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4 月 29 日

19 世纪和 20 世纪初帝国政府与外科医生之间的关系。

作者：基兰·菲茨帕特里克博士

爱尔兰国立大学人文博士后研究金

引言

本文关注的是政治、社会和文化背景如何塑造外科手术的表现和认知，尤其是在 19 世纪的殖民帝国时期。

这位 20 岁的劳动者于 1887 年 8 月 18 日下午 1 点 30 分左右被送入医院，右腓骨上部发生开放性骨折，右膝关节脱位。几分钟前，他的膝盖被卡在横跨城市河流的桥栏杆上，随后被一辆迎面驶来的重载车辆撞击，导致受伤。

负责治疗他的外科医生似乎立即采取了行动。他们使用 “埃斯马赫绷带” 止住了因腓骨突出造成的伤口出血。然后，在通过皮下注射给他注射了 0.25 克吗啡以缓解疼痛后，他们让他在手术前吸入了氯仿。他们扩大了由腓骨造成的伤口，目的是用 “屠夫锯” 锯掉断裂骨头的尖端。病例记录显示，外科医生切除了 “髁、胫骨头上部和髌骨”。他们通过使用 “鹅肠线” 将伤口边缘缝合在一起，并用 “油绸、麻絮和绷带” 包扎伤口，结束了手术。他们的最后一步是将腿部放入支架式前后夹板中，然后将其放入 “索尔特秋千” 中。

该病例的描述可能是某种特定的外科手术史的一部分，即作为外科技术史的外科手术史；病例中记录的所有工具本身都有其引人入胜的历史。例如，“屠夫锯” 的使用并非如人们可能预期的那样，是当代外科手术中使用的工具的俗称。相反，它是一种特定类型的锯子，以发明它的外科医生命名：爱尔兰人理查德·G·H·屠夫（1819-1891）。屠夫专门从事髌骨及其周围生理结构的切除手术。他在这方面特定的外科实践中变得如此专业，以至于他设计了一种锯子，比当时其他任何工具都更能帮助他的工作。

原始埃斯马赫绷带。/RudolfH 摄，维基共享资源

同样，我们可以强调 “埃斯马赫绷带” 的引用，这是约翰内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埃斯马赫（1823-1908）于 1877 年发明的，旨在通过弹性绷带将肢体中的所有血液排出，以降低四肢手术中出血的风险。 最后，我们对外科医生实践的技术史必须对 “索尔特秋千” 的使用进行背景化，这是以詹姆斯·A·索尔特爵士命名的，他在 1849-1850 年间发明了它，因为他认为 “在治疗骨折腿部时采用悬吊的方法具有极大的益处和极大的舒适性”。

然而，外科手术史不仅仅是关于技术的物质方面、它们的发明和实施；它也是关于塑造它们的社会、文化和制度背景，使用它们的人以及被使用的人。简而言之，我们还必须从时间和空间的历史细节来理解外科手术。

知道我们案例研究中的年轻人名叫文卡塔切卢姆，他是印度马德拉斯（现称钦奈）的印度教居民，这如何改变我们对案例历史的理解？当时，马德拉斯是同名总统府的首府，而该总统府与孟加拉和孟买总统府一起，是英国印度帝国的关键组成部分。文卡塔切卢姆的种族如何影响他的治疗？他与治疗他的外科医生之间发生了哪些口头或书面交流，他是否理解这些互动？然后，关于外科医生本身：他们是如何来到马德拉斯，在城市的总医院（MGH）行医的？当时在 MGH 行医的许多外科医生都在英国各地接受教育，并在被理想和制度改革所包围的环境中成长为医学专业人士，这些改革促进了一套连贯的专业理想。这些新的理想与帝国统治的必要性有多大的一致性或差异？

这些是我希望在本章中探讨的问题。为了适当地回答这些问题，所呈现的工作必须借鉴医学史、帝国和殖民历史等不同领域的文献，这些领域都对该主题做出了相关贡献。例如，在帝国和殖民历史领域，弗雷德里克·库珀、安·劳拉·斯托勒和安托瓦内特·伯顿令人信服地主张将现代帝国及其殖民地视为复杂互动的场所，而不是简单的 “殖民者” 与 “被殖民者” 之间的二元关系。 同样，全球健康及其机构的历史贡献也质疑了 “西方” 和 “非西方” 医学类别的离散划分。霍尔莫兹·埃布拉希米内贾德等人表明，这些类别的创造是 20 世纪中期反殖民和后殖民政治的产物，而不是提供了一个准确的框架来代表过去一个半世纪的历史现实。 确实，比斯瓦莫伊·帕蒂和马克·哈里森质疑诸如 “殖民医学” 这样的短语是否有任何实际意义，即一种与周围环境不同的西方、欧洲医学。 最后，如果我们想知道更多关于治疗文卡塔切卢姆的殖民外科医生的行为，我们需要了解哪些关于产生和管理他们的机构的信息？约翰·麦肯齐和众多为布莱克威尔 - 威利的巨著《帝国百科全书》做出贡献的人将帝国定义为 “一种扩张主义的政体，寻求对与……自身种族不同的人或民族建立各种形式的主权”。 然而，这些政体的扩张主义也伴随着它们创造了 “过度延伸的结构，这些结构可能因中央统治的失败而轻易被削弱……行政和官僚体系中的裂缝，或者通过省份、被纳入的民族或邻近帝国的抵抗”。 这些类型的制度动态如何影响殖民外科医生实践的可能性和性质？

为了将这些不同的文献有条理地结合起来，我的分析是按照 “漏斗式” 的外科手术和帝国史进行的，从对 19 世纪和 20 世纪初帝国政府与外科医生之间关系的广泛见解开始。然后，我进入外科病房和患者住所这些更亲密、更实际的空间，以考察外科实践在文化、社会和经济方面所代表的意义，以及殖民社会对它的影响。尽管本章的内容主要基于我对 1850 年至 1930 年在印度医疗服务（IMS）中行医的爱尔兰外科医生的研究，但它也指出了对其他时期和地点进行相关研究的可能性，无论是帝国 - 殖民的还是其他类型的。

外科医生、帝国和专业机构

现代时代（1492-1945）主要帝国的历时地图。/Nagihuin 绘制，维基共享资源

麦肯齐对帝国的定义，如上所述，是本节的一个合理起点。如果我们思考这个定义的内容，特别是与通过帝国雇佣从事职业的外科医生的关系，会怎样呢？1800 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期间，欧洲帝国在海外的地理扩张和国内现代职业的巩固并行不悖。帝国的扩张以多种方式在全球范围内发生，这一主题已有大量学术著作。英国巩固了其印度帝国的管理；在印度次大陆的西北和东北边境与各种部落群体以及（通过代理人）俄罗斯帝国进行了一系列边境战争；一系列欧洲列强争夺非洲；考古学家、农民、土地勘探者和商业公司在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非洲大陆实施了侵入性的变化，过程中强加了新的社区和认识论。

现代职业的扩张被描述为某些职业内部观念的演变过程，这些观念引发了官僚和教育机构性质的变化，不仅在大都市民族国家，而且跨越欧洲殖民地。 正如克里斯托弗·劳伦斯曾经指出的关于英国外科专业主义的核心观念，“与‘时代精神’相一致，外科医生是英雄，是维多利亚时代男子气概崇拜的典范”。 劳伦斯强调外科医生在大众想象中的肌肉感与更广泛职业史中的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相呼应。在 1989 年关于英格兰 “专业社会” 的书中，哈罗德·珀金将 “专业理想” 定义为一种男性基督教，但同时，他展示了它是 “基于专家选择的首要地位，不再由贵族意见、市场竞争或大众投票来衡量，而是由合格专家的判断来衡量”。 因此，专业主义是一种功能，是深深根植于、富有抱负的理想以及随之而来的行政和教育流程的变化。

很少有作品研究帝国扩张和职业扩张在哪里相遇，鉴于表明这些互动的原始资料数量众多，这令人惊讶。当时英国大学的日历通常充满了对迅速职业化的服务的入学要求，例如印度的各种公共服务，尽管它们的普遍程度取决于当地对帝国的政治和社会态度。 其他地方，学校杂志和针对青少年的流行小册子的页面上，有来自已经在殖民地就位的所谓成功专业人士的见解。 这些都是社会进程、制度变革和文化价值跨越民族国家边界支持外科手术职业化的方式的例子。尽管托马斯·博纳的工作涉及了盎格鲁 - 欧洲世界教育文化的差异，但进一步的跨国研究可能会揭示关于职业化文化和理想如何发生以及以不同方式相互作用的新见解。

到目前为止，最引人注目的专门研究英国帝国及其出口的医学职业化机构、方法和价值观的作品是劳伦斯·布罗克利斯、迈克尔·莫斯、凯特·雷福德和约翰·史蒂文森的详细研究《与军队并进：医学、职业和英国群岛的社会流动，1790-1850》。作者们关注了陆军医疗部门（AMD），并展示了军事医学的管理者是如何在采用基于功绩的选择而不是贵族赞助方面成为 “早期采用者” 的。

布罗克利斯等人表明，尽管并非完全成功，但在我们时期的开始，AMD 制定了新的规定，定义了进入服务的最低专业能力，并任命詹姆斯·麦克格雷戈为外科将军。麦克格雷戈通过要求现有医务官员和新兵填写一份可定期更新的简历表格，实施了 “保持详细个人职业记录的做法。相比之下，IMS 直到 1860 年代中期才开始系统地实施对其雇佣的外科医生预期的专业标准。有趣的是，其孟加拉分支为 1820 年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建立一个民用医疗服务提供了制度蓝图，当时该岛由托马斯·斯坦福·莱佛士总督统治，这是职业化模式如何跨越殖民地位置传播的一个早期例子。

Ames McGrigor，1839 年。/ 照片来源：维康收藏，维基共享资源

根据麦肯齐的说法，帝国并不是不可避免地扩张，以不间断的洪流出口思想、商品和人员的政体。相反，帝国史也是内部矛盾和相互冲突的优先事项的历史。那么，外科职业的历史与麦肯齐定义的第二个方面有什么关系呢？在 IMS 的情况下，到中世纪，帝国管理者及其殖民地对应者已经充分意识到帝国和殖民地医疗服务需要吸引受过良好训练、广泛教育的医疗专业人员。这种广泛的认识在查尔斯·伍德爵士担任印度副领事期间（1859-1864 年）更加具体。在此期间，IMS 开始朝着与本世纪初 AMD 首次实施的预期专业能力标准类似的方向发展。

但国家认识到需要更多的专业外科医生和内科医生来充实其医疗服务，并没有伴随着对医疗工作的态度或政策的合理化。例如，在 1860 年代、1870 年代和 1880 年代，关于是否需要两个独立的医疗管理部门分别治疗欧洲和本地部队，如到那时为止的情况，反复发生辩论。这些辩论的持续反映了 IMS 的管理机构不愿承认服务雇佣的外科医生的专业资格，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 1940 年代。

在印度政府下，医学和外科被安排得让 AMD 支持种族上属于英国的部队，而 IMS 则被期望为印度军队的本地士兵提供医疗支持，同时也作为民用外科医生、药房官员和公共卫生官员履行民用职责。在印度的一些声音，如管理员威廉·穆尔爵士（1819-1905），认为 “最严重……浪费权力和金钱……是目前分配给本地军团的欧洲医务官员”。这些官员被认为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因为 “本地军团中发生的轻微疾病”。如果被允许继续下去，穆尔认为，这些外科医生 “在没有足够的专业就业的情况下”，必然会生锈并降低 “他们作为政府雇员的价值”。

将本地士兵种族刻板化为 “适应气候”，因此不需要像他们的欧洲同行那样多的医疗关注，这是印度军事政策中种族政治的一部分。从更务实的角度来看，穆尔的报告也与种族隔离的分裂性有关，这决定了医疗官员和外科医生可以进行的实践性质以及雇主对他们的专业实践所赋予的价值。一位爱尔兰外科医生温斯罗普·本杰明（W. B.）布朗宁在 1882 年 12 月至 1883 年 3 月期间被临时部署为马德拉斯总统府英国军队的外科医生，而不是印度军队。因此，他发现自己与当地政府代表就他有权获得的报酬金额发生了冲突，因为 IMS 外科医生治疗白人而不是印度部队将比他通常的专业职责获得更少的报酬。

当地管理员引用的法规仍然塑造了政策制定，但它们是过时的，并且与 IMS 外科医生在服役中的服务条件的近期变化相冲突。布朗宁对与英国军队一起度过的时光要求财务认可的请求是基于一种专业 “正义” 的感觉，以规避这些过时的法规，但被当地政府拒绝了。最终，他的案件在 1883 年 10 月被提交到印度事务部的国务卿基默利伯爵面前。尽管基默利和其他人对布朗宁的主张表示同情，但没有现存的证据可以确定他的专业认可请求是否最终得到了满足。

布朗宁的案件值得注意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它突显了英国国家种族意识形态如何阻止外科医生为其提供的专业服务获得报酬。布朗宁的实践并不是由他的智力能力或实践技能决定的，而是基于治疗本地部队自动降低了外科医生工作质量的假设。其次，一个相对简单的关于报酬和条件的问题无法在地方层面解决，这反映了一个行政无能的实例。伦敦印度事务部的国务卿，距离数千英里之外，听到布朗宁的请求，这是相当惊人的。

马德拉斯总督区。/ 地图作者：埃德加-瑟斯顿，维基共享资源

在世纪后期的另一个案例中，布朗宁的同胞乔治·休伊特（G. H.）弗罗斯特无法领取他的全部报酬，因为他没有参加强制性的 “印地语初级标准考试”，这将正式反映他与本地士兵沟通的能力。鉴于档案材料中关于该主题缺乏定义， “印地语” 应被假设为字面意义上的三种语言之一，其他两种是乌尔都语和印地语，当时它们在管辖权和政治意义上存在重叠。

弗罗斯特是许多向印度政府抱怨因这些原因扣除报酬的外科医生之一。他们声称没有通过考试的原因是 “由于站点和职责的多次变化”，这使得 “几乎不可能……进行那种持续和连贯的学习，以通过考试”。

弗罗斯特的案例特别有趣，因为它涉及了印度统治下外科医生及其实践的另一个方面：地理空间。印度政府雇佣的外科医生被期望具有地理灵活性，这种期望是尖锐的。这通常意味着在军事或民用职责中，短时间内在不同地点驻扎，然后在次大陆周围长距离移动以重新部署。在印度服务的头九个月里，弗罗斯特换了九次角色，因此在当时动荡的西北边疆省（现巴基斯坦、印度西北部和阿富汗）周围旅行了 3100 公里。

构建外科医生职业生涯的空间史可以成为未来外科手术史研究的一个重要部分，尽管它并非完全新颖。在他们对约瑟夫·李斯特学生的传记研究中，安妮·克罗瑟和玛格丽特·杜普雷追踪了一整代外科实践者个人的传记，并指出殖民职业生涯对他们关注的外科医生群体的重要性。这种传记方法应与计算机科学中的定量方法一起使用，这将允许通过各种机构，无论是殖民地的还是其他机构，重建职业生涯。

殖民印度是进行此类工作的良好案例研究，因为有许多资料可以重建职业轨迹，尤其是印度军队名单。这些名单是印度政府雇佣的每一位公务员的年度出版记录，目前在大英图书馆有一套相对完整的卷宗。 因此，这些文件提供了有关这些雇员的地理位置、当年履行的职责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军衔的信息。该收藏因此代表了一个稳定的时间序列，可用于追踪外科医生的职业发展、地理稳定性以及他们从事的专业活动。在过去三年中，一个项目正在进行中，由作者和牛津 IT 服务部门的支持人员启动。尽管该项目的重点范围广泛，但职业轨迹构成了一个重要部分。

约瑟夫·李斯特，1902 年。/通过维基共享资源的照片

这些数据揭示了作为英属印度雇佣的外科医生生活的几个特征。特别是，是否有可能确定在弗罗斯特的案例中，抵抗早期和频繁搬迁的能力是否对建立稳定的专业实践和后来的成功产生了影响？对于 1900-1950 年左右的类似资料，将允许比较 IMS 外科医生的职业生涯，因为该服务的种族构成发生了根本性变化。通过集体职业轨迹追踪这些制度变化，跨越欧洲帝国，将允许在更广泛的全球背景下研究专业职业制造的历史视角。

总之，这些对医疗制度、它们与帝国和殖民治理动态的相互关系以及这些相互关系对手术医生职业的影响的见解，邀请我们更广泛地思考政治制度变化与外科手术现代职业化之间的历史关系。未来的工作应该在现代帝国中应用类似的方法，并与类似的资料一起工作。由此产生的工作将能够确定现代职业与帝国或殖民治理的必要性之间的紧张关系是否在其他背景下也表现出来。这种方法也适用于非殖民地背景，例如 19 世纪和 20 世纪的其他主导政治组织形式。新兴的民主国家是否以与上述相同的方式影响了医疗和外科职业？在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德国的纳粹主义或苏联共产主义下，是否出现了类似的关联？

此外，这种对手术医生及其实践的制度视角还应该促使我们反思种族政治在帝国政权中的运作方式。种族作为决定因素在印度军事和医疗制度的实用性质中的普遍性，肯定表明了对差异的敏锐意识，广义上定义。在某种意义上，种族以一种 “外向型” 的方式运作，确保帝国管理者和军事人员，即使印度政府和伦敦的英国政府雇佣了他们，也清楚 “他者” 是谁。然而，种族政治也在内部运作，使帝国机构的日常运作更加困难。这些种族政治的内部产物也向我们传达了许多关于治理的实施方式以及专业实践受到限制的方式的信息。

外科手术、帝国和殖民主义的社会史

内克波安被认为是吴哥时期传统高棉医学的中心寺庙。图中显示的是内克波安的中央神殿。/3coma14 摄，维基共享资源

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外科手术、帝国和殖民主义的调查一直保持着宽广的视角，关注于英国帝国和殖民制度下产生的制度动态，以及职业化观念及其用途的变化和传播。从这一点开始，该视角将缩小并更紧密地关注历史记录，使我们能够概念化外科实践在殖民主义下的社会构成，即：通过不同类型人之间的互动以及他们相互竞争的利益。

最近，在外科手术的一般历史中，有一系列作品研究了外科实践周围的社交动态，无论是外科医生在手术过程中的互动，还是外科医生在手术前后与患者的互动。 在医学史的相关子领域中，如医学伦理史、妇产科和堕胎的社会史以及精神病学史，这些主题也有所涉及。 尚未撰写出一部全面的殖民主义下外科手术的社会史，但就我们在这里的目的而言，索基恩·奥关于医学、法国殖民主义和柬埔寨本土社区之间关系的作品是一个有用的起点。

为了阐明她的书对这些利益之间关系的立场，奥写道， “所做的比较不是法国医学和柬埔寨医学之间的比较；而是沿着法国医学干预的断层线，关于身体、政治和社会关系的概念之间的比较”。 奥的多方面方法很有用。她将西方医学概念化为更广泛的历史社会环境的一部分，因此，她考虑了在那个地方和时间形成外科实践方式的多种历史（法国、殖民、柬埔寨本土文化）。我们可以借鉴她的作品，用她自己的话来分析英国在印度的医学干预的 “断层线” 如何在社会上展开，特别是参考以前未知的档案资料。

让我们先来看看马德拉斯殖民地的健康认识论竞争。这项调查的材料包括 50 名几乎完全在马德拉斯总医院（MGH）工作的医疗从业者的工作记录，时间跨度为 1873 年至 1887 年。他们的工作记录在六本病例簿中，后来由他们中的一员的姐妹们存放在爱尔兰皇家内科医师学院（RCPI）：查尔斯·西布索普，他于 1847 年出生于都柏林。在该市的外科医学院和医学院接受培训后，他开始了在印度的职业生涯，最终升任马德拉斯 IMS 的总干事。该收藏中的六卷病例簿记录了来自该总统府首府及其农村腹地（莫夫西尔）的 312 名患者的治疗情况。在引言中提到的患者文卡塔切卢姆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病例记录和其他来源也需要批判性地使用，但这一系列来源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来分析殖民外科医生如何与患者协商他们的关系，这些患者可能会被提供来自多种认识论起源的治疗选择。在唯一一个在 MGH 之外发生的案例中，1882 年夏天，一群殖民外科医生前往城市的一处宫殿式房产 - 多弗顿大厦。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治疗英 - 马拉塔关系近期历史上一个臭名昭著的人物：马拉哈尔·罗（1835-1882），前巴罗达的盖克瓦尔。罗被废黜的情况定义了他的历史意义，但他在西布索普收藏中的出现为我们提供了关于身体、其疾病以及可能的解决方案的文化战场的新见解。

多佛顿的房子/公共领域

西布索普、科克伦、布兰福特和威尔的对前盖克瓦尔的治疗从 6 月 30 日持续到 7 月 23 日，他因 “由于无法进食而导致的身体衰竭，这是由于偏执狂引起的” 而去世。他们最初发现罗患有急性痢疾，外科医生描述他们与伊斯兰哈基姆竞争治疗前盖克瓦尔的方式对我们这里最为感兴趣。病例记录显示：

他们发现很难让他接受治疗。他暂时拒绝了他们，转而求助于一位穆斯林哈基姆的治疗，后者给他提供了碾碎的花生和一种大理石粉末……在离开之前，他们进行了会诊并记录，该疾病在 6 月 29 日已转为慢性。

在同一页的稍后部分，外科医生详细说明他们后来开了 30 克碳酸氢钠，以及 90 克一种难以辨认的物质，分成 “六份粉末”，每天两次服用。是否是这种处方与哈基姆的建议相竞争尚不清楚。

上述段落有趣的原因有很多。例如，它展示了在这些健康遭遇中不同文化是如何相互叠加的：我们有马拉塔 - 印度教王朝的前统治者，在一种文化战场上与英欧、西医从业者和伊斯兰乌纳尼 - 希波克拉底医学从业者进行谈判。其次，它展示了外科医生的专业职责如何根据特定案例的具体需求而被拉伸和改变。尽管西布索普例如在手术方面受过训练，但在此案例中他被要求更多地作为药剂师和内科医生行事。

此外，外科医生不仅对哈基姆的存在感到沮丧，而且对他们患者的专断和挑衅行为以及他们无法令人信服地证明他们的药典比所提供的替代品更有效也感到沮丧。是否能够给前盖克瓦尔一个简洁的病理起源评估是否会在影响他最终决定方面有所区别，这是无法确定的。然而，似乎罗对他的各种选择的看法是相对主义的；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可以区分花生粉或碳酸氢钠在治疗急性痢疾方面的功效。

有趣的是，我们还必须考虑到个人性格在调解这些遭遇的形状方面的重要性。在病例记录的后面部分，外科医生指出罗只相信一位特定的 IMS 外科医生的技能和知识，辛普森先生。西布索普指出， “他不想接受我的治疗，并表示希望辛普森先生，他对他非常信任，可以被允许治疗他。辛普森先生在我的命令下这样做了，前盖克瓦尔认为治疗是辛普森先生的”。

因此，尽管这些遭遇是代表了非常不同的治疗解决方案的医疗文化之间的战斗，但它们也受到患者更有可能信任哪位从业者等任意因素的调解。如果能够在其他殖民地找到类似的资料，人们想知道在这些殖民地的殖民外科医生的实践中是否也会出现同样的动态。

巴罗达的皮拉吉拉奥·盖克瓦德。/互联网档案馆提供，维基共享资源

在整体收藏中，对前盖克瓦尔的治疗在多个方面是不典型的。他是社会精英阶层的成员，比记录在病例簿中其他地方的大多数患者都要高。此外，如上所述，他是唯一一个在医院之外接受治疗的患者，这回归到了外科医生会离开他们所属的机构，去治疗富有客户的早期职业环境中，以追求有利可图的工作。然而，罗的案例与收藏中的其他案例相似，他与治疗他的外科医生之间的关系受到多种文化、伦理和认识论因素的制约。

外科医生对罗案例的框架代表了在 19 世纪和 20 世纪期间变得越来越常见的关于从业者 - 患者关系的性质的理论和哲学反思。在我们的时期内，受过训练并在英欧世界及其殖民地执业的从业者之间达成了一个共识，即这些关系的轮廓足够重要，需要明确地概念化。例如，这一时期标志着医学伦理的正式概念的诞生；托马斯·珀西瓦尔在其 1803 年的同名著作中阐述了这一概念。历史学家罗伯特·贝克和劳伦斯·麦考劳夫认为，珀西瓦尔对这一术语的使用是其历史用法的正式开始，并且他们甚至声称 “任何希望将医学伦理的概念扩展到 1803 年之前时代的人，都需要证明这种扩展是有意义的”。

在 19 世纪期间，进入 20 世纪，随着之前描述的职业化潮流以及越来越多的专业技术的增殖，这些改变了医疗实践的性质，从 “个体在竞争激烈的私人市场中的实践转变为 [医疗保健的] 综合的一般和专业提供”。这些广泛的变化引发了围绕医疗实践的伦理环境的公共话语的增殖，无论是在印刷媒体还是政治机构方面。

在我们的时期内，殖民地外科医生以及他们所实践的患者在这一广泛、演变的背景下处于什么位置？布里迪·安德鲁斯和安德鲁·坎宁安在 1997 年指出，帝国和殖民制度下的从业者 - 患者关系被患者的顺从性以及他们被排除在 “诊断或治疗过程之外” 所定义。然而，这种静态框架没有为讨论档案资料留下空间，这些资料记录了从业者 - 患者关系是通过伦理构建如 “同意” 来调解的，而这些构建又植根于亲属关系网络和超出医院范围的经济义务。

1896-1897 年瘟疫流行期间，一名白人男子拿着一个大注射器放在一名印第安人的手臂上，准备为他接种鼠疫疫苗。/ 照片来源：惠康收藏，公共领域

让我们再看一个例子。在 1886 年 11 月 23 日至 1887 年 2 月 1 日之间，MGH 的外科医生治疗了一位名叫维拉斯瓦米的 50 岁印度教马车夫，他腿部骨折。在初次手术后，他被提供了另一次手术，尽管提供这次手术的原因尚不清楚。维拉斯瓦米拒绝了，他说 “他的主人给了他一份养老金，他对手术的结果很满意”。外科医生们愿意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但同样没有说明原因。他们给他提供了拐杖和一个皮革膝盖护具，然后在 2 月 1 日将他出院。

我们也可以回到文卡塔切卢姆的案例。如上所述，第一次手术失败了，两个月后，MGH 的工作人员对 “他的右腿骨骼之间没有融合” 表示惊讶。因此，外科医生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截肢，因为他们认为这条肢体对他来说没有实际用途，并且容易再次受伤。与维拉斯瓦米的案例非常相似，外科医生记录了与文卡塔切卢姆进行的谈判过程，这决定了他的治疗的性质和结果。他们写道， “考虑到所有这些情况，决定进行手术，如果他的亲属没有异议，他很愿意同意。因此，他请假去咨询他的亲属，并在 11 月 24 日回来截掉右肢”。

这两个案例都表明了在 19 世纪末，殖民地的外科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复杂，这些复杂性以多种方式运作。例如，我们不能将从业者 - 患者关系简化为从业者和患者。当然，在医院病房的直接环境中，这两个主体对于决定进行的实践性质很重要，但超出医院范围的社会经济关系也决定了这种实践在空间和时间上的性质。萨莉·怀尔德也注意到了家庭和合同义务在调解从业者 - 患者关系方面的其他情境中的重要性。

此外，在这些交流中提到 “同意” 是有趣但模糊的。它在病例簿中的使用表明，外科医生和患者之间就采取的最佳行动方案进行了某种口头交流。然而，不清楚同意手术到底意味着什么。患者是否理解了所提出的方案？尽管 IMS 外科医生被要求基本掌握印地语，但我们已经知道，达到这种熟练程度并非易事。

此外，外科医生是如何进行这些对话的？他们使用了技术性语言、通俗英语，还是寻找本地语言中的短语来传达程序的含义？在他们所属的社区内，是否有一个正式或非正式的社会语言学概念来规范治疗过程的管理？这些挑战可能在由文化和种族差异定义的殖民地环境中比在共享一种可行的通用语言的情境中更为相关，如怀尔德的例子。这些都是与医学中的同意观念相关的因素，但很难从西布索普收藏等临床资料中捕捉到，因为对于这个词的含义几乎没有提供上下文。同意现在是医学伦理和实践中一个核心的调解概念，但我们几乎不知道它的历史起源。

总结：合作、协作和方法论视角

公共领域

外科手术、帝国统治和殖民生活的历史充满了调查的可能性，但必须通过多种不同的视角来审视。研究需要在殖民地和帝国之间进行比较，以及在其他类型的政体之间进行，以便具有说服力。

首先，我们必须考虑到形成外科医生及其实践的制度背景。例如，19 世纪的职业化货币在殖民地的价值并不等同于在大都市地区的价值，而且通常需要修改，以与帝国和殖民治理的军事、政治和经济需求保持一致。

这些强大的制度力量对外科医生可以实践的方式以及他们实践的地点产生了直接的影响。因此，制度动态与实践潜力之间的历史联系应该成为任何未来研究议程的首要问题。

此外，不同殖民地和不同帝国的学者必须在思考、写作和谈论这些问题方面进行合作。例如，在 19 世纪末，同意作为决定手术伦理的常见因素在帝国和殖民地之间有多普遍？如果是普遍的，这种共同性是如何产生的，如果不是，为什么 “同意” 在某些地方比其他地方更有应用价值？

此外，外科医生如何解决解释即将进行的程序的语言困难，以及 “同意” 这一概念对他们的患者意味着什么？回答这些问题将突出帝国治理代表与被迫纳入其权力范围的人之间的另一种关系。

最后，基于种族权力中介历史的 “殖民地” 视角，并不是分析殖民社会和其中的外科手术历史的唯一方式。尽管种族在决定殖民治理及其机构的结构和运作方式方面具有根本重要性，但它不应完全定义我们的研究议程。

例如，我们是否可以比较西布索普治疗印度精英的经历与在哈雷街治疗英国地方精英的外科医生？在社会秩序的更下游，MGH 的实践与当时英国和美国的同等医院及其患者相比如何呢？在那里是否提到了同意，它意味着什么？回答这些问题将需要不仅从种族角度，而且从阶级角度进行分析，这将是一个同样富有成果的研究途径。只有当我们采用这些广泛且雄心勃勃的研究议程时，我们才能看到帝国和殖民统治的完整制度和社会织锦，并分析外科手术和外科医生必须协商的具体冲突和紧张关系。

附录

尾注

1. 爱尔兰皇家内科医师学院（RCPI），外科将军查尔斯·西布索普在印度医疗服务期间的病例簿和其他文件，CS/6，“病例簿 - 马德拉斯”，匿名，文卡塔切卢姆（1887 年 8 月），无页码编号。病例簿的引用遵循《芝加哥风格手册》关于引用手稿来源的惯例。

2. 《英国医学杂志》（BMJ）1（1891 年 3 月 28 日）：731。

3. 约翰内斯·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埃斯马赫，《战地外科医生手册：关于战争中受伤者的治疗》，H. H. 克卢顿译（伦敦，1878 年），127-128 页。

4. 詹姆斯·A·索尔特，《关于一种新型秋千装置用于腿部骨折治疗》，《省立医学与外科杂志》14，第 22 期（1850 年 10 月）：564 页。

5. 弗雷德里克·库珀和安·劳拉·斯托勒，《在大都市和殖民地之间：重新思考研究议程》，载于《帝国的紧张关系：殖民文化在一个资产阶级世界中》，弗雷德里克·库珀和安·劳拉·斯托勒编（西萨塞克斯：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1997 年），1-59 页；安托瓦内特·伯顿，《帝国心脏》（西萨塞克斯：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1998 年）。

6. 霍尔莫兹·埃布拉希米内贾德（编），《非西方国家现代医学的发展》（伦敦：劳特利奇 2009 年），特别是他的引言，1-23 页。约瑟夫·S·奥尔特（编），《亚洲医学与全球化》（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出版社，2005 年）和大卫·韦斯特伦德，《多元主义与变化。一种比较和历史的方法，用于非洲疾病病因学》，载于《文化、经验和多元主义：关于非洲疾病和治疗观念的论文》，安妮塔·雅各布森 - 威丁和大卫·韦斯特伦德编（乌普萨拉大学：乌普萨拉，1989 年）。

7. 比斯瓦莫伊·帕蒂和马克·哈里森，《引言》，《医学与帝国：殖民印度的视角》，比斯瓦莫伊·帕蒂和马克·哈里森编（伦敦：桑甘出版社，2001 年）：1-37 页。

8. 约翰·麦肯齐，《英国帝国：摇摇欲坠还是横冲直撞？一个历史学反思》，《帝国与英联邦历史杂志》43，第 1 期（2015 年）：99-124 页，见 101 页。

9. C. A. 贝利，《现代世界的诞生，1780-1914：全球联系与比较》（牛津：布莱克威尔，2004 年）；约翰·达尔文，《帖木儿之后：自 1405 年以来的全球帝国史》（纽约：布鲁姆斯伯里学术出版社，2008 年）；托马斯·帕肯汉姆，《非洲的争夺》，第 4 版（伦敦：阿巴库斯，2011 年）。关于通过在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非建立定居者殖民地的盎格鲁语系扩张的历史，见詹姆斯·贝利奇，《地球的补充：定居者革命与盎格鲁世界的崛起》（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2009 年）。

10. 见托马斯·内维尔·博纳，《成为一名医生：1750-1945 年英国、法国、德国和美国的医学教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1995 年）。

11. 克里斯托弗·劳伦斯，《民主、神圣与英雄主义：外科手术的历史与历史学》，载于《医学理论、外科实践：外科手术史研究》，克里斯托弗·劳伦斯编（伦敦：劳特利奇，1997 年）：1-47 页，见 27 页。

12. 哈罗德·珀金，《自 1880 年以来的专业社会的崛起》（伦敦：劳特利奇，2002 年），380 页。

13. 见，例如，都柏林三一学院手稿部（TCD MD），TCD MSS G3，《都柏林大学日历》（1865 年），27-28 页。

14. 威尔弗雷德·哈维，《印度医疗服务作为职业》，《美元杂志》（日期不详）：1-7 页，以及《克隆戈伍德杂志》的各个版本，基尔代尔郡克隆戈伍德伍德学院的学校杂志。博德利图书馆牛津（BLO），Per. G.A. 基尔代尔 4E3（2（1898/1）），《克隆戈伍德杂志》（1898 年），14 页。

15. 马库斯·阿克罗伊德、劳伦斯·布罗克利斯、迈克尔·莫斯、凯特·雷福德和约翰·史蒂文森，《与军队并进：医学、职业和 1790-1850 年英国群岛的社会流动》（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2005 年），38 页。关于类似主题和历史过程的讨论，见科林·纽伯里，《赞助与职业化：管理转型帝国，1760-1870 年》，《帝国与英联邦历史杂志》42（2014 年）：193-214 页。

16. 对于 IMS 中的类似过程，见查尔斯·伍德爵士与印度副领事之间的通信，1859-1864 年。大英图书馆亚太部，L/MIL/7/154，印度医疗服务重组 - 各种文件，页码 1-20。关于莱佛士使用孟加拉作为印尼民用医疗服务的蓝图，见迪帕克·库马尔，《英国印度和荷兰印尼的健康与医学：比较研究》，载于奥尔特，《亚洲医学与全球化》，81 页。

下略.......

摘自《帕尔格雷夫外科史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