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坚持要嫁给薛绍,武则天无奈答应,但在看到薛家的族谱后却面色大变,要悔婚。唐高宗劝不了她,干脆把大臣喊来商议,这一议论,反让群臣看清了武氏的嘴脸。
薛绍,出身河东薛家,父亲薛瓘娶李世民之女城阳公主为妻。
薛瓘因为卷入上官仪弹劾武则天案而被贬,城阳公主曾拥护李治“废王立武”,对武则天有保举之恩,但她去求情武则天被拒,毅然追随丈夫到房州,夫妻双双病死。
城阳公主和薛瓘生了3个儿子,薛绍最幼。
由于城阳公主决心追随丈夫,便把刚出生不久的薛绍交给长子薛顗抚养。薛顗的妻子是一个很贤惠的女子,视薛绍如己出,把他抚育长大。
武则天对城阳公主恩将仇报,薛顗夫妻一直隐忍,更没敢告诉薛绍,以防他年纪小藏不住话,在武则天面前露出不忿。
但是,作为曾被自家兄弟、外甥等背叛过的女人,武则天却耿耿于怀,担心又培养了一个白眼狼。所以,当她看到薛顗的妻子竟然出身兰陵萧氏时,顿时变了颜色。
原来,曾和武则天争宠的萧淑妃就出自兰陵萧氏。当年,王皇后为了和萧淑妃争宠,把武媚娘从感业寺弄来做自己的侍女,以利用李治对武媚娘的怜爱,削弱萧淑妃在宫中的地位。萧淑妃听说后,直接跑到王皇后的宫内,当众扇了武媚娘两巴掌,还骂她是“狐狸精”。
武媚娘只是一个侍女,身份卑微,根本无法和萧淑妃抗衡,只能和泪吞下。
数年后,王皇后和萧淑妃都被她踩在脚下。为报当年之仇,武媚娘效仿汉朝吕后对待戚贵妃的故事,截去萧淑妃的手足,把她投入酒坛中闷死,笑曰“令此妪骨醉”。
这等血海深仇,武则天不相信薛顗的妻子不记得,更不相信薛绍不知道。所以,她出尔反尔,不愿同意太平公主和薛绍的婚事。
李治自然明白武则天心中的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萧淑妃之恨不仅没有消除,还恨屋及乌到薛顗妻子身上!心胸何其狭窄也!
李治知道自己劝不服她,也不想费口舌,便把礼部众臣喊来商议。
武则天知道李治心中不满,想借众人之言来压自己,心中郁闷,便退让一步道:“若薛家真想娶天潢贵胄也可,必须把这个妇人给休了!”
礼部群臣不清楚其中过节,赶忙解释:“此女出身兰陵萧氏,南朝两代帝王后裔,又是凌烟阁功臣、宋国公萧瑀的族孙,薛家岂能说休就休?天后若是坚持要休萧氏,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武则天心中的那点念头苦于说不出口,只是冷笑不语。
要成一门婚,先毁一桩婚,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因为李治有意看武则天的笑话,一直沉默不语,群臣也感到手足无措。
一旁的中书舍人李景谌略知宫闱往事,头脑也聪明伶俐,知道帝后二人是在因为萧淑妃的往事而闹别扭。为了不尴尬下去,便进言道:
“萧氏虽然贵为前朝王族,但如今已是大唐的天下,其贵贱粗鄙属实不可再论。不过,皇天后土,恩育千家;二圣之德,包容万物。即便是寒微门户、罪人之家,仰二圣恩泽也必怀恩怀德,肝脑涂地。请天后开母仪之恩,谅此下情。”
李景谌这番说话有三层含义,完全窥透武则天的心事:第一,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乃商贾出身,身份卑贱,即便日后做了国公,依旧不被那些传承百年的高门大阀看得起。萧氏乃帝王后裔,其身份比武则天贵不可言,嫉妒心让武则天对萧氏之恨绵延至今。
李景谌说“贵贱粗鄙不足论”,正对武则天的心思,也能消除她的嫉妒心。
第二,萧淑妃的罪名是反对“废王立武”,前驸马薛瓘也因反对武则天而获罪,这二罪虽然和薛绍没有直接关系,但薛绍却继承了这一层因果。所以,武则天对薛绍的防备是人之常情,也是她反对的根本原因。
李景谌说“罪人之家仰恩泽也必怀恩怀德”,等于纾解了武则天担心薛绍日后报复的忧虑。
第三,在最后,李景谌没有提唐高宗李治,而是“请天后开母仪之恩”,这既是对武则天掌权的认可,也是点醒她乃母仪天下的皇后,须放开胸怀,才能别人消除对她的误解。
短短的一段话,李景谌不显山不露水地纾解了武则天的心事,又不着痕迹地拍得天后十分舒服,还没让群臣看她的笑话。这样的人,实在是会说话的高人!
群臣中也不乏聪明人,略一思索便明白武则天原来是恨屋及乌、自己和自己闹别扭呢!有人想笑,但也只能憋着。如今这大唐的天下,可都是这位天后做主呢,旁边那位病怏怏的皇帝,优柔寡断,又不敢得罪天后,差不多像个泥塑雕像,只会耍心眼了。
被拍舒服的武则天终于开了金口,同意了太平公主的婚事。
但是,她的真实嘴脸也让众臣看在了眼里:这哪是一个胸怀博广、母仪天下的皇后?分明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妇人啊!
就在太平公主大婚之后,宰相刘仁轨托病不朝、郝处俊告老还乡,连李治幼时的玩伴薛元超也托词年迈,不再上朝了。
面对懦弱、只会耍心眼的李治,忠心于他的大臣彻底失望,在强势的天后面前纷纷隐退。
可是,在遥远的西域,尚有一个对李治忠心耿耿的军方大臣,正风尘仆仆地赶来长安叙功!他就是刚刚平定突厥之乱的裴行俭!
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呢?
连载【武则天大帝】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