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列传第十七》详细记载了唐朝开国时期两位举足轻重的军事统帅——李靖与李勣(原名徐世勣,字懋功)。在他们之后,《旧唐书》第十八、十九卷又列出了九位仅次于他们的名将。而第十卷则将笔墨转向文官群体,重点介绍了王珪、戴胄和岑文本等人物。由此可见,《旧唐书》在记录功臣时,既注重武将的战功,也重视文臣的贡献,形成了一种相对平衡的记述格局。
然而在《新唐书》中,李靖与李勣的地位稍有下降,他们被归入列传第十八。而在他们之前,尉迟敬德、秦琼等人则被提前列在第十四和第十五卷。通过对比两部史书的编排顺序,如果将隋朝的老将屈突通以及文官唐俭剔除,可以清楚看到开唐九大名将的排序存在差异。《旧唐书》中的排列顺序是:尉迟敬德、秦叔宝、程知节、段志玄、张公谨、侯君集、张亮、薛万彻、薛万钧。而《新唐书》则改为:尉迟敬德、张公谨、秦琼、段志玄、刘弘基、殷开山(亦作殷峤,史载他与玄奘并无亲缘)、程咬金、柴绍、丘行恭。
值得注意的是,《新唐书》将薛万钧、薛万彻兄弟与侯君集、张亮合编在列传第十九,原因在于薛氏兄弟在“玄武门之变”中站在太子建成一边,因此他们的立场影响了史家的书写。而《旧唐书》则更重视个人战功,不刻意强调阵营的差异。薛氏兄弟在战场上的表现与功绩,并不逊色于张公谨或丘行恭,这种差别反映了两部史书的立场差异。
在九大名将的排名中,张公谨的位置尤其耐人寻味。《旧唐书》中他列第五,而《新唐书》中则跃居第二。然而,纵观张公谨的经历,他在“玄武门之变”之前更像是一位文官。早年他曾任王世充麾下的洧州长史,后在武德元年投降唐朝,被任命为邹州别驾,逐渐升迁至右武候长史。直至得到李勣与尉迟敬德的推荐,他才进入更核心的幕府。
与后世小说《隋唐演义》中的形象不同,张公谨并非隋将罗艺的手下,更不是江湖武侠。他真正擅长的是文才,而非武艺。但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下,文官若无一定的武力,很难自称儒生。张公谨能够在“玄武门之变”中立下战功,与这种背景不无关系。史书记载,他与长孙无忌等人伏击于玄武门,太子建成与元吉被斩后,敌军随即反扑。张公谨奋力关闭城门,将大批敌人挡在门外,因此获封左武候将军,并被授予定远郡公,食邑一千户。
然而,即便如此,张公谨的封赏仍不及秦琼、程咬金等人。在《唐六典·卷二·尚书吏部》中记载,李渊最初给予秦琼和程咬金的食邑多达三千户,几乎相当于亲王级别。但在李世民即位后,为了重新分配功臣封赏,不得不将他们的食邑削减至七百户。相比之下,尉迟敬德因在政变中舍命救护李世民,迅速从无爵位跃升为国公,食邑一千三百户,并另获赐财物,待遇远超前辈功臣。
这就引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为何秦琼、程咬金这样战功显赫的开国名将,最终的封号和待遇反而不及尉迟敬德?其根源在于,尉迟敬德在“玄武门之变”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的勇猛与及时出手,直接改变了李世民的命运。而秦琼虽功勋卓著,却因多年征战导致身体衰弱,无法在关键时刻发挥同等作用,因此在分封中落于下风。
综上所述,新旧《唐书》在记录开国名将时,存在排序与评价的显著差异。它们不仅反映了史官的取舍标准,也折射出唐代政治格局的变动。张公谨从文臣到武将的转变,尉迟敬德因政变崛起,秦琼与程咬金功高却失势,这些故事共同构成了唐初历史的复杂画卷,也提醒后人:在历史评价中,战功、忠诚与政治立场,往往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