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伊朗-萨珊波斯帝国亡国记
迪丽瓦拉
2025-09-19 08:3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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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年,一位自称是先知穆罕默德座下弟子的人:阿卜杜拉·本·哈扎菲为波斯皇帝霍斯劳二世带来了一封奇怪的书信,同样的书信也被送到当时另外三位首脑面前: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希拉克略、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国王尼格斯和埃及总督穆高格斯。封印上留下的字迹是“穆罕默德,真主的使者”。

信中霍斯劳受邀与他的臣民一起即刻改宗伊斯兰教,口气一点都不客气。

作为琐罗亚斯德教信徒,波斯皇帝霍斯劳大怒,撕毁了信函,命令管辖这位先知所在地区的波斯帝国也门总督将这个“鲁莽放肆之人”披枷带锁押至泰西封,等待他的惩处。但此时已接近霍斯劳二世统治的最后时刻。五天后,他在一场宫廷政变中被推翻,而出于对整体维稳政策考虑,对穆罕默德的惩处也被取消(这个决定一定会让他的后继者后悔不已)。

628年,萨珊波斯帝国与东罗马帝国的互相厮杀,暂时告一段落,双方在百年之久的战争后全都精疲力竭。在北起高加索,南到埃及的中东土地上,双方领土犬牙交错,但是都已经打不动了。

霍斯劳二世被其子卡瓦德二世弑杀后,波斯求和,归还所有占领区及“真十字架”。第二年,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亲自护送“真十字架”回耶路撒冷,被视为基督教世界的救世主。

希拉克略放弃传统罗马称号“奥古斯都”,改用希腊语“巴西琉斯”(Basileus),标志帝国希腊化开始。

无论东罗马帝国还是萨珊帝国,随后都陷入管理混乱无序状态,缺乏有经验的领袖,政治纷争频仍,宗教流派林立,尽管波斯帝国保持了它一贯的精致品位、宽容政策和潜力,却已经没有力量抗击下一场狂暴战争:阿拉伯的沙暴。

萨珊王朝在霍斯劳二世治下达到领土最大范围

一、沙漠风暴席来

在公元七世纪四十年代,如果有人预言说:直到现在还未开化的、默默无闻的阿拉比亚地方,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力量,将在二、三十年后突然出现,猛攻当时的两大世界强国,而成为其中之一(萨珊波斯帝国)的继承者,同时还能夺取另一个帝国(东罗马帝国)的最富饶几个省区,那他一定会被称为疯子。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切成了真的。阿拉伯半岛本来是一个不毛之地,但是在先知去世后不久, 这个荒凉之地好象着了魔术一样,突然变成了英雄的苗圃。

互相敌对的东罗马人和萨珊人,打了几个世纪的仗,因而大伤元气;因为战争需要而强征苛捐重税,使两国人民贫困到无以为生, 人人心怀不满。

在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特别是在边疆上, 边境的闪族-阿拉伯人各部族早已归化;基督教教会的一性派在叙利亚和埃及建立了教会,在伊拉克和波斯建立了聂斯脱利教会,这两个教派都遭受基督教的东方正教迫害—所有这些原因,都为阿拉伯军队神速的进展铺平了道路。

首先遭到新兴阿拉伯军队攻击的是东罗马帝国。

实际在伊斯兰教兴起之前几百年内,东罗马人就遭到过阿拉伯人频繁地骚扰袭击,属于游牧民族的基操。为此东罗马在沙漠边疆上的设立了不少堡垒,但是,此时早已疏于防备。629 年9月,东罗马人在摩耳台(即古代的莫阿卜) 击败先知所派遣的先遣纵队之后,东罗马的希拉克略(Heraclius,575–641年)对于死海南边和麦地那 —加宰道上的叙利亚阿拉伯各部族停发了本来按期发放的补助金。这些地方东罗马刚刚从波斯敌人手中收复,人心不定。这导致在接下来的阿拉伯风暴中,本土闪族人很快倒向阿拉伯人。

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闪族居民和埃及的含族居民看来,新来的阿拉伯人,比那些讨厌的、压迫人的“希腊”(东罗马)人要亲近得多。无论种族亲近还是语言文化上,阿拉伯人都是他们的亲戚。

在伊斯兰教的刺激下,经过西方统治了千余年的东方现在觉醒了,重新要求自己的权利了。最关键的是:新征服者-伊斯兰的阿拉伯人所征收的赋税,比旧征服者(无论东罗马还是波斯)所勒索的轻得多;而且,被征服者现在有更多的自由,只需要缴纳异教徒的人丁税,就可以去从事于自己的宗教业务,而不象过去那样横遭干涉了。

阿拉伯人自己呢,他们代表着一种精神充沛、生气蓬勃的新兴势力,他们为新的热情所鼓舞,征服的意志贯注了阿拉伯的军队。新的宗教带来了团结和组织力,阿拉伯政权的前四位哈里发时代,阿拉伯政权讲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真主至大:无论哈里发还是释奴、无论是什么民族都是人人平等的。因此,圣战“吉哈德”的阿拉伯军队蔑视死亡,在战争中奋不顾身。

在西亚和北非辽阔的草原上,阿拉伯人使用了新的战术:以大量马和骆驼的骑兵队,依靠机动能力反复冲击敌阵。新战术使得罗马人不能适应,对于这种集群骑兵战术,他们是门外汉。

这其中半岛上的贝都因人居功至伟,他们相当于阿拉伯的索伦精骑,是组成阿拉伯骑兵的精锐主力,他们虽然宗教热情差了一点,但有着对财富的狂热追求。

所以,阿拉伯人是作为 一个民族神权政体,冲向一个不提防的世界的。首先获胜的,是阿拉伯民族主义,不是伊斯兰教。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的大部分人民,此时大多数信仰基督教和琐罗亚斯德教。在被阿拉伯征服后直到回历纪元二、三世纪时候,才逐渐信仰了穆罕默德的宗教。这些地区先被军事征服,随后当地居民才改信伊斯兰教,这两件历史事实之间,隔着一段很长的时期,说明了此间阿拉伯伊斯兰的宗教宽容政策行之有效。

说回对东罗马的进攻:633年秋,讨伐变节者的各次战役结束后,三个阿拉伯分遣队,每队约三千人(后扩张为七八千人), 分别由阿慕尔・伊本・阿绥叶齐德・伊本・艾比・素福彦叔尔哈比勒・伊 本・哈赛奈三人率领,向北方出发,在叙利亚南部和东南部,向东罗马帝国开始了军事行动。

阿拉伯扩张

公元 634年7月30日,阿拉伯军队在艾只那代因获得了大胜,整个巴勒斯坦的门户,上已为他们敞开了。阿拉伯的各部队会师之后,哈立德担任了联军最高指挥的任务。

公元 635 年2月25日,素法尔草原会战。罗马人溃败了,通向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的道路扫清了。

635年9月,大马士革在围攻六个月后投降,不久就成为阿拉伯伊斯兰帝国的首都。

大马士革的投降是由于城里的文官和牧师们的叛变,著名的圣约翰的祖父是当日的叛变者之一,大马士革的居民,为东罗马驻军所抛弃,不得已而立约投降。

大马士革投降的条约明文如下: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哈立德・伊本・韦立德答应大马士革居民:倘若他进了城, 他答应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和教堂。他们的城墙不被拆除,任何穆斯林不驻扎在他们的房屋里。我们给予他们真主的契约,以及先知、哈里发和信士们的保护。只要他们缴纳人丁税,他们就会享受福利。

人丁税显然是每人每年交一个第纳尔和一袋小麦,这个数量在欧麦尔时代有所增加。巴勒贝克、霍姆斯和其他城镇相继陷落。在征服者前进道路上,毫无障碍。

“舍伊萨尔 (Shayzar,即 Larissa,拉里萨)的人民,带着腰鼓队和歌咏队,出城欢迎他, 在他前面行跪拜礼。”

希拉克略集结了五万多罗马军队,包括亚美尼亚人和效忠东罗马的阿拉伯佣兵、由他弟弟西奥多拉斯统率,准备与阿拉伯人决战。

哈立德暂时放弃了霍姆斯,连大马士革和其他具有战略价值的城镇也都暂时放弃,在雅穆克河谷集中了二万五千余阿拉伯人,雅穆克河是约旦河东方的支流。

双方在几个月的接触后,公元636年8月2日全面开战。那天天气炎热,从世界上最酷热的地区吹来了挟着尘埃的热风。在这个最酷热的日子决战,无疑是阿拉伯将军的战略选择。

在阿拉伯人合着沙尘暴的猛攻前面,虽然一堆神父们的颂赞和祈祷在旁助威,很多十字架在旁壮胆,东罗马军队还是完全溃败了,残兵败将都被无情地驱逐到陡峻的河床和河谷里去。有少数企图渡河逃跑的将士,也在对岸基本全被歼灭了。西奥多拉斯本人被打死,东罗马帝国王军变成了只顾逃难的乌合之众。叙利亚,东罗马最富饶的省区,从此永不归东罗马帝国所有了。“叙利亚!永别了!在敌人看来,这是多末优美的地方啊!”这是希拉克略闻讯后的告别词。

叙利亚大部被阿拉伯人占领。

在南方只有耶路撒冷和恺撒里亚是真正希腊化了的城市,两城的居民紧闭城门,顽强抵抗。前者到638年,后者到640年10月也投降了。

恺撒里亚是在穆阿威叶的攻击之下,加以城内有犹太人作内应,才终于屈服的。在 633 年和 640 年之间,整个当时的叙利亚(从现在的巴勒斯坦到现在叙利亚、黎巴嫩),从南到北,全部都被征服。

二、轮到了波斯

此时的阿拉伯是两线作战,同时对东罗马和波斯发起进攻。

阿拉伯人两线作战其实从629年就开始了。虽然是骚扰性质的袭击。632年6月8日,穆罕默德逝世于麦地那,年迈的阿布·伯克尔继任哈里发,不久也去世,欧麦尔(634—644年在位)继位哈里发。

对他,伊朗编年史作者很少给出什么正面评价,根据记述,欧麦尔是个身材肥胖、不修边幅、拉帮结派、粗暴残忍的人。在他的领导下,阿拉伯征服政策进一步强化,特别是针对萨珊波斯帝国。

欧麦尔任命穆罕默德的表舅赛义德·本·阿比·瓦卡斯为所有军队的统帅。他是在伯德尔战役结束后,穆罕默德曾以天堂相应许的十大弟子之一。

东罗马和萨珊波斯帝国面对共同的敌人,并没有战略战术的配合,也没有互相通气的协调。从公元629年��公元634年,就东罗马而言在进行内部政策调整,整顿宗教秩序,而萨珊波斯也很忙,忙着内乱。

萨珊波斯王旗

在四年中,波斯帝国走马灯一样换了十三次君主,王室谋杀连连上演,内耗毁掉了长期稳定的可能。

一直到现在,因为这四年实在是太乱了,不论是对这些君主的姓名还是他们各自的统治时期,各国史学界都没有定论。已知的是,在十三任君主中有两个萨珊王室均被加冕两次,另有三名君王很可能不是萨珊血统。至于弑父夺位的卡瓦德二世,统治了一年后因鼠疫或遭人毒害而死。他为求和向罗马割让大片领土、为满足权贵胃口而表现出的慷慨大方,使本已匮乏的国库空空如也。在他的数位继承者之中,曾有两位女王,这在萨珊波斯或者整个伊朗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布伦杜赫特阿扎米杜赫特。其中第一位,作为霍斯劳二世的女儿,因其美貌和以宝石装饰的长发而备受爱戴。

霍斯劳二世的孙子伊嗣俟三世在十五岁时继位,成为萨珊帝国的末代皇帝。他之所以能够逃过王室谋杀,是因为他有着黑皮肤。他本人一开始也无心帝位,他母亲(来自桑给巴尔)在他祖母席琳的帮助下将他带到法尔斯地区的伊什塔克尔。他在阿娜希塔神庙中找到了栖身之处,研习祆教经典。

伊嗣俟三世在632年6月16日被一批贵族推上帝位,在阿娜希塔神庙圣地登基继位,他其实被我们中国人所熟知:《旧唐书》称呼他作伊嗣侯,《新唐书》作伊嗣俟,是波斯萨珊王朝末代君主。最后被迫逃亡东方。此后一直向唐朝请求援军,652年在中亚木鹿城遇刺身亡,萨珊王朝灭亡。

伊嗣俟三世继位后,着手在帝国乱局中重建秩序,抵抗“入侵者”,并任命最杰出的波斯贵族鲁斯特木·法罗哈扎德任大军统帅。但是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

1、鲁斯特木十分迷信,而占星师曾预言这一交战将导致不幸的结局;

2、他是基督徒,琐罗亚斯德教徒都在暗中算计他。无论如何,鲁斯特木疑虑重重,因为与“沙漠土匪”作战让他觉得有失体面。

实际上无论东罗马帝国还是萨珊波斯,在一开始都轻视阿拉伯人,小看了这个敌手,当作袭扰的普通沙漠土匪。不情愿的鲁斯特木最终服从了国王的命令,在位于今天伊拉克境内、与泰西封相隔一日马程的卡迪西亚,鲁斯特木认定为交战的理想地点。他于635年或636年在这里竖起了伊朗沉重的军旗,那镶有宝石的传奇的卡维军旗,并决定在此地安营。

卡维军旗

公元 634年,面向东罗马进军的哈立德从希拉向西挺进的时候,把伊拉克前线交给他的贝都因盟友舍伊班族的族长穆桑纳・伊本・哈列赛,11月26日波斯人对阿拉伯人来了一次反攻,而且大获全胜。

穆桑纳毫不气馁地进行了一次新的袭击,在次年的 10 月或 11 月中,在幼发拉底河岸上的布韦卜(意思是小门)地方打败了波斯大将米海兰。但是穆桑纳毕竟是一个贝都因的族长,跟麦加或麦地那都没有什么联系,在先知去世前,不仅没有信奉伊斯兰教,恐怕连听也没有听到过。

因此,哈里发欧麦尔才会选派赛义德·本·阿比·瓦卡斯为总司令,统率援军开赴伊拉克前线。

在那时,阿拉伯与东罗马进行的雅穆克战役已大获全胜,而叙利亚的命运已经决定了,阿拉伯人开始调动人马对付波斯人。

其实,当时波斯的一些阿拉伯移民社团定期向哈里发汇报波斯局势。说是:“国家已经没有人管理,这里乱作一团,一切都可轻松夺取。

表面上的军力对比则明显有利于波斯一方,而且波斯军队经验丰富、装备更加精良,理论上也有更好的统领。

在四个月中,双方一直在卡迪西亚相互观察,阿拉伯人不敢进犯,赛义德因鲁斯塔木的“学识、智慧和谨慎”而十分敬仰他,而波斯方面却始终在打算用高价换取和平,让这些部落返回沙漠。

这是应付游牧部落袭扰的传统套路,但是这次他们打错了算盘,阿拉伯人是来进行灭国之战的。正如阿拉伯学者后来指出的:“这些阿拉伯人对波斯财富的渴望不亚于他们对天堂溪流的热切憧憬——随时准备着以身殉教,直接升天。他们现在组成的是真主的军队。”

为了结束这一僵局,赛义德决定派一支由几位主要部落首领组成的使团面见沙王,他自己则留在驻地。

这支使团穿过鲁斯塔木的营地,先是拜访了波斯前线总指挥鲁斯塔木。鲁斯塔木对穆斯林的使节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由于生计困难和穷困,没有别的办法,才来干这种勾当的。”语气中满满的鄙视。

阿拉伯使者发表了一通要求信奉伊斯兰教的演讲,鲁斯塔木没有理睬。

使团穿过波斯军队营地,顺利到达泰西封。他们受到当地人的迎接,而居民在看到这些衣衫破烂、肮脏怪异,还在马匹之上挥舞着鞭子的使节时都忍俊不禁。

伊嗣俟三世在全体朝臣面前礼貌地接待了他们。通过一位翻译,他开诚布公地问,为什么欧麦尔的部队要来掠夺波斯的财宝。

使团的首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的演讲:

他说明了伊斯兰教的起源和先知的和平信息,并赞颂了先知为阿拉伯内部带来的恩惠。他还邀请所有波斯人都改宗伊斯兰教,因为它是唯一可以指引他们走上善途的宗教。作为对他们忠顺的回报,他会赠送给他们真主的语录集,使他们可以在公共或私人生活中按照真主的教诲行事。如果拒绝,伊朗人只有两条路:接受“齐米”(所谓齐米指的是非穆斯林,但属于《圣经》某一宗教的信徒)这一低等身份,并缴纳相应的税费,以获得保护,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战争。

伊嗣俟听后勃然大怒:“你们真是一个低劣、可怜、卑微的民族!……摒弃你们的自负,相信我们的善意;我们将让你们吃饱穿暖,对你们的首领以礼相待,帮你们指定一位好国王,让你们享受和平的生活!”

“您说得对,我们的确贫苦而悲惨,”赛义德的使节平静地回应道,“但先知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大怒之下,伊嗣俟命人送来一袋泥土和稻草,将其倾倒在阿拉伯大使的头上,对其施以伊朗-波斯文化中最大的羞辱。

他最后说道:“将他逐出皇宫和都城!带着这个回去见你的主人吧。”

这是伊嗣俟三世犯下的第二个错误:轻视并且侮辱了敌手。

鲁斯塔木得知此事,出于迷信或者自己的执念,认为把波斯的泥土和草木扔给外族人,是很不吉利的象征,派出士兵企图取回,但是没有追上使者。

羞辱的信息已经送达,战争不可避免了。

三、卡迪西亚:决定命运之地

卡迪西亚之战,这一萨珊波斯与阿拉伯人之间最重要的战役,多年以来已被众多史家连篇累牍地描述和分析,甚至有分小时的详细讲述:穆罕默德-贾瓦德·马什库尔《伊斯兰教与国家:13世纪中叶》。我这里仅仅是按照《伊朗4000年》一书的记录描述战况。

在卡迪西亚的波斯帝国阵营—根据诸多史家的论证—拥有官兵七到十二万,最常被提及的数字是八万,其中包括三万步兵。他们兵器精良、装备豪华,还有三十三头战象,其中一头名为沙普尔的白象位于队列中央。

鲁斯塔木负责指挥波斯军中路,另有两位名将协同:一位是霍尔莫赞,指挥右翼,另一位是菲鲁赞,指挥左翼。

阿拉伯人一边—根据不同史料—只有三万至六万人。阿拉伯人军营中有大批女性负责后勤,送水送饭,抬送伤员,埋葬死人,结果濒死敌人的性命并剥去他们的衣物。阿拉伯女人在伊斯兰兴起的早期,看上去受到与男性同等的对待。

鲁斯塔木一直犹豫不决,长期驻军卡迪西亚,没有乘着阿拉伯人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就用优势部队出击,浪费了几个月时间。阿拉伯人则在这段时间内击败了东罗马军队,然后将大胜之后士气高昂的部队调动到波斯前线,成为强有力的援军。

637年5月31日或6月1日,天气极热,狂风大作,尘埃蔽天,情景与雅穆克大战之日很相似。事后来看,阿拉伯大军确实应用了同一战术,收到了同一效果。

卡迪西亚战役在炙热的沙尘暴中开始了。

第一天上场的是波斯战象,它们全力冲入敌军阵中,将阿拉伯人的队列驱散,阿拉伯人在第一天战斗结束时被逼撤退,溃不成军。

第二天,吸取了首战惨败的教训,阿拉伯的统帅命令一队骑兵利用更强的机动力包围战象,向它们的赶象人射箭。白象沙普尔受伤后嘶吼着掉头折回,使其后跟随的战象受惊,疯狂冲入波斯队伍中,死伤景象惨不忍睹。幸亏波斯军的两翼两位将领临危不惧,成功扭转局面,带领骑兵发起反攻,令阿拉伯人被迫收兵,在这一天波斯军折损五百人。

第三天,是决定性的一天。

这一天,战胜了东罗马帝国的阿拉伯凯旋部队,调动了一部分前来支援面对波斯军远征泰西封的军队。两军在黎明时分会合,并协同面对波斯军队。

两军刚一对阵。刚从大马士革赶来的阿拉伯指挥官卡卡·伊本·阿姆鲁主动提出要与一个名叫巴曼的波斯将军单打独斗……这场单挑被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传颂了多年,演绎出无数版本,但是无法改变结局:阿拉伯指挥官卡卡在众目睽睽下将波斯将军杀死,令在场的两军将士目瞪口呆。“这一重要将领的死在两军中引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阿拉伯人从中获得了力量和勇气,而伊朗人则为此军心动摇。”

此刻,一阵猛烈的沙尘暴向波斯军队迎面袭来,迷得他们睁不开眼。在接下来的混战中,阿拉伯骑兵冲击了波斯军中军本阵,波斯军主帅鲁斯塔木在混乱中失足落马,因他奢华的穿戴被认出,当场被一名阿拉伯的贝都因骑兵斩首。

后者将他的首级穿在长矛上,大声喊叫“真主至大”,向真主发誓他刚刚砍杀了波斯军队统帅。

沙尘暴和鲁斯塔木的被斩首,直接导致波斯军最终的溃败……当日晚间,阿拉伯人夺取了波斯军的战旗-卡维军旗!

尽管在第四和第五天的一段时间内,波斯军残余部队企图突围反击,有小规模的冲突仍有发生,但波斯军败局已定。

萨珊波斯的军队惊慌逃亡,溃不成军。底格里斯河(底吉莱河)以西肥沃的伊拉克低地展现在入侵者的面前了。本地阿拉马农民的热诚欢迎,和叙利亚农民一样,理由大致是相同的。闪族的伊拉克人民,把他们的波斯统治者当外国人看待,而对新来者感觉到较亲密。

他们是基督教徒,而统治者是琐罗亚斯德教徒,因此,他们得不到特殊的照顾。

远在伊斯兰教之前好几百年,大批阿拉伯的小族长和小国王们,早已生活在伊拉克和阿拉伯半岛接壤的地方;边境上的贝都因人跟当地的居民,早已混得很熟了。

这场“阿拉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重要战役”成为这场战争的历史转折点,尽管战争还将持续多年。有后世史家总结道:“命运的风向已经改变,阿拉伯一方的胜利合情合理。波斯国家老朽、无能,集齐了促成衰败和解体的所有因素。自然事件也加速了这一走向:多座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上的控水大坝被冲毁,鼠疫和霍乱肆虐全国;农田被毁,饥荒开始蔓延。最重要的是,内部的权力斗争、君王接连遭到谋杀造成了国家顶层的政治真空。而在他们对面,阿拉伯人则在征服意志的召唤下团结一心。”

鲁斯塔木未指定副统帅,他的竞争者菲鲁赞在这次挫败后负责主持军队的重组,全力以赴保卫巴比伦和泰西封。接下来在巴比伦城下展开围城战,阿拉伯人再次取胜,并首次获得了波斯人的协助和支持。

这些波斯人中有些改宗了伊斯兰教,有些则选择齐米身份。如此,这座城市成为阿拉伯人进军波斯的指挥中心。

四、波斯覆灭的余波

波斯的首都泰西封成为赛义德的下一个目标。

通往帝国都城的道路已畅通,哈里发欧麦尔下令部队开拔前进。

听到这一消息,波斯的伊嗣俟三世下令放弃泰西封,带着四千随从撤离,这些人中包括他的禁卫军,他的三位妻子,他的厨师、乐手和仆从,“以及依附于他的一群寄生虫”。

这是他犯下的最后一个战略性错误。和萨珊波斯帝国的前辈——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大流士在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面前弃城而逃一样,伊嗣俟三世再次弃城而逃。他自己潜逃的同时,波斯帝国同时趋于瓦解,所有贵族、权臣和其他有选择权的人都走上流亡的道路。

阿拉伯军队此时正值春洪暴发,底格里斯河水上涨的时候。而赛义德选择一处浅滩。在夜间完成渡河,全军安全渡河,阿拉伯人几乎没有任何损失,穆斯林的编年史家以此为奇迹。637 年 6 月,赛义德胜利地进入首都,因为卫戍部队早已跟着波斯皇帝弃城而逃了。

阿拉伯的编年史家对于从首都泰西封取得的战利品和宝藏,大事渲染。据他们估计,全部的价值是九十亿第尔汗。这是阿拉伯史家的记载,也说明了波斯的帝王贵族几百年来占据了多少财产,虽然此时波斯的国家财政已经破产,

而来自荒凉沙漠的阿拉伯人进入到当时西亚最富庶的都城,一时之间都懵逼了:奢靡生活中的奢侈品和舒适设备,使他们无法适应。波斯皇宫里宽大的接见厅、优美的拱门、豪华的陈设和装饰,在后来的阿拉伯诗歌里都受到赞美。阿拉伯人从来没有见过樟脑,所以把樟脑当做食盐,用于烹调。“黄货”(al-safrā’,指黄金)在阿拉伯是不大熟悉的东西,有许多人拿自己的黄货去掉换别人的“白货”(al-baydā’,指白银)。有一个阿拉伯战士,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分得一个贵族的女儿,那个妇女曾用一千枚第尔汗向他赎身,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多要些赎金,这位阿拉伯战士眨巴清澈的眼睛,笑着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还有比一千更大的数目。”

大批贝都因人和其他阿拉伯部族战士都携家带口移民到波斯,被新的经济利益吸引到新征服的地区来。

泰西封也没躲过末日审判,持续多日的屠杀,使没有逃亡的男性全部被屠杀,妇女和儿童被俘,其中五分之一按照伊斯兰法规(胡姆斯])被发配到麦地那,以便在那里的奴隶市场上出售,余下的则归欧麦尔的士兵所有。史学家扎林纳—库博估算在泰西封之劫和后来的两次战役中被掠走的人口约三十万,其中六万被上缴到麦地那。”

此后的波斯军队,只能做垂死挣扎了。

失去了中央政权的领导,没有了统一的动员调度中心,各地的封疆大吏日益军阀化,有的城市甚至拒绝流亡中的伊嗣俟三世入城避难。

波斯军队也有过反击,638年伊嗣俟的大将迈赫兰阻击阿拉伯人,在今天克尔曼沙阿省的萨尔波勒扎哈卜附近的贾鲁拉,抵抗六个月后被迫投降。

面对势不可当的阿拉伯军队,伊嗣俟又逃到了今天德黑兰以南的雷伊。被阿拉伯人围追阻截之时,他向各附属国派去使节,以期求得援助。

大约是这个时候开始,伊嗣俟三世接连派出多批使者去中国,向中国唐朝求援。

史家评论:“从波斯人的态度中可以感到一种倦怠和自暴自弃。他们至今难以理解为何在与阿拉伯人的对抗中一败涂地,他们心中留下的只有辛酸与绝望”。”

波斯萨珊帝国的最后有组织的大规模抵抗,是在公元642年,位于今天伊朗哈马丹省的纳哈万德。卡迪西亚战役中的波斯大将菲鲁赞在此指挥一支“士气非常低落”的部队,会合诸多零散聚集过来的波斯贵族势力,计划进行一场“防守战”,率部死守一座有着高耸城墙、坚不可摧的堡垒。

阿拉伯人在两个月的攻城战中始终没有得逞。这时,他们想起了一个古老的安息人对抗罗马人时百试不爽的办法:让围困在城内的波斯人以为哈里发欧麦尔已死。在铺天盖地的哀号声中,他们假装拔营而去。菲鲁赞认为是报仇的时机,便冲出纳哈万德城门,带领骑兵队进攻侵略军。只等着这一刻的阿拉伯人突然掉转队伍,向他们攻去,菲鲁赞在混战中被杀。阿拉伯人的战术敲响了波斯军队的丧钟。

阿拉伯史学家将这一战役写入史册,并称之为“胜利中的胜利”。此后虽然波斯依旧有反抗势力抵抗阿拉伯人,但是萨珊波斯已经处在弥留之际。

此后,伊嗣俟三世在波斯内地东躲西藏,但是众叛亲离,越来越多的城市拒绝他进入。最后,他决定亲自去求助于中国皇帝。

于是,他朝东方进发,于652年到达了中亚的梅尔夫。好不容易本地贵族接纳他,他放心大胆地着手建造一座宫殿。不料阿拉伯人闻讯前来,勾引当地的权贵,使他的封臣马胡·亚·苏力背叛了他,这位诸侯也在不久之后与阿拉伯人联合在一起。

倒霉的伊嗣俟被迫再次逃亡,慌乱中他孑然一身,随从都没有跟上。夜幕降临时,他躲进一间磨坊。因过于奢华的服饰而被人认出后,贪财的磨坊老板将他杀害,尸首剥去衣服后被抛入河中,后被人从河中找到并认出了身份。

萨珊波斯王朝的末代万王之王、阿胡拉·玛兹达信仰的象征与守护者,被真主的信徒打败,并被梅尔夫的基督教聂斯脱利派主教艾利埋葬。

652年标志着萨珊波斯帝国的灭亡,伊朗-波斯从此走向伊斯兰世界。

哈里发欧麦尔,他被一个纳哈万德城的波斯人刺杀而死。这个名叫皮鲁兹的人被后世称为“皮鲁兹·纳哈万德”。

趁着他的刺杀行动引发的混乱,并借助当时就已开始运作的伊朗反抗组织的帮助,他逃到了国家中部的卡尚城,并最终在那里死去。他的陵墓被冠以“勇气之父”的头衔,在今天仍是一个伊朗的民族主义朝拜目的地。

伊嗣俟的儿子俾路斯王子在父亲被杀时,正在现阿富汗避难,654年俾路斯王子遣使向唐朝求援,被唐高宗拒绝。661年,卑路斯王子又再次遣使向唐朝求援,唐高宗派特使王名远入西域中亚,成立波斯都督府,设于今日阿富汗的扎兰季,立卑路斯为都督。

662年,唐朝政府册封卑路斯为波斯王。

663年,在阿富汗的波斯残余势力,最终为阿拉伯帝国所灭。波斯王子卑路斯最终于670年到674年逃亡到唐朝首都长安,并被封为右武卫将军。

678年,吏部侍郎裴行俭奉命送卑路斯返回波斯。不过裴行俭并没有送他到波斯,而是在碎叶(即今日吉尔吉斯的托克马克)折返长安,唐军随后也撤回,把王子留在当地。结果卑路斯和千多名随从在吐火罗逗留了超过20年,复国无望,最终客死长安。

参考书籍:

《伊朗四千年》作者:【伊朗】霍昌·纳哈万迪 【法】伊夫·博马提

《阿拉伯人的历史》作者:伯纳.刘易斯

《剑桥伊斯兰世界史》

《伊斯兰教与国家:13世纪中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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