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九年,正值国子监举行朝考,江苏元和县的陆润庠凭借其卓越的学识脱颖而出,荣获一等贡生的殊荣,并被选任为河南太康知县。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引来了四面八方的羡慕与赞叹。众人纷纷表示,作为一名优贡(高级秀才),能够担任知县这一职务,已经是贡生的最高荣耀了。
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任何人都该满怀欣喜,然而,陆润庠却出乎意料地来到吏部文选司,要求他们重新安排人选,表示自己对太康知县一职并不感兴趣,甚至宁愿放弃这个高官厚禄的职位。
文选司的郎中听到此言,震惊不已。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名列贡生的年轻才俊,竟然会主动放弃这一来之不易的机会。在当时,哪怕是两榜进士,初次选官也需要等待多年的时间才能分配到知县等职位。如此情况下,一个贡生直接担任知县,无疑是莫大的恩宠,几乎可以说是积累了几辈子的德行才得来的机会。
那么,陆润庠为什么会放弃这样一个显赫的职位呢?其实,根本的原因并非看不起知县的七品官衔,而是他心中始终有一个进士梦,渴望以进士的身份跻身更高层次的官场。
时光流转,同治十二年,陆润庠参加了顺天乡试并顺利中举,成绩显赫。次年,他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状元的桂冠。这一切看似巧合,却也昭示着清代官场对于科甲功名的极度重视。即便是放弃了眼前的高官职位,许多人仍然愿意通过科举之路去拼搏出一个更高的名分。
事实上,清朝114位状元中,就有22位在成为状元之前,曾担任过官职,但他们依然不满足于贡生或举人的身份,最终选择重返科举考场,追求进士的荣耀。事实上,科举这一制度并非单纯的“先读书再做官”。不少进士出身的学子,其实都是“半工半读”的身份,先谋得一个职位,再继续完成学业。据统计,约有20%的进士在正式参加科举前就已经进入了官场。
例如,陆肯堂、王杰、史致光、陈倓等状元,他们在成为状元之前,都曾以举人、贡生的身份被选为正八品的县学教谕,后来经过努力,他们分别在会试中获得状元,其中王杰最终官至正一品的大学士,史致光也成为了总督。类似的案例还有不少,像毕沅、龙汝言、吴锡龄等人,在中魁之前均曾在内阁担任过中书等职务,但由于他们的身份是举人、贡生,在同僚面前总是觉得抬不起头来。为了重新树立自己的身份,他们再次参加会试,最终都成功登顶,成为了人们所敬仰的状元。
这些进士们中,有6人官职高升,最终都至少担任了知府级别的职务。假若他们未获得进士这一身份,恐怕一生都只能是一个小小的京官,甚至可能无法进入史册。
再看朱昌颐,他以举人身份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13年,最终艰难地升至户部主事。虽然他在职务上有所晋升,但始终因为没有进士功名,导致升迁受阻。终于,朱昌颐心灰意冷,辞去户部主事一职,决心潜心读书。最终,他也如愿以偿,考中了状元。尽管他在官场上始终担任的是正六品的修撰,然而拥有状元头衔的他,走路时总能昂首挺胸,心中不再有丝毫屈辱。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清代唯一的旗人状元崇绮身上。他出身蒙古正蓝旗,身份高贵。父亲赛尚阿曾是大学士,但因为镇压太平天国无功,最终遭到咸丰帝的惩处,家道中落。崇绮虽然出身高贵,但仕途却异常坎坷。他曾以秀才身份进入官场,又捐任八品笔帖式。由于背负着父亲的罪名,他的晋升异常缓慢,直到咸丰十年,他才获得了一个五品虚衔。但他始终不忘初心,最终在同治四年考中状元,之后的二十多年里,仕途一帆风顺,最终官至尚书、都统,并成为同治帝的岳父。
同样令人称奇的还有浙江嘉善人王敬铭。史料记载,他书画双全,学识渊博,曾在康熙帝的南巡途中,获得康熙帝的褒奖。王敬铭也因此被提拔为内廷供奉兼武英殿纂修官。然而,王敬铭拒绝了这一荣誉,他坚决表示要凭借真正的才学来获得官职。于是,他毅然放下了已有的荣耀,经过数年的努力,最终在康熙晚年考中状元。
在清代,像翁同龢、孙家鼐等状元,也都曾以秀才身份被选为知县或教官,但他们没有就职,而是选择继续深造,最终步入仕途并成为一代巨擘。
事实上,许多进士出身的官员,常常因为早期未能进入官场,最终选择放弃现有职位,再次参加科举。例如,乾隆朝的史学大家赵翼,就是在会试落榜后,受聘为军机章京,后又参加乡试并荣获一甲三名。
清代的官场无疑重视出身,特别是对于非进士出身的官员。即使是举人或贡生,往往会被认为缺乏名分,容易遭到同僚的轻视。因此,即使是那些已经担任官职的人,很多也会选择重新参加科举,以期获得更高的名分。而“同进士出身”这一标签,在许多人一生中,几乎成了不可抹去的烙印。曾国藩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尽管他最终跻身翰林院,但“同进士出身”始终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痛。
这便是清代不少人放弃现有官职,毅然去参加会试的真正原因。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幸运者寥寥,大多数人因会试未能中选,最终只能落得“丢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