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除了皇宫及各王府、公主府等地有大量宦官作为内官外,在京城周围各地还存在着大量不能被朝廷选用的阉人。这些人因为生理上受到损伤,无法正常生活,往往便流于社会底层,成为社会一大危害。
明人沈德符在其笔记小说《万历野获编》中记载,他在往北京去的路上,来到北直隶一带之后,在河间府任丘县以北发现大量阉人。他们往往以沿路之上的断壁残垣为藏身之所,以树木草丛为掩护,拉帮结伙,成群结队。遇到有马车或轿子经过,便会突然跑出来,拦住去路,讨要钱财。沈德符称之为丐阉。 有的团伙比较弱,便会拉着过路人的衣脚,群聚乞讨。过路之人往往为避免事端,都会给些钱打发他们。也有团伙比较强势,直接勒住马索,强行索要钱财,与抢劫无异。更有甚者,如果有二三骑在旷野之间独行,这帮人便会直接将他们拉下马,扼住其喉咙,或者用手握住其阴囊,搜刮全身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一哄而散。更可恨的是,他们的手段很容易让人晕厥,抢劫多发生在晕厥过程中。当他们醒来之后,发现已经身无长物了。这些人与武侠小说中的丐帮有些类似。有组织,有相对专业的手段,有乞讨或打劫的惯用套路。只是他们没有行侠仗义的帮规。等沈德符来到京城之后,发现北京城外亦是如此。这些丐阉与城里的地痞无赖、城外道路上的盗贼相互都有关联,或竞争,或合作,共同构成了明代的地下世界。
丐阉之所以出现,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1、阉割入宫在明代成为一种风尚。明代重用宦官,宦官又握有大权,因而明代宦官的地位非常高,很多人家便希望家中子弟能够通过此途径飞黄腾达。像汪直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教书先生,但是阉割入宫之后,却一路高升,后来甚至能专擅朝政,影响国家动向。可谓权势熏天,权财两得。天启时的魏忠贤只是民间一地痞无赖,成了阉人入宫后,同样一飞冲天。即便是一些普通宦官,在明朝都能受到一些士大夫的礼遇。这些例子刺激着民间普通百姓的神经。不管是富贵之家,还是一般百姓,经常会让自己的子弟进行阉割,参加宫中宦官挑选,以此为家族博富贵。这与士人的科举考试如出一辙。只是入宫当宦官的门槛要低很多,且不用寒窗苦读,不用经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考试。更有甚者,有些富贵之家不愿自己的孩子被阉割,于是便收养他人之子,并将其阉割。
2、朱元璋严禁民间擅自阉割的规定没有被后世皇帝继承,导致民间大量阉割现象的出现。明初,朱元璋不光严禁宦官干政,而且对于擅自阉割人的现象处罚非常严厉。遇到这种现象,主使之人一般都会被凌迟处死。但自朱元璋之后,后世皇帝却并没有遵守这一规定。没有法律威慑,民间自然肆无忌惮。3、明代对于阉割没有固定程序。宋代想要自宫者需要先至兵部报名,然后自行选择良辰吉日进行阉割。兵部记其时日,然后上奏,验明正身。等他们痊愈之后,再行入宫。而阉割之日便成为他们的生日。但是明代却并没有这么细致的规定,阉割相对较为随便。
4、明代每隔几年都会挑选二三千人入宫,为阉人提供了进身之阶。这与科举考试有些类似,只是阉人被选入宫的几率要比中进士的几率高。这种举措更是加剧了民间擅自阉割的恶习。5、被阉割之人一旦无法被选入宫中,便会受到家族或者周围人嫌弃和嘲笑,无法为社会所容。而且因为身体缺失的缘故,不能正常娶妻生育,也没有能力做一些繁重的劳动。所以他们便逐渐落魄,沦为乞丐或盗贼。
7、地方官员执法不力。明代的府州县官对于这些人的不法行为,不仅不进行整治,反而习以为常,这更使得丐阉愈演愈烈。
前四个方面使得明代民间阉人越来越多,而后两种原因则使得大量阉人逐渐沦为丐阉。沈德符对于明朝的这种现象痛心疾首,他说:“在京师重地,聚集数万‘残行之人’,必将会成为京师的一大隐患。”但是这种现象并不为明朝高高在上的庙堂之人所关注。丐阉既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同时也是明朝宦官政治的副产品。既有可恨之处,又让人感到可悲。
参考文献:(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
(清)张廷玉:《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