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朱啊
高士奇又被康熙怼了,一句“这么巧”,差点把他送走。
他身为天子近臣,一直伴随在康熙左右,不论是阿席熙贪墨私房钱案,还是青条石案,亦或是黄河决堤案,他都表现得可圈可点,但皇上不是踩他手,就是拍他的大脑门,如今又是一副整蛊的模样,危矣。
绞尽脑汁讨欢心,却时常坐冷板凳,不升不降地在那杵着。
只不过,高士奇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在康熙的禁忌线上的蹦跶,而康熙则会既忌惮又兴奋地整蛊。他们这对君臣之间的“恶趣味”,外人不懂,也想不明白。
呈血报
高士奇眼看着康熙为准噶尔骚扰边境一事而生气,就连忙打断索额图和明珠的汇报,把于振甲用血写的奏报推到了面前。
“皇上,臣给您看个有意思的。这个于振甲啊,每到一地他就写一封,而且写的呢,就是一些寻常的赈灾情况的奏报。本来这个事情,奏事处给加个贴黄就行了。您看看标题就得了,臣就是觉得这个事情有意思,拿过来给您看看。”
三位南书房大臣,既得据实以报,又得哄康熙高兴,高士奇的做法很正常。只不过,他特地把这些稀松平常的奏报拿到台面上讲,很明显是另有用意。明珠听了,不以为然,甚至还建议康熙下旨申斥一下,而居中坐的索额图连嘴都懒得张。康熙看到触目的红色,甚至直接骂于振甲是抽了,看清楚是用血写的之后,也不甚在意,还说写死拉倒。
于振甲,这个黄河决堤案的罪魁祸首,所有人都恨不得扒皮削骨,根本不会替这样的人求情,即便是写了血报,也只会落个活该的骂名。而高士奇费心费力收集了于振甲上报的所有奏折,还特地搬到康熙面前说事,只为了当个玩笑,就不了了之了?
官衔四品,三省按察使,手握尚方宝剑,既能统筹调配,又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单是这身行头就足够耀眼。更关键的是于振甲的做派,依旧是身穿补丁衣服,连衙役都不敢进的疫区,也敢孤身勇闯。遇见活着的人就发粮发药,没有活人就跟着焚烧尸身,每天走几十里路,甚至都不用围巾遮挡口鼻。
这种不要命的官员,在老百姓眼里就是救命菩萨,守护神,盛誉为“直声震天下”。
对老百姓而言,不管白猫黑猫,能逮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他们不会因为是于振甲导致了灾情,而拒绝发到手的粮食和药品。对于地方官而言,凡是能管到自己头上的官都是大官,阿谀奉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敢纠结过去。
高士奇收集这些,却只当作笑话讲,不表功不求情,别人说什么都不在意,仿佛就是做了一件无用功而已。但只有皇上知道,他这是在拍马屁。于振甲是康熙破格提拔的,出去了就代表天子的脸面,如今呼声这么高,就是为康熙涨了脸,说明康熙知人善用,是个明君。
读书
高士奇又被康熙留堂了,这种殊荣他是第一人。
“臣不敢欺瞒皇上,臣其实在看前明潘季驯的书,最近河道上的事情屡屡让皇上烦心,臣想着怎么着也不能当个外行,多少得明白点,好替皇上分忧。”
康熙状似无意地问他读什么书,眼神里却充满了了然。前明潘季驯的书,康熙也在读,还真是巧。不过康熙意味不明的“这么巧”,也在高士奇心里敲了一下警钟。
因为黄河决堤被革职留任的靳辅,目前正在戴枷办事。为此明珠还和索额图还争执了一下,明珠以官员戴枷办事有失威严为由,建议下旨把枷去了,康熙顺口就同意了。但索额图却不同意,还解读靳辅戴枷是留给朝廷的体面,合情合理,应该好好戴着。明珠跟着转了话锋,康熙也就作罢了。
高士奇一直是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着,当听到索额图那句“他再没事人似的去指挥河道”时,才转头看了一眼,但两个相爷相互拆台,他自然是闭嘴不言,明哲保身。
其实,这里释放出来一个信号,对于靳辅的“罪名”,索额图是从未打算放过的,一旦有把柄,定然会蜂拥而上,不死不休。而明珠也只是在试探康熙的口风,有人反对就连忙说还不到时候。康熙也不偏不倚,随着两位相爷的话,去不去枷都无关紧要。
在调查青条石案的时候,高士奇曾和陈潢说过,靳辅手里有兵有权,自己儿子杀个人就杀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案中有案,何必老老实实地写奏报,反而惹来一身的麻烦。而康熙为了力保靳辅的儿子,还被伊桑阿用祖宗情法弹劾过,虽然最终查清了事实,但康熙为此却自嘲过当个皇上也真够窝囊的。
康熙自然是信任靳辅的,只不过河道上出了太多的事情,而且每次出事都非常棘手,是人都会厌烦,更别说上位者了。下属再有能力,但总是找一群麻烦,让上级帮着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的那点信任就被消耗没了。
治河都5年了,高士奇早不读晚不读的,偏偏现在靳辅有了麻烦才去读潘季驯的书,很明显是洞察到了康熙的变化。不是说康熙想放弃靳辅,毕竟暂时还没人能顶替,但心里一定是不爽的。康熙历来都是一个好学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被任何事情钳制的,哪怕是很欣赏的人也不例外。
摸到脉门
康熙定的三大国策是治河、漕运、三藩,如今三藩已经平定,治河和漕运正在进行,但治河是漕运的先行官,只能河道在可控范围,漕运才能畅通无阻。而靳辅这个河道总督一职就成了关键,但目前来说这里爆发的问题也最多。
尤其是以索额图为首的反对党,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是一轮“政变”,更关键的是索相党基本掌控了大半的朝政,康熙对于这点也是忌惮的,单是请太皇太后出面调停都好几次了,但在朝堂上,依旧受到很严重的掣肘。
如果在索额图和靳辅之间选一个的话,康熙不用想就会选索额图,因为动了索额图就相当于动摇了整个大清朝,只能徐徐图之,慢慢瓦解。而靳辅,是个忠臣,也是个能臣,但遇到问题却只会躺平,哪怕再一心为民,却总会有纰漏。
这次高升于振甲,降罪靳辅,就是康熙开始破局的开始。贵为天子,总不能左钳制右无奈,有些人可以用一用,而有些人则可以放一放。
于振甲是个又轴又蠢的人,横起来谁都敢怼,这点康熙是领教过的。但用好了就是一把再尖锐不过的利剑,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强大的势力再多的从众,都怕不要命的。而且于振甲的名声是真的很高,贫民出身,一心为民,这样的人培植起来容易,动摇起来却不易。靳辅为官沉浮多年,自然也懂为官之道,但不管怎么懂,都已经在别人的黑名单上了,除非不做河道总督,否则不论做得好坏,总会被人弹劾。就如这次,都戴枷办事了,索额图依旧不肯放过。
索额图实力强大,康熙替靳辅扛了5年,身心俱疲,让于振甲上位,不仅能分担一些火力,还能扎进一颗钉子,一颗牛钉子,这才是一升一降背后的用意。
康熙看了高士奇收集于振甲的血报,就已经有所怀疑,而后单独留下又询问读什么书,就是在验证心中的猜忌,才有“巧合”一说。
只不过,谁都不能明说,高士奇只敢悄咪咪地干,被问了也只能装傻充愣假装无心为之;而康熙就算知道了,顶多拿眼睛呲瞪一下,也不能明着降旨责骂。近臣不止他一个,谁让就他用心,揣摩出天子的心思呢?
只是让康熙对他又恨又爱罢了,下次说不定还得敲脑壳,要不然踢屁股也行,就你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