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年,袁绍派出会稽周氏兄弟偷袭豫州,与袁术正式开战,刘表站在了袁绍的一边。
为了能全力与北方的袁绍争霸,扫除后顾之忧,袁术令孙坚南征刘表。
此战的时间,一说是191年,一说是192年。
裴松之和《三国志集解》的作者卢弼,都从后事逻辑,指出陈寿192年之说的时间为误记,正确时间为191年末。
孙坚率大军南下,兵锋直指刘表在汉水之北的樊城、邓城一带。
(袁)术使(孙)坚征荆州,击刘表。(刘)表遣黄祖逆于樊、邓之间。--《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
江夏太守黄祖,被刘表任命为江北总指挥,迎战孙坚。
(黄祖在樊邓迎战孙坚失败)
但黄祖根本无法阻挡,在汉水之北的樊、邓之间被孙坚军打败。
(孙)坚击破之,追渡汉水,遂围襄阳。--《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
黄祖军渡江溃逃回襄阳城,孙坚军乘胜追击,一举渡过了汉水,兵围襄阳城。
结合当时地理和《后汉书》的记载,我们可以推知这一战更详细的经过,及黄祖战败的原因。
古邓县并不在现在的河南省邓州市,邓州市为汉末穰县县治。
邓城遗址位于今襄阳市樊城区团山镇邓城村,为汉邓县治所,樊城也属于当时的邓县。
邓县主体位于汉水之北,与南郡的襄阳县一水相隔,但如今在汉江南边、襄阳市西的隆中一带,却凸在刘表的襄阳城西,属于汉邓县。
(樊邓地理位置图)
邓县并不属于刘表的南郡,而是袁术的南阳郡南端的一个县。
190年,刘表怕被不同阵营的袁术打,委曲求全,主动表袁术为南阳太守。(《后汉书·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故邓县是袁术的法理地盘。
黄祖为什么会在袁术的地盘迎击孙坚军?如果樊城、邓城不在刘表手里,背水作战岂不是犯了兵家大忌?
袁术与其从兄(袁)绍有隙,而(袁)绍与(刘)表相结,故(袁)术共孙坚合从(纵)袭(刘)表。--《后汉书·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袭”是“出其不意的进攻”的意思。
既然这是孙坚打的一场奔袭战,也该出其不意地偷渡汉水,直接围攻襄阳城啊!
(孙坚奔袭刘表)
怎么先袭击的是江北的邓县?怎么远在江夏的黄祖,也居然第一时间赶到邓县来了?
这就说明,刘表与袁绍“相结”,不只是口头上表示支持,而是趁191年袁绍派会稽周氏兄弟,与袁术、孙坚争夺豫州,刘表也派兵夺取了袁术的邓县。
一方面清除邓县对襄阳的威胁,另一方面以邓县为襄阳北边的屏障。
有实际行动与袁绍结盟,这才说得过去。
那么,樊邓之战的过程,就丰富起来了。
刘表做事讲求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夺下袁术的邓县后,见袁术、孙坚的注意力集中在豫州,与周昂、周喁兄弟作战,便先巩固樊、邓防线,等做好战备物资等准备,再图进取。
为了接下来的大举进攻南阳,已让江夏的黄祖军集结到襄阳、樊邓。
(黄祖早已带兵到邓县)
也因而在不再是前线的汉水和襄阳城外,没再设立坚固的防御体系。
哪知袁术、孙坚打败周氏兄弟后,迅速调过头就奔袭而来。
仓促之间,虽令黄祖为樊邓统帅,率联军御敌,仍没能挡住孙坚。
能征善战的名将,之所以常打胜仗,不是因为一个名头,出场配个专属bgm,就能取胜。
而是每战先具备了获胜的“势”,方能取胜,不然无论多大名头,照样吃败仗。
孙坚此战,就是因为出其不意,成功袭击了樊、邓,才让刘表江北防线崩塌,黄祖大败。
也正因为孙坚这场奔袭战的成功,让刘表的全盘战略计划,顿时化为乌有,孙坚才能轻而易举地兵围襄阳城。
这就是孙坚南征之战,刘表表现得出人意料的脆,之根本原因。
没有无缘无故的胜,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脆。
古襄阳城北临汉水,西南依着岘山,位于汉水围成的一个半岛地形上。
孙坚围襄阳,必然是以船队堵住北门,游弋于半岛之外的汉水警戒;步骑阻断城西岘山脚下的狭窄地带,和岘山东边往宜城县的山口,置襄阳孤立而无援。
(图中水围成的方框为襄阳古城)
刘表到荆州不满两年,虽治理有方,但对南郡人的恩德尚不深厚。
在如此被动的态势下,拼命来解围的部众不会很多。即便不少人有此心,也需要有得力的人先挑头带动才行。
加上刘表的战略是进攻南阳,并正在着手准备。
大量士兵、军粮、物资集结在江北的樊、邓,准备以之北上。
如今这些物资被孙坚所得,反过来用来进攻襄阳。
而襄阳城内的士兵、粮草却有限。
可以说,该局面下,孙坚即便一时攻不下城,待城内粮尽,襄阳城破已只是个时间问题,刘表命悬一线。
然而历史的一些偶然,偏偏可以彻底扭转局势,而刘表就是这样一位幸运儿。
(陷入绝境的刘表)
(孙)坚悉其众攻表,(刘)表闭门,夜遣将黄祖潜出发兵。(黄)祖将兵欲还,(孙)坚逆与战。(黄)祖败走,窜岘山中。(孙)坚乘胜夜追(黄)祖,(黄)祖部兵从竹木间暗射(孙)坚,杀之。--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典略》
没有援军敢来救襄阳城,孙坚没有外顾之忧,得以统率全军攻城。
刘表只有闭门坚守的份儿。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派出黄祖悄悄出城,去调集兵马来救。
黄祖在荆州就是这样一个有影响力的人,能挑头把那些在观望的郡县兵马召集来。
黄祖成功完成任务,带了一支兵马回来,准备解襄阳之围。
(孙坚拦击黄祖人马)
不少人以为黄祖出城,是去偷袭孙坚营。
一是没注意这个“发”字,在这里是“征调、征发”的意思;二是没有全盘考虑整个南郡的局势。
但是,黄祖军在返回途中,遭到了孙坚的拦击,再次被打败,逃窜进了襄阳城南的岘山里。
你黄祖有影响力是吧!你黄祖是刘表的得力助手是吧!今天必须弄死你!俺老孙来也!
孙坚要彻底干掉刘表的这个得力干将,连夜带兵追上岘山。
意外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
黄祖奔逃途中,留下一队人马悄悄埋伏在竹林中,趁孙坚追击不备,发冷箭射死了孙坚。
(黄祖兵射杀孙坚)
另一说是黄祖让部将吕公,带了一队人埋伏在山头,往山下来追的孙坚扔石头,孙坚被砸得脑浆迸裂而死。(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典略》)
孙坚一死,战争局势彻底逆转。
(孙)坚为流箭所中死,余众退走。--《后汉书·袁绍刘表列传下》
孙坚军丧失主帅,退兵而去。
刘表侥幸地满血复活,但这场荆州德比之战并没结束,袁术亲自南下,与刘表展开了为时一年的战争。
(失去孙坚的袁术打不过刘表)
但刘表却越打越顺,将创造出在荆州的辉煌。
孙坚奔袭取樊、邓,围困襄阳城后,本已是一场没了悬念的战争,刘表可以说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但却因孙坚意外被杀,彻底改变了这场战争的结果。
孙家的命运因这场战争,发生了巨大变化。
而这场战争的逆转,也改变了二袁争霸的整个战略局势,让袁术差一点提前退出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