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ric A. Powell

一座宏伟的纪念碑和一座简陋的墓葬记录了一位外交官职业生涯的兴衰

· 贾斯汀·凯尔，K-5763，贾斯汀·凯尔玛雅花瓶档案，达茅斯学院，哈佛大学信托基金会，华盛顿特区——SHARE: 分享：

公元 726 年 6 月 24 日的夜晚，一位名为 Ajpach’ Waal 的玛雅官员达到了他事业的顶峰。在那一天，他被授予了与科潘的第十三位国王会面的机会，学者们今天称之为 18 Rabbit，而他的臣民则称之为 Waxaklajuun Ub’aah K’awiil瓦沙克拉朱恩-乌巴阿-卡维尔。

科潘位于今天的洪都拉斯西部的一个山谷中，是伟大的玛雅城邦之一。即使现在，它的中央广场仍覆盖着石碑，其中一些高达 30 多英尺，上面刻有记录科潘国王功绩的象形文字。通往城市中心仪式平台的六层台阶由形状如象形文字的石块组成，描述着城市的历史。18 Rabbit 负责建造台阶的下半部分，并为其父亲举行了奉献仪式。

（肯·费塞尔）

国王有可能在这段楼梯上接见了阿贾帕赫·瓦尔，就像他接见他的皇家朝臣或其他臣民一样。但阿贾帕赫·瓦尔不同于官员和 18 兔每天遇到的大多数人。他并非来自靠近科潘的地方，科潘位于玛雅世界的最东端。阿贾帕赫·瓦尔的家乡是埃尔帕尔马城，从那里到科潘需要穿越崎岖地形，行程 200 英里。他为何要做出这样漫长而艰苦的旅行，这趟旅行很可能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步行时间，目前尚不完全清楚。但考虑到这次旅行所涉及的种种危险——他穿越山脉，经过其他玛雅城邦的领土——他很可能是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一个玛雅花瓶上的场景描绘了一位坐着的国王（右侧）。象形文字表明他与交谈的男子可能是拉克姆。(Justin Kerr, K-2914, Justin Kerr Maya Vase Archive, Dumbarton Oaks, Trustees for Harvard University)

（贾斯汀·科尔，K-2914，贾斯汀·科尔玛雅花瓶档案，达茅斯学院，哈佛大学信托基金会）

当 Ajpach’ Waal 与 18 Rabbit 交谈时发生了什么并未被记录下来，但这次旅程和会面意义重大，足以被铭刻在一座不同于迄今为止在古代玛雅世界发现的其他任何纪念碑上。9 月 14 日，在 Ajpach’ Waal 会见科潘国王后不到三个月，他为自己的九英尺高的象形文字楼梯举行了 dedication，该楼梯连接在 El Palmar 的一座神庙上。2009 年，由加州大学河滨分校考古学家 TSUKAMOTO Kenichiro 及其团队首次发现，这座楼梯由刻有象形文字的石块组成，这些文字庆祝了 Ajpach’ Waal 的世系、他前往科潘的旅程，以及他与 El Palmar 国王以及位于其西约 30 英里的强大城市卡尔克 mul 统治者的关系。它还提到了 Ajpach’ Waal 的官方头衔 lakam，即“旗手”，这是一个自三十年前被破译以来玛雅学家们一直猜测的晦涩术语。“我们从未见过为庆祝旗手建造如此宏伟的纪念碑，”TSUKAMOTO 说。“我们甚至不确定旗手在玛雅世界中的角色。”

这项楼梯的发现以及附近一位 50 多岁男性墓葬的发现——这位男性极有可能就是 Ajpach’ Waal 本人——为考古学家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撰写一位 lakam 的传记，这位 lakam 生活在政治事件异常动荡的时代，他本人可能直接参与了这些事件。在探索 Ajpach’ Waal 的人生经历时，津田和他的同事发现，他那精致的象形文字楼梯所讲述的故事，与他可能留下的骨骼遗骸所揭示的现实，实际上差异很大，这些差异反映了这位 lakam 生与死的时代动荡。

一个玛雅花瓶上的绘画描绘了一支由铭文识别为 lakam 的男性队伍，lakam 是一个含义模糊的官职头衔，翻译为“旗手”。

（贾斯汀·科尔，K-5763，贾斯汀·科尔玛雅陶器档案，邓巴顿橡树园，哈佛大学信托基金会，华盛顿特区）

玛雅象形文字在 19 世纪重新被发现后，长期难以破译。直到 20 世纪 80 年代，铭文学家才得以开始准确解读大量玛雅象形文字，其中许多记录了历史事件。这一突破使玛雅学家能够部分重建了从公元 250 年至 900 年繁荣发展的古典玛雅城邦的政治历史。一幅景象浮现出来：数十个独立、常常相互竞争的王国形成了不断变化的联盟。两大城市的国王——卡尔克 mul 和蒂卡尔——在一系列战争中发生冲突。这两个超级大国将玛雅世界的其余部分卷入了他们长期的争端之中。

在 El Palmar 遗址，一座九英尺高的楼梯于公元 726 年 9 月 14 日由 lakam Ajpach’ Waal 奉献。构成这座楼梯的石碑铭文之一（高亮部分）提到了附近城市 Calakmul 的国王。(Kenichiro Tsukamoto) (Tsukamoto Kenichiro)

任何未知符号的破译都可能改变学者们理解这段复杂历史的轨迹。大约在 1990 年，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铭文学家大卫·斯图尔特破译了一个玛雅象形文字，该文字以语音形式拼写出了“lakam”一词，在现代尤卡坦玛雅语中意为旗帜或标旗。他发现这个象形文字与“石头”一词搭配出现，当两者结合时，象形文字代表的意义是“碑”。斯图尔特说：“玛雅人对碑的理解是一块石质旗帜。因此我们得到了‘lakam’这个词，并将其理解为一种竖立的纪念碑。”随着“lakam”象形文字的破译，斯图尔特和其他玛雅学家开始注意到，“lakam”在另一个虽然非常罕见的情况下被使用。一些陶瓷器皿上画有“lakam”象形文字，旁边描绘了有时坐在宫廷中国王附近的人。马德里孔普卢滕塞大学的晚期铭文学家阿尔丰索·拉卡达纳提出，“lakam”可能属于一个尚未为人知的官方或贵族类别。他们可能是社会地位介于王室贵族和玛雅平民大众之间的男性。 其中一些 lakam 被描绘成与国王交谈，通常在附近放着装满货物的袋子。有一个例子显示 lakam 是战争队伍的一部分。或许，拉卡达纳提出，lakam 是国王的旗手，负责收集贡品或管理军事事务的官员。但由于对 lakam 的描绘极为罕见，因此很难了解他们实际的工作内容，以及他们在玛雅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有多重要。

情况在 Tsukamoto 首次考察距离 El Palmar 核心区约一英里处的一组名为 Guzmán Group 的建筑群时发生了变化。这些建筑群围绕一个小广场而建。“我们并没有期望在那里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Tsukamoto 说。“我们想要看看远离城市王权中心的生活是怎样的。”然而不久，团队发现了通往寺庙的象形文字阶梯，它被仅几英寸厚的土壤掩埋。这个阶梯由 164 块象形文字石灰岩块组成，每块高约一英尺，分为六个台阶，宽超过 30 英尺。“它保存完好，真是一个惊喜，”Tsukamoto 说。“你不会期望在一个如此简朴的社区中发现如此高质量的纪念碑，上面装饰着如此多的象形文字。”

菅野与同事、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的铭文学家奥克塔维奥·Q·埃斯帕萨·奥尔金开始破译这些象形文字，他们各自独立工作，以免相互影响解读。他们预计这处铭文将歌颂埃尔·帕尔马国王的功绩。

果然，这座阶梯确实提到了这位君主，但它还显著展示了强大城市卡尔阿克穆尔的统治者，其国王以"卡恩"或"蛇"王朝而闻名。更令人费解的是，铭文并未聚焦于这两位国王，而是聚焦于一位拉克姆。通过逐个分析象形文字，菅野和埃斯帕萨·奥尔金发现这座阶梯歌颂了阿帕查·瓦尔的谱系，他被认为是为埃尔·帕尔马国王服务的五位拉克姆中的最新一位。叙事的中心事件是阿帕查·瓦尔的前往科潘的旅程，显然是在卡尔阿克穆尔国王的庇护下进行的。象形文字表明，埃尔·帕尔马和卡尔阿克穆尔的国王都出席了纪念碑的揭幕仪式。这座阶梯本身并非朝向埃尔·帕尔马的中心，而是朝向西方，即卡尔阿克穆尔的方向，这可能暗示了阿帕查·瓦尔的公开效忠于蛇王。 如果阿贾帕赫·瓦尔应卡尔 akmul 国王之命前往科潘，那么，根据津田的想法，他可能是为了在卡尔 akmul 和科潘之间建立某种联盟，以对抗蛇王们的死敌提卡尔。

埃尔帕尔马拉梯子上这个石质图符指的是卡拉库尔尔的国王。(Kenichiro Tsukamoto) （菊本健一）

如果这样的话，这次外交使命一定很成功，或者至少是以某种方式解决了问题，以至于阿贾帕赫·瓦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纪念了这次旅行——委托建造了一座象形文字楼梯，以纪念一位非王室官员的成就。起初，其他玛雅学家对津田和埃斯帕萨·奥尔金的解释提出了质疑。“我认为科潘被提到在这样的纪念碑上是非常牵强的。它太具体了，而且离科潘太远了，”斯图尔特说。“但是当我亲眼看到它的时候，毫无疑问他们是对的。”

斯图尔特还指出，楼梯讲述了一段史诗般的旅程这一事实，引发了关于纪念碑本身的引人入胜的问题。玛雅语中表示进行此类旅程的动词，在英语中翻译为“去往高处”。“这就像我们可能会说，'我正要去波士顿'，”斯图尔特说。为了表示这个动词，玛雅人使用了一个楼梯的象形文字。“这个楼梯所庆祝的主要事件是一段被写成楼梯的旅程，”斯图尔特说。“我想知道这个实体楼梯是否本身就是这段旅程的象征。他也必须翻越许多山脉才能到达科潘，楼梯也可以代表这一点。玛雅人经常通过他们的纪念碑传递许多层的信息。”

阿贾帕赫·瓦尔的某种外交使命知识，使古代玛雅社会中拉克姆所扮演的角色更加清晰。斯图尔特说：“我们对拉克姆有很多疑问，它仍然是一个相当罕见的头衔。但这些象形文字表明，他正在做什么，这一点再明显不过了。”作为一名外交官员，阿贾帕赫·瓦尔或许是对国王的象征性旗帜，或者他甚至可能在旅行和参与外国首都的外交仪式时携带某种旗帜或标枪。铭文的某些部分甚至暗示阿贾帕赫·瓦尔的母亲具有王室血统。看来，这位拉克姆是一位重要人物，不仅在埃尔·帕尔马，还在其城市边界之外的其他宫廷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一座由刻有象形文字的石块组成的宏伟阶梯仍然屹立在洪都拉斯的玛雅城市科潘(Diego Grandi /Alamy Stock Photo)

塚本和埃斯帕萨-奥尔古因确定阿赫帕赫-瓦尔Ajpach’ Waal是一位重要的外交官后，塚本便迫不及待地挖掘了楼梯后面的平台，他认为那里可能埋葬着这位官员本人的遗骸。“塚本说："根据楼梯的华丽程度，我们本以为会发现一个壮观的墓葬或一个有丰富祭品的坟墓。然而，他的团队只发现了一个简陋的石室，里面有两个陶器和一具男性遗骸。据推测，这是阿吉帕赫-瓦尔，尽管在尸骨周围发现的木炭的放射性碳测年结果表明，这些尸骨可能属于他的父亲。其中一个器皿上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祭司正在举行火祭仪式，画框上有象形文字。这些象形文字是一个可能是文盲的艺术家画的胡言乱语的符号，他很可能不是雕刻楼梯上华丽石块的人。然而，阿吉帕赫-瓦尔的骸骨却能说明很多问题。

俄克拉荷马大学生物考古学家杰西卡·I·塞雷索-罗曼分析了遗骸，发现阿帕查·瓦尔的寿命漫长而有时艰辛。“骨骼能告诉我们很多，”她说。“它们反映了在可能政治不稳定环境下长大的人的生活。”塞雷索-罗曼发现阿帕查·瓦尔的骨骼显示出营养不良和可能坏血病的迹象。他胫骨上的创伤证据与当今参与接触性运动的人所受的伤一致，表明他可能在玩玛雅球类运动时经常受伤。“楼梯上的两个象形文字描绘了球类运动员，”塞雷索-罗曼说，“这些伤似乎证实了他参与了这项运动。”

在一个靠近 Ajpach' Waal 纪念碑台阶的墓葬中发现的陶瓷器上的绘画描绘了一个火仪式。器物上的文字完全是装饰性的，没有实际意义。

Cerezo-Román 还发现阿贾帕赫·瓦尔的双手和双腿都患有严重的关节炎。“这是我们今天在老年人中看到的这种关节炎，”Cerezo-Román 说。“这也表明他从事了繁重的活动，可能是走了很多英里崎岖的地形。他很可能经常上下大型纪念碑，并且可能经常在地位较高的人面前蹲下屈膝。”他肘部的关节炎甚至可能是由长时间举着旗帜引起的。

然而，最令人信服的是阿帕查·瓦尔 Ajpach’ Waal 的牙齿状况。与其他高地位的古代玛雅人一样，他的牙齿上镶嵌着玉和黄铜的饰物，这些饰物是在多次痛苦且可能昂贵的手术中植入的。一颗位于前排牙齿的饰物已经缺失。“起初我担心在发掘过程中弄丢了它，” Tsukamoto 说，“但 Jessica 告诉我，它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掉落了。”牙齿上形成牙垢的孔洞曾经是饰物放置的位置。“这足以表明饰物在他去世前很久就已经掉落了，” Cerezo-Román 说。显然，Ajpach’ Waal 无法负担更换饰物的费用，这对一个 lakam 来说将是一个严重的打击。“这将非常尴尬，” Tsukamoto 说，“就像今天一位政客或演员缺少一颗门牙一样，他在公开讲话时将很难让人们认真对待他。”

靠近埃尔帕尔玛楼梯的墓葬中发现的牙齿表明，这位死者牙齿上镶嵌有玉石和黄铜。其中一颗牙齿（左）缺少镶嵌物。(Kenichiro Tsukamoto) (Tsukamoto Kenichiro)

与他的简陋葬礼——与如此精美的象形文字楼梯相关的墓葬中完全不符——阿帕查·瓦尔的遗骸表明，他在公元 726 年夏季的外交政变之后，职业生涯可能出现了下滑。 Tsukamoto 指出，在他出使科潘的十年后，他可能促成任何协议都将化为乌有。公元 738 年 5 月 3 日，18 只兔子被附近城市奇里瓜的叛乱者俘获并斩首。奇里瓜竖立的一块碑文表明，这次叛乱得到了阿帕查·瓦尔的昔日赞助者——卡尔 akmul 国王的支援。大约在同一时期，卡尔 akmul 本身被提卡尔所征服。

在动荡事件中埃尔帕尔马的角色是什么尚不清楚，但 Ajpach' Waal 本人可能亲眼见证了他在楼梯上所取得的成就被废除。也许他与卡拉克穆尔前国王的关系甚至成为了一种负担，他的地位急剧下降，以至于无法支付更换镶嵌物或与其过去成就相称的安葬费用。

这两个符号共同代表了 lakam Ajpach’ Waal 阿帕查·瓦尔的名字。(Kenichiro Tsukamoto) (Tsukamoto Kenichiro)

阿帕查·瓦尔的辉煌职业生涯照亮了他在玛雅世界宫廷中同僚拉克姆所扮演的角色。“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发现，它给了我们一个重新审视我们如何理解拉克姆的机会，”斯图尔特说。“他们有可能通过协商这些复杂的关系，将这些城邦国家粘合在一起。”

其他来自古斯曼组墓葬的遗存尚未得到研究，但塞雷索-罗曼认为它们很可能属于阿帕查·瓦尔的家族。古斯曼组可能就是他的祖居地，他的家族在他去世后或许继续居住在那里。他去世后他的后裔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是否保留了拉克姆的称号，尚不明确，但塞雷索-罗曼指出，虽然阿帕查·瓦尔的推定墓葬较为简朴，但显然他是经过精心安葬的。在墓穴上方发现的木炭表明，在安葬完成后曾在此举行过仪式性的火祭。“这是那些可能爱他的人所做的事情，”塞雷索-罗曼说。津本指出，在他去世后的许多年里，台阶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这表明阿帕查·瓦尔的家族可能将其视为他前往遥远科潘的史诗旅程的纪念。他的史诗旅程和阿帕查·瓦尔的非凡纪念碑很可能成为在他去世后仍流传久远的故事来源。

埃里克·A·鲍威尔是《考古学》杂志的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