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熙四年,二月的北京,依旧笼罩在一丝乍暖还寒的氛围中,尽管新春已过,但大街小巷依然冰雪覆盖,空气中弥漫着冬末的寒意。在京城的内城南锣鼓巷,有一座不甚宏大的府邸,这里正是我——洪承畴的居所。我的府邸与大多数京城名门望族的豪宅不同,它规模适中,装潢简朴,但却弥漫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府邸的主人早已年过古稀,躺在病榻上,依然是书卷不离手,时常低头翻阅着奏折与各类书籍,仿佛身体的疲惫并未能磨去他心中的那份执着与求知欲。这位老人虽面色苍白,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曾经的风华。苍白的胡须下,那双目仍有几分当年的锋芒,仿佛能穿透尘世的烦扰,看到更深远的未来。
我名洪承畴,字亨九,福建南安县人。与台湾的郑成功同是老乡,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在我即将步入古稀之年时,我的恩主——顺治皇帝英年早逝,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失落与孤独。那时,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和目标。身体的疾患也逐渐让我感到力不从心,最终我决定主动请辞。经过几次朝廷议政王大臣的商讨,最终同意了我的退休请求。朝廷赐予我爵位,给了我在京城颐养天年的机会。即使朝廷没有明确要求,我也无颜再返回福建故里。我的一生堪称波澜壮阔,曾一心想为大明尽忠报国,却未能挽救大明的命运。迫于时势,我只得投奔大清。
在大清,我得到了太宗皇帝与先帝的信任与倚重,但也始终有一种被提防的感觉。对于我的决定,周围的人尤其是老家的亲人,甚至我的母亲,都给予了我许多非议和责骂。我不禁怀疑,自己当年做出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大清并非我唯一投降的朝代,但为何只有我的名字始终被世人诟病?有时候,我真希望能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的我无需背负这么多的烦恼与责任。于是,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往事……
我出生于大明万历二十一年,福建泉州府南安县的一个普通家庭。我的祖先原籍河南,早在唐朝时期便移居福建。起初,我们家并不姓洪,而是入赘到洪家,才开始沿用这个姓氏。我的家族也算是当地的望族,曾祖父洪以宪、曾祖母林氏在地方上有着很高的声望,家中曾有官职。我的祖父洪有佚,才华出众,名声远扬,然而在一次赴杭州参加科考的途中,因突发的意外去世。那时,祖父刚过三十而立之年,幸得祖母怀孕,才有了我的父亲洪启熙。父亲是遗腹子,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性格孝顺且懂得尊重长辈。
父亲成年后,娶了母亲洪傅氏。虽然家境不富裕,但父亲依旧凭借小生意为家中谋生。为了方便照顾怀孕的母亲,外公便让母亲住在外公家。虽然外公家族中并不介意母亲住下,但当时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宁借人死不借人生,认为会破坏家中的风水。虽然外公和外婆并不在意这些迷信,然而母亲的哥哥与嫂子却非常反感。因此,母亲决定在我满月后带我回到自己的家中。家虽然破旧,却自由自在,不必看人脸色。
我们家所在的南安县英都村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土地肥沃,非常适合居住与耕作。村旁的小河潺潺流过,成为了我小时候嬉戏的乐园。直到我开始上学,母亲一直是我最大的支持者,她从小就督促我读书。而因为外公家境较好,且思想开明,母亲得以受教育,学会了识字。
然而,母亲为了生计,忙于家务,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陪伴我读书。于是,我便被送到了附近的私塾。这时,家中的经济状况愈发紧张,母亲不得不带着我一起做豆腐干生意,而我则负责推销。起初,我走街串巷,生意并不太好,直到我发现镇上的学馆生意格外兴隆,于是便将我的豆腐干卖到了那里。学馆的学生总是购买很多豆腐干,我逐渐和他们混熟了。
有一次,几名学生来买豆腐干,突然停下脚步,说他们要去对对子,如果答不出来,就要被先生罚打。我便提出:“你们的对子我可以帮你们对,但你们得多买几块豆腐干。”于是,他们答应了。我开始对对子,学生们将我的答案记下,回去后告诉了老师。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学生来找我对对子,我的生意也因此做得红红火火。
这一切引起了学馆先生的注意。这个先生姓洪,叫洪启胤,和我的父亲是亲戚。洪先生对我产生了兴趣,便让我到学馆里试试。经过一番对对子后,他认为我的才华不可小觑,于是决定接纳我,并允许我免费上学。母亲听后自然非常高兴,我也终于不再需要街头卖豆腐干,而能继续我的学业。
我在学馆里刻苦学习,逐渐成了馆中的佼佼者。每当有空,我便向洪先生请教,借书读,特别是孙子兵法、三国志和史记等兵法史籍。我立志成为一位清正的官员,为国效力。洪先生时常夸奖我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五年后,我考取了泉州府的乡试举人,母亲为此欣喜若狂。而洪先生也特地来看我,称赞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我随后进入了府城的学馆,但由于家境贫寒,我常常遭到同学们的嘲笑和排挤。他们觉得我衣着简陋,文具粗劣,便用打油诗取笑我。尽管如此,我并未气馁,反而用机智回击:“谁说府城才子能,不信鲤敢跃龙门。眼睛长在屁股上,只看衣裳不看人。”这番话让他们无言以对,最终,我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