天吃惊地坐起来问:“外面是谁在作乱呀?”
有人回答:“张易之、张昌宗谋反,我们奉太子之命诛杀了这两个小子,为防止泄密,没有预先奏报陛下,臣等带兵擅入皇居禁地,罪该万死!”
武则天对太子李显说:“是你领着干的好事吧?张易之、张昌宗既已伏诛,你还不快回东宫去。”
桓彦范抢前一步对武则天说:“太子怎么还能再回东宫去呢?早年天皇大帝将爱子托付陛下,现在太子已经成年,怎么能够长期居住东宫?天意人心,怀念李唐已经很长时间了,正因为大家没有忘记太宗、天皇的恩德,所以才奉太子之命诛灭国贼。希望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意民心。”
武则天环视了一遍面前的人群,眼光停在当年拥自己立后的李义府之子,就是因其父的关系被一步步提拔起来的李湛身上,问道:“你也是诛杀二张的将军吗?你知不知道,正是我对你们父子的厚遇,才使你有今天的荣华富贵!”李湛顿时满脸通红,羞愧得无言以对。
接着,政变者又将二张同族兄弟张昌期、张昌仪、张同休捕获斩首,并与张易之、张昌宗一起枭首天津桥示众。
平时跟二张搞在一起的韦承庆、房融、崔神庆被拘捕入狱,其余人等被贬为外官。
甲辰日,制太子监国,大赦天下。
乙巳日,武则天传位皇太子。
丙午日,中宗即位。
丁未日,武则天被迁出长生殿,徙往上阳宫居住。太仆卿、同中书门下三品姚崇目送着武则天乘坐的辇舆越走越远,忍不住伤心地低声哭泣起来。桓彦范、张柬之急忙过来劝阻:“今天怎么能够伤心落泪,难道你不怕由此招来麻烦吗?”姚崇回答:“我侍奉则天皇帝的时间较长,乍一离别,悲不能忍。况且,我前几天追随你们除奸逆,完全是为了尽人臣之义;今天与旧君伤心告别,不也是尽人臣之义吗?如果因此而获罪,也是心甘情愿的。”果然,当天他即被出为亳州(今属安徽)刺史。姚崇未作任何分辩,很快离开了繁华的神都,到亳州上任去了。
戊申日,中宗皇帝率百官到上阳宫,尊武则天为则天大圣皇帝。
同武则天前期统治集团内部斗争情况不同的是,五王发动政变时,刚刚经历过酷吏政治不久的武周朝臣,在目睹了魏元忠被贬之后,似乎又从二张身上看到了酷吏政治的阴影。为了维护人们心头刚刚出现的那点安全感,除少数为着一己私利的人(如太平公主及武氏成员)之外,多数朝臣都是怀着“不顾家族以徇社稷”的心情卷入反对二张斗争的行列。因而,政变集团变得空前强大了。政变集团成员多出身门阀,这些人比较重视政治才干,作风也较为检点。二张一方,出身寒门、举士的人多一些,这一派多文学之士,重文辞,生活作风浮华放浪。考新、旧《唐书》及《资治通鉴》等现存历史文献,除张易之、张昌宗、张宗仪、张宗期等张氏兄弟往来比较密切一点外,其余“五王政变”后因坐二张被贬的人,相互间的往来和联系并不怎么密切。以至于张柬之等发动政变时,除了因事先未经联系,调遣玄武门禁兵时受到殿中监田归道的抵制,基本没有遇到任何抵制和反抗。而坐二张受贬的武周官员,为着个人的利害,曾经迎合或追随过二张,但他们并不像周兴、来俊臣之流那样凶残地迫害过其他朝臣,因而,他们与政变集团中多数朝臣的矛盾并不尖锐。这就是政变成功后,只有二张及其兄弟被枭首示众,其他人并未受到过分牵连的原因。在中国传统专制高度集权的时代,选择武则天卧病在床的机会发动突然袭击,“五王政变”就这样在未引起重大社会动荡的情况下,迅速获得了成功。
政变集团与二张一伙斗争的实质,从现存历史文献中,看不出具有更深刻的门阀士族和寒门庶族集团对立的意义,也没有统治集团内不同经济利益集团对立的意义。从政变后不久,针对有人将政变成功视为李唐中兴,中宗很快下《不许言中兴敕》指出“则天大圣皇后,思顾托之隆,审变通之数,忘己济物,从权御宇,四海由其率顺,万姓所以咸宁,唐、周之号渐殊,社稷之祚斯永……自今已后,更不得言中兴”的情况看,政变集团在政治上与二张一伙也没有根本的冲突。因而,两派之间的斗争完全是一场权力之争。就政变集团而言,他们的斗争矛头主要是指向二张兄弟一伙,而不是指向武则天,无论政变过程中还是政变成功后,这一点都是非常明确的。
从李湛、崔玄暐等人积极参与“五王政变”的情况看,在儒学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社会里,武周宰臣一度对女皇帝武则天的拥护,除了武则天一度作为统治集团内处于上升时期寒门庶族的代表人物这个根本原因,或为酷吏政治的淫威所迫,或为武则天恩威并用的才智所折服,也是两个重要原因。他们在经受过传统儒学观念熏陶,而又匍匐于女主裙钗脚下的时候,其内心无不十分矛盾。在无回天之力的时候,他们也拥护,甚至敬重过武则天,并真心实意地为武周王朝出谋划策,尽心尽力。然而内心深处却时时怀念着李唐王朝,狄仁杰就是这类武周朝臣的典型代表。正因为如此,一旦碰到“五王政变”之类转折的时候,即使是那些被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庶族,虽然他们曾因武则天压抑门阀、擢用新进的政策而升迁,开始时怀着对武则天的感激之情入仕,但尔后又为儒学传统观念所同化和俘虏。他们一方面感激武则天对自己的知遇,一方面又为自己臣服女皇而从良心上感到内疚,最终怀着复杂的心情参加了“五王政变”,姚崇、李湛、崔玄??都属于这类人。“五王政变”的喧嚣一旦唤醒了武周朝臣头脑中久受压抑的儒学观念,立即就会变为匡复李唐的行动,这就是“五王政变”既有门阀世族、李唐宗室参加,又有寒门庶族参加的原因,也是政变未遇到任何抵抗,能够迅速成功的根本原因。包括张柬之在内的一大批参与“五王政变”的朝臣,从思想观念上来说,他们是敌视武周政权、渴望匡复李唐王朝的,但从个人经历方面而言,他们又都是武则天一手拔擢并加以重用的,几乎没有哪一个没有感受过武则天的浩荡皇恩。因此,从太子李显到一般的政变官员,他们对武则天个人并没有过多的敌意,“五王政变”成功后,武则天仍一直得以享受优厚的待遇就证明了这一点。
二月辛亥日,中宗率领百官到上阳宫问候武则天起居。
甲寅日,正式恢复唐国号,郊庙、社稷、陵寝、百官、旗帜、服色、文字都完全恢复到了永淳(682年)以前的旧制。周庙七主也被迁出了太庙。
虽然中宗每隔十天就来看望一次,武则天表面上仍然受到非常的礼遇,然而,自从被打发到上阳宫实际处于软禁状态以来,武则天的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她再也无心收拾打扮,不过几天,就变得十分憔悴,露出了衰老的本相。据《资治通鉴》转引的《统纪》载,当中宗来看武则天时,见母亲短短几天就变成这般模样,十分吃惊。
武则天流着泪对他说:“我从房陵(今湖北房县)接你回来,就是为了把江山社稷传给你,正是张柬之一伙贪功求荣,才将我惊吓成现在这个样子。”中宗愧疚交加,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连忙伏地叩拜,请求母亲原谅自己的罪过。
十一月壬寅日,即公元705年12月14日,武则天病势加重,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遗制袝庙、归陵,令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其王、萧二家及褚遂良、韩瑗等子孙亲属当时缘累者,咸令复业”。这位在唐前期政治舞台上活跃了近半个世纪的风云人物,大概不想把自己的冤家带到阴曹地府去吧!同日,武则天在上阳宫仙居殿去世,依中国传统虚岁计,享年八十二岁。
次年正月,武则天的灵驾由神都抵达长安,遵照其生前遗制,合葬于唐高宗乾陵,谥号则天大圣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