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潭里四面楚歌，几乎同时遭到攻击，美军惊吓：突然钻出那么多人
作者：史倌
柳潭里位于长津湖以西约8公里，是一条由数座大山环绕的宽阔山谷。柳潭里村就在这块宽阔的山谷中央。周围山势绵延曲折，地形非常复杂。仅有几条狭窄的公路通往谷地以外。
1950年11月26日8时，史密斯少将向所属陆战师各团下达了作战命令，其要点如下：
1.陆战5团截止11月27日8时超越第7团，尔后继续向西攻占距柳潭里以西29公里的龙林洞。
2.陆战7团迅速占领并控制柳潭里，策应第5团的超越行动，保卫柳潭里至新兴里(下碣隅里西北8公里)的补给线。
3陆战1团作为师预备队，位于真兴里，古土里和下碣隅里，守备后方地域和主要补给线。4.第11炮兵群主力占领柳潭里阵地，为陆战1师提供全面支援。
5.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1特遣队移至柳潭里，尔后为掩护师的左翼，做好作战准备。
一、值得一提的是美海军陆战队所拥有的重武器非常之多第11炮兵群部置在柳潭里的共有约50门榴弹炮，其中包括30门105毫米榴弹炮和18门155毫米榴弹炮，它们被部置在柳潭里谷地的南端；另外还有75毫米无后座力炮和4.2英寸的迫击炮。这些炮火将给柳潭里四周的美军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以帮助其进攻。
11月27日凌晨，驻守在柳潭里的海军陆战1师从睡袋和掩护中爬出来，感到寒冷比前几天更甚。他们钻出帐篷，雪风迎面扑向他们，营地周围到处是士兵们穿着厚厚的、笨重的防寒衣服在跑步、跺脚、搓手，以此来减轻阵阵袭向身体的寒意。吃完冰冷难咽的早餐之后，按照计划，由哈罗德·罗伊斯中校指挥的陆战5团率先发起了进攻。
陆战5团3营的G连和H连分别向柳潭里西南和西北开进。他们进展相当顺利，因为这两个方向并无志愿军阻击。不久，G连已占领了柳潭里西南的1246高地，H连也在上午10时左右占领了西北方向的1403高地。虽然敌情不明，陆战7团的利兹伯格上校还是感到中国军队就在这一带山区的某些地方潜伏着。他不敢大意，命令他的第2营的F连从下碣隅里出发，占领了柳潭里至下碣隅里之间补给线上的要冲德洞公路。
但是，第5团的第2营向西面公路的进攻却遭到了中国军队的顽强阻击——因为志愿军恰好潜伏于那一带，并在公路上设置了路障。双方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交火之后，于下午3时左右脱离了接触。敌人终于出现了。美海军陆战1师并不知道面前的对手是多么的强大。现在，他们处于柳潭里四周，大都离开了柳潭里那片开阔的谷地而进入了山区。未明的敌情使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有开始在原地固守以待夜晚过去，再发动新的攻击。
北朝鲜的夜晚总是过早地降临，而且随着夜晚的到来温度也愈来愈低，气温表上的水银柱已下降到零下20摄氏度。海军陆战1师的士兵们一连躲在掩体和散兵壕里抵御呼啸的雪风，一边乞求夜晚尽快过去。因为中国军队长于夜战的传闻已不胫而走，使美军士兵对黑夜产生了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惧。但志愿军战士已不容美国人再在宁静当中度过这个夜晚。
11月27日6点30分左右，整个柳潭里地区突然枪声大作，炮火连天。无数的中国军队仿佛从地底冒出来一般，自四面的山谷中冲出，一浪高过一浪地扑入美军阵地，杀向柳潭里的美军防御线。喊杀声、枪炮声、军号声，震彻寒冷的夜空。志愿军战士脚踏冻土、冰雪，向美军阵地步步逼近，猛烈进攻。一时间，整个柳潭里四周的美军阵地几乎同时遭到了攻击。“真不知哪儿突然钻出来那么多人”，一位美军士兵后来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在照明弹之下一看到成百成千的中国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阵地前面的斜坡上，他们的鞋子在冰土之上踩出嚓嚓的声响，随后就是一片枪林弹雨向我们劈头盖脸地打来。一时间我们每个人都感到自已象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仿佛就要被这片潮水般的人群所淹没！”
投入这次对柳潭里的攻击的是志愿军的3个师，即第20军的59师、89师和第27军的79师。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将柳潭里之敌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加以包围，然后将其聚歼于柳潭里这块谷地之内——东面是长津湖，敌人不可能向东面逃遁。于是，战斗在各个山头、地点展开，由于地形因素，战斗很快演变成一系列的小部队战斗。双方的部队都各自为战，每场战斗都英勇壮烈，令人恐怖，至为残忍。
二、胡振兴连长领受作战任务1950年11月27日夜8时，柳潭里西北面，1403高地附近。
胡振兴连长和他的战士坐在一片冻土上，作战斗间歇的短暂休息。他们刚完成了一次对1403高地之敌的试探性进攻。1403高地位于柳潭里西北角，由此向下可以俯瞰一条从柳潭里向西的简易公路，向东南可以俯瞰柳潭里谷地，美陆战5团的H连在27日上午占领了这一高地。由于这个高地的西北方向突出于美军的环形防御圈外，志愿军第59师指挥员便将其列为首先攻击的目标之一。
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守卫高地的敌军兵力尚不十分清楚。低要拿下这个高地，胡振兴认为如果集中优势兵力，是可以办到的。他命令通信员迅速向营部汇报这一情报。此刻，他和他的连队正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战士们在黑夜里沉默不语，即将到来的战斗将使他们付出极大的体力与精力。他们需要休息，以便积蓄起来向敌人发起攻击。不一会儿，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把一张纸条交给了胡振兴。
胡振兴打开手电，借着微弱的亮光看着纸上的字迹。命令非常明确，第59师将以两个营的兵力攻下1403高地，他的连队将担任先锋，进攻时间定在9点钟。
胡振兴按灭手电，向身旁的几名排长低声说道：“正式攻击将于9时开始，叫战士们做好准备。2排和3排在前，1排殿后，注意悄悄接近敌人，打他似个措手不及。”战士们很快列好队形，借助夜幕掩护，2排和3排的战士开始摸向1403高地。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这样使敌人不易分辨积雪与人群。部队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像猫一样地弓着腰，摸向前面黑忽忽的山头。
分时正，山谷间突然响起了志愿军的冲锋号声。号声在雪光皑皑的黑夜响彻山谷，显得急促、凄厉。一度沉寂的山谷仿佛大爆炸一般，枪炮声震天撼地。
像以往的许多次战斗一样，胡振兴连长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在雪地上跃起的瞬间如下一张望，立即明白了自己的连不是孤立的，志愿军还从南面、北面连同他们的连所在的西面向1403高地的敌人发动围攻。他们离高地敌人的防线已不足200米。战士们随着胡振兴开始冲锋，待他们前进了约50米开外，敌人阵地上的机枪和M-1步枪开始鸣响。子弹“噗嗤噗嗤”打入战士们身旁的冻土、有的战士倒下了。
一群战士还迫近敌人的阵地，开始把手榴弹成束成束地投向敌人的阵地，敌人的火力一时间弱了下来，战士们奋不顾身地扑向山头。守卫1403高地的是美陆战5团的H连，他们在遭受中国军队的初次攻击之后，虽然感到紧张，却也不十分害怕，因为从进攻的情形来看，中国人似乎不多，不敢正面攻击，总是在阵地前沿进行找寻式的进攻，好象总想寻找到一个薄弱的缝隙以求得突破。
但此番的进攻却全然不同。H连的美国兵感到到四面八方都是志愿军，他们有限的兵力实在难以应付。H连的连长勒鲁瓦。库克上尉在中国军队开始时试图从西面视察志愿军的进攻动向，结果一串机枪一子弹飞来击中了他的喉管，鲜血象泉水一般流淌出来，很快他就一命呜呼了。这使H连的士兵大为恐慌。20多分钟以后，胡振兴的连率先由右路突破了美军的防线。战士们登上山头，立即成散兵向四外展开，以避开敌人的火力。战士们在黑暗中跳跃，进入了美军阵地。
三、漆黑的夜晚使双方都难以分辨敌人或同伴，仅仅依靠感觉来向敌人射击，战斗完全处于胶着状态之中胡振兴手里握着一支美制扬姆逊冲锋枪，这是在解放战争时期与国民党部队交战时缴获的。山头上隐隐绰绰到处都是人。在你以为安全的地方说不定突然就会射出一串子弹击倒你。夜战对于胡振兴和他的战士们来说倒是得心应手。胡振兴蹲伏在在雪地的冻土上，不时响起的激烈拼杀之声令他兴奋。黑暗中，他看到一个戴钢盗的美军正在他的左前方的一个战壕内向并射击。胡振兴慢慢从右侧爬过去。两侧已没有别的美军，胡振兴从容地在黑暗中举起枪，一串子弹向那个美国兵射击，那个美国兵似乎向枪声处回望了一下，随后便栽倒下去。
潮水般的进攻很快使防守1403高地的美陆战5团H连士兵开始崩溃。他们在黑夜中匆匆集合起残兵败卒，丢下一些死尸和伤兵，开始向山谷下撒退。
这时候已是夜里11点。胡振兴连长正准备率领战士们继续迫击，通信员跌跌撞撞地来到山头，将新的命令传达给他：令你连就地坚守1403高地，清扫战场。其它部队将继续前进。
枪炮声向东延伸过去。胡振兴挎着枪，在高地上巡视了一圈他的战士。战士们为战斗良好的开端所鼓舞，士气非常高昂。
“估计敌人还会反扑，大家要加固工事，做好准备，以迎接敌人的进攻。”胡振兴向战士们高声说道。
连队的伤亡使胡振兴感到忧虑。有10多个战士牺牲了。最难办的是那些伤员，他们靠在树干上或躺在背风的岩石边。因疼痛引起的呻吟不断传来。卫生员手慌脚乱地为他们包扎。绷带和药品很快就用光了。一位战士的左肩被两颗子弹击中，血已和衣眼凝结在一起，卫生员用摄子和酒精撕开他的衬衣，寒风吹来，他的身子因裸露而颤抖不已。
果不出胡振兴所料，夜里12点刚过，敌人开始向1403高地反扑。一阵榴弹炮首先向高地倾泻而下。随后，退守在山脚下的敌人开始向高地进攻。美陆战5团第3营的指挥官又任命哈里斯中尉为H连的新任连长，命令他率队夺回1403高地。当哈里斯冒着枪林弹雨在高地的山脚找到H连时，H连的情形使他大为吃惊：除副连长牛顿中尉以外，H连的所有军官不是负伤就是阵亡了，士兵们陷入一片恐慌当中。
哈里斯匆匆忙忙地将乱成一团的H连编成若干个战斗小组，然后说：“我们要去夺回1403高地，否则大家都会完蛋，冲啊！”
H连的士兵开始沿着山坡向山头冲击。他们背后的榴弹炮不停的猛射似乎给他们壮了胆，他们一边怪叫着，一边向山头扫射。整个柳潭里四周，枪炮的红光使山谷变得恍如白昼，无数人为寸土的争夺而奔跑、射击、负伤或死去。
密集的炮火使胡振兴的连队被压制在山头上，等炮火停歇之后，美军已攻到阵地前沿。美军士兵如同发疯一般向山头猛烈射击。胡振兴和他的战士们卧伏在战壕，掩体和散兵坑内，向愈来愈近的敌人射击。枪炮声中，胡振兴突然发现阵地的左侧出人意料地安静下来，那儿有1排的1个班。他急忙命令1排长过去看看。两分钟以后，1排长满脸血污地回来了。
“连长，左翼已被敌人攻破。”
原来，敌人的炮火使防守左侧的志愿军战士蒙受了大量的伤亡。在美军的冲锋之下，残存的战士很快就牺牲了。敌人撕开了缺口，潮水般地冲入1403高地。“给我拼死守住！”
胡振兴未料到战情变化如此之快。我军的大批部队已通过1403高地向柳潭里谷地冲击，如果高地又被敌夺回，则一前面的攻击部队将会腹背受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于是，攻防双方的几百人开始为争夺这个高地而展开了浴血苦战，山头上，敌我双方已不再是界限分明的攻与守，而变成了在黑夜的山头上相互追逐的混战。“快到团部去请示支援。”
胡振兴敏锐地感到他的连要守住这个山头非常困难，如果硬拼下去结局会非常之坏。重大的责任使他不敢冒险。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率领他的连死守，以待援军赶到，控制住这个重要的高地。
通信员答应了一声，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枚手雷在2排排长梁天的近处爆炸。巨大的声响使他晕厥。醒来时，发现血从他的口中和面颊往下流淌。他坐起来，前面立即亮起一团火光。有人向他射击！他无比艰难地向左挪了挪身子，一颗子弹又将他的膝盖击碎了。他看清了前面40米开外一个敌人正向他瞄准。“狗娘养的。”
梁天用未受伤的一只膝盖在雪地上跪起，对着那个人射出了弹夹中的所有子弹。对方无声无息地倒下了。他的胸膛也被打成了窟窿，双方几乎是同时击中了双方。
战士小李被两个美国兵盯上了。小李在山坡上跑着，一边高声叫骂，一边用手中刚刚缴获的M--1自动步枪向坡上追逐他的两个美国兵还击。美国兵一左一右，两只M-1步枪交叉向小李射击，却始终无法将他击倒。美国兵却是一声不吭，象是认准了前面的这个穿着白色棉衣的猎物，必欲将其击倒才罢干休。小李飞快地奔跳，不时经过一些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影身旁，突然他被什么东西一绊，跌倒在雪土上。仿佛是天赐福于他。绊倒小李的是一个志愿军伤员。他的双腿被机枪子弹打断了，正伏在一个土坑里向外射击。在一闪而过的火光之中他认出了这个奔跑的人是他们排的小李。
“伙计，卧倒别动！”
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在高声呼喊的同时，他手中的冲锋枪急促鸣响，后面追赶小李的两个美国兵措不及防，几乎是奔跑着将自己的身体送向了这位志愿军战士的枪口，随后这两个美国兵便颓然倒在雪地上。“好险！”
死里逃生的小李不由得浑身一软，这才发现头上的棉帽已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凌晨2时左右，双方的战斗告一段落。胡振兴的连队终于未能挡住敌人的进攻，撤退到了山脚之下。双方都伤亡惨重。两个小时以后，志愿军的两上连上来，重新夺回了1403高地。美陆战5团的H连不得不再度放弃这一山头。此后，这一俯瞰柳潭里谷地的高地便一直牢牢地控制在志愿军战士手中。
作者简介：史倌，高校历史老师，历史研究员。长期耕耘于党史、军史、战争史。欢迎广大历史爱好者交流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