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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十年(甲子,公元544年)
春正月,李贲自称越帝,置百官,改元大德。
三月癸巳,东魏丞相欢巡行冀、定二州,校河北户口损益,因朝于邺。
甲午,上幸兰陵,谒建宁陵,使太子入守京城。辛丑,谒修陵。
丙午,东魏以开府仪同三司孙腾为太保。
己酉,上幸京口城北固楼,更名北顾。庚戌,幸回宾亭,宴乡里故老及所经近县迎候者,少长数千人,各赉钱二千。
壬子,东魏以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元弼为录尚书事,左仆射司马子如为尚书令,侍中高洋为左仆射。
丞相欢多在晋阳,孙腾、司马子如、高岳、高隆之,皆欢之亲党乡,委以朝政,邺中谓之四贵。其权势熏灼中外,率多专恣骄贪。欢欲损夺其权,故以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移门下机事总归中书,文武赏罚皆禀于澄。
孙腾见澄,不肯尽敬,澄叱左右牵下于床,筑以刀环,立之门外。太原公洋于澄前拜高隆之,呼为叔父,澄怒骂之。
欢谓群公曰:“儿子浸长,公宜避之。”于是公卿以下,见澄无不耸惧。库狄干,澄姑之婿也,自定州来谒,立于门外,三日乃得见。
澄欲置腹心于东魏主左右,擢中兵参军崔季舒为中书侍郎。澄每进书于帝,有所谏请,或文辞繁杂,季舒辄修饰通之。帝报澄父子之语,常与季舒论之,曰:“崔中书,我乳母也。”季舒,挺之从子也。
夏四月乙卯,上还自兰陵。
五月甲申朔,魏丞相泰朝于长安。
甲午,东魏遣散骑常侍魏季景来聘。季景,收之族叔也。
尚书令何敬容妾弟盗官米,以书属领军河东王誉。丁酉,敬容坐免官。
东魏广阳王湛卒。
魏琅琊贞献公贺拔胜诸子在东者,丞相欢尽杀之,胜愤恨发疾而卒。丞相泰常谓人曰:“诸将对敌神色皆动,唯贺拔公临陈如平时,真大勇也!”
秋七月,魏更权衡度量,命尚书苏绰损益三十六条之制,总为五卷,颁行之。搜简贤才为牧守令长,皆依新制而遣焉。数年之间,百姓便之。
魏自正光以后,政刑弛纵,在位多贪污。丞相欢启以司州中从事宋遊道为御史中尉,澄固请以吏部郎崔暹为之,以遊道为尚书左丞。澄谓暹、遊道曰:“卿一人处南台,一人处北省,当使天下肃然。”暹选毕义云等为御史,时称得人。义云,众敬之曾孙也。
澄欲假暹威势,诸公在坐,令暹后至,通名,高视徐步,两人挈裾而入,澄分庭对揖,暹不让而坐,觞再行,即辞去。
澄留之食,暹曰:“适受敕在台检校。”遂不待食而去,澄降阶送之。他日,澄与诸公出,之东山,遇暹于道,前驱为赤棒所击,澄回马避之。
尚书令司马子如以丞相欢故人,当重任,意气自高,与太师咸阳王坦黩货无厌。暹前后弹子如、坦及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等罪状,无不极笔。宋遊道亦劾子如、坦及太保孙腾、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尚书元羡等。
澄收子如系狱,一宿,发尽白,辞曰:“司马子如从夏州策杖投相王,王给露车一乘,觠牸牛犊,犊在道死,唯觠角存,此外皆取之于人。”
丞相欢以书敕澄曰:“司马令,吾之故旧,汝宜宽之。”
澄驻马行街,出子如,脱其锁。子如惧曰:“非作事邪?”
八月癸酉,削子如官爵。
九月甲申,以济阴王晖业为太尉。太师咸阳王坦以王还第。元羡等皆免官,其余死黜者甚众。久之,欢见子如,哀其憔悴,以膝承其首,亲为择虱,赐酒百瓶,羊五百口,米五百石。
高澄对诸贵极言褒美崔暹,且戒属之。丞相欢书与邺下诸贵曰:“崔暹居宪台,咸阳王、司马令皆吾布衣之旧,尊贵亲昵,无过二人,同时获罪,吾不能救,诸君其慎之!”
宋遊道奏驳尚书违失数百条,省中豪吏王儒之徒并鞭斥之,令、仆已下皆侧目。高隆之诬遊道有不臣之言,罪当死。
给事黄门侍郎杨愔曰:“畜狗求吠,今以数吠杀之,恐将来无复吠狗。”
遊道竟坐除名。澄谓遊道曰:“卿早从我向并州,不尔,彼经略杀卿。”遊道从澄至晋阳,以为大行台吏部。
己丑,大赦。
东魏以丧乱之后,户口失实,徭赋不均。冬十月丁巳,以太保孙腾、大司徒高隆之为括户大使,分行诸州,得无籍之户六十余万,侨居者皆勒还本属。
十一月甲申,以高隆之录尚书事,以前大司马娄昭为司徒。
庚子,东魏主祀圜丘。
东魏丞相欢袭击山胡,破之,俘万余户,分配诸州。
是岁,东魏以散骑常侍魏收兼中书侍郎,修国史。自梁、魏通好,魏书每云:“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
上复书,去“彼”字而已。收始定书云:“想境内清晏,今万里安和。”上亦效之。
【原文华译】
十年(公元544年)
1 春,正月,南梁李贲自称越帝,设置百官,改年号为天德。
2 三月九日,东魏丞相高欢巡行冀州、定州二州,查核河北户口损益,并到邺城朝见。
3 三月十日,南梁皇帝萧衍前往兰陵,拜谒建宁陵(萧衍母亲的陵墓),令太子入守京城;三月十七日,再祭拜修陵(萧衍亡妻的陵墓)。
4 三月二十二日,东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孙腾为太保。
5 三月二十五日,南梁皇帝萧衍巡幸京口城北固楼,将它更名为北顾楼;二十六日,回到宾亭,宴请乡里故老及所经过的附近县里前来迎接的人,老少数千人,各赏钱两千。
6 三月二十八日,东魏任命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元弼为录尚书事,左仆射司马子如为尚书令,侍中高洋为左仆射。
丞相高欢多在晋阳,孙腾、司马子如、高岳、高隆之,都是高欢的亲信旧友,委以朝政,邺城人称之为“四贵”,其权势熏灼中外,又大多专权恣意,骄纵贪暴。高欢想要削弱他们的权力,所以任命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把门下所掌机密事务,全部总归到中书省,文武百官的赏罚,都向高澄禀告。
孙腾见高澄,态度不够恭敬,高澄呵斥左右,将孙腾从座位上拉下来,用刀柄捶打,教他站在门外。太原公高洋,在高澄跟前向高隆之下拜,称呼他为叔父,高澄怒骂高洋。
高欢对群公说:“儿子长大了,你们注意避免与他冲突。”于是公卿以下,见高澄无不毛骨悚然、感到害怕。库狄干,是高澄姑姑的夫婿,从定州来谒见,站在门外,三天后才得到接见。
高澄想要把自己心腹安排在东魏主元善见左右,擢升中兵参军崔季舒为中书侍郎。高澄每次向皇帝上奏折,有所谏请,有时文辞繁杂,崔季舒就为他修改通顺。而皇帝回复高澄父子之话,也常与崔季舒讨论,高澄说:“崔中书啊,就像我的乳母一样。”崔季舒,是崔挺的侄子。
7 夏,四月一日,南梁皇帝萧衍从兰陵回京。
8 五月一日,西魏丞相宇文泰到长安朝见。
9 五月十一日,东魏派散骑常侍魏季景出使南梁报聘。魏季景,是魏收的族叔。
10 尚书令何敬容小妾的弟弟盗卖官米,何敬容写信给领军、河东王元誉说情;五月十四日,何敬容被免官。
11 东魏广阳王元湛去世。
12 西魏琅琊贞献公贺拔胜在东魏的儿子们,全部被东魏丞相高欢诛杀,贺拔胜愤恨发病而死。西魏丞相宇文泰常对人说:“诸将对敌神色皆动,唯独贺拔公临阵如平时,真是大勇!”
13 秋,七月,西魏更改度量衡,命尚书苏绰损益三十六条制度,总编为五卷,颁行。又搜索简选贤才为州牧、郡守、县令、县长,都依新制而派遣。数年之间,百姓都从中得到了好处。
14 北魏自正光年以后,政刑松弛,在位官员大多贪污。丞相高欢启奏,以司州中从事宋游道为御史中尉,高澄坚决请求让吏部郎崔暹担任这一职务,以宋游道为尚书左丞。
高澄对崔暹、宋游道说:“你们一人在南面的御史台,一人在北面的尚书省,将会使天下安定。”崔暹选毕义云等为御史,时人都称赞他用人得当。毕义云,是毕众敬的曾孙。
高澄想要提高崔暹的威势,诸公在座,令崔暹后到,先通报姓名,然后两眼望天,慢慢步入,两人在身后为他拿着衣襟;高澄以平等地位起身与他相对作揖,崔暹也不谦让,直接就坐,酒过两巡,即刻辞去。
高澄留他吃饭,崔暹说:“刚才接到皇上敕令,要去御史台查案。”不等饭菜上桌,直接就走,高澄走下台阶相送。有一天,高澄与诸公外出,到东山,路上到崔暹,崔暹卫队拿着红色开道棍,打了高澄前导卫队,高澄回马避让。
尚书令司马子如自认为是丞相高欢的故人,又身当重任,意气自高,与太师、咸阳王元坦贪得无厌。崔暹前后弹劾司马子如、元坦及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等罪状,都做出最严厉指控,引用最严重的条款。宋游道也弹劾司马子如、元坦及太保孙腾、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尚书元羡等。
高澄逮捕司马子如下狱,一夜之间,司马子如头发尽白,写信给高澄说:“司马子如从夏州就带了一根木棍投奔相王(高欢),大王给了敞篷车一乘,弯角母牛犊一头,小牛犊在路上死了,弯角还在,除此之外,其他财产都是在别人那儿取来的。”
丞相高欢写信给高澄说:“司马令,是我的故旧,你应该宽待他。”高澄就在大街上停下马,下令把司马子如释放带来,为他解开枷锁。司马子如惧怕说:“不是要在这里动手吧?”
八月二十一日,削夺司马子如官爵。
九月三日,任命济阴王元晖业为太尉;太师咸阳王元坦以亲王身份回家,元羡等皆免官,其余处死或罢黜的人很多。过了很久,高欢见到司马子如,哀悯他的憔悴,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膝盖上,亲自为他抓虱子,赐给他酒一百瓶,羊五百只,米五百石。
高澄对诸显贵极言褒美崔暹,并且警告他们听话。丞相高欢写信给邺城诸权贵说:“崔暹居于宪台,咸阳王元坦、司马子如都是我布衣时期的旧友,尊贵亲昵,没有超过这二人的,而他们同时获罪,我也救不了,诸君自己谨慎!”
宋游道上奏驳斥尚书错失数百条,尚书省中豪吏王儒等都被鞭打斥责,令、仆以下都侧目而视。高隆之诬告宋游道有不臣之言,罪当死。给事黄门侍郎杨愔说:“养狗,就是要它叫;如今因为它叫了几声就杀它,恐怕将来没有狗愿意叫了。”宋游道最终因此被除名。高澄对宋游道说:“你早点跟我去并州,不然,他们迟早会杀了你。”宋游道跟高澄到晋阳,被任命为大行台吏部。
15 九月八日,南梁大赦。
16 东魏在丧乱之后,户口失实,徭役税赋分摊不均。冬,十月六日,任命太保孙腾、大司徒高隆之为括户大使,分别巡视诸州,查验户籍,检查出无籍之户六十余万,侨居到外乡外郡的,一律勒令回到本地。
十一月四日,任命高隆之为录尚书事,以前大司马娄昭为司徒。
17 十一月二十日,东魏主到圜丘祭天。
18 东魏丞相高欢袭击山胡,击破,俘虏一万余户,分配到各州。
19 本年,东魏任命散骑常侍魏收兼中书侍郎,修国史。自从南梁、东魏通好,东魏国书上每次都有这样的话:“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想来你们境内宁静,我们这里也平安祥和)。”南梁皇帝萧衍回信,也用这话,但是去掉一个“彼”字。魏收于是确定修改为:“想境内清晏,今万里安和。”于是萧衍也效仿他,使用这一句。
【学以致用】
这里面出现一个三方博弈,这种戏码历史上多的是
老板,创业勋贵,酷吏
老板要江山
勋贵们要财富,可是行为过度,让老板觉得会扰乱他的江山
于是老板放出酷吏,
越残酷,越符合老板的心意
因为勋贵们的利益盘根错节太深,非肆无忌惮者不足以伤及根系,也不足以把对老闆过河拆桥的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一点用的最好的,就是女皇帝武则天,
酷吏一批批的用,等到百姓恨极了酷吏之后,她就把酷吏推出来咔嚓掉,此时百姓心情好一点
高欢此时用崔暹、宋游道两人,还只是解决内部创业元老的问题,武则天可是用在全国的治理上面,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在她的掌控当中。
另外,换个角度思考
1,酷吏的角色不好当,火候太轻,不符合老板要求,啃不动权贵们最深的根系,火候太猛了,就成为老板平息众怒的筹码,用完就丢。
2,关于创业勋贵们, 中国人的特性,可以共担苦难,很难共享富贵(这里代指多数,不是指全部)
所以,很多公司散伙,不是最苦的时候,而是最赚钱的时候。
有个原因就是,老板会变的,
老板本来是只要天下的,后面呢,把财富等等也全看成自己私人的, 勋贵们骄纵不法,就是在损害老板的利益,老板就要动他们了。这也是人性
更何况,就算老板本人大度,可是老板的接班人呢?
欢谓群公曰:“儿子浸长,公宜避之。”于是公卿以下,见澄无不耸惧。
所以每个角色都不好演,能不能最后平安落地,得看本人有没有通人性
不通,就可能得到文种的结局
通人性,你就会跟范蠡一样,每到一定火候,懂的知止,敢於舍弃,敢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