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时期,中国步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状态,这一时期,清朝政府不得不频繁聘用外国人担任高官。要论在中国担任高官时间最长的外国人,英国人罗伯特·赫德无疑是最为显著的例子。赫德不仅在清朝任职超过五十年,还长期担任了大清海关总税务司一职,长达四十七年之久。他几乎掌控了中国的海关事务,甚至当他有意辞职时,慈禧太后也坚决不同意,最终他去世后还被清朝追封为“太子太保”。那么,赫德究竟为清朝做了哪些贡献,以至于这个英国人能在中国政坛上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并且让清朝政府如此依赖他、无法割舍?
清朝的海关总税务司职位成立于咸丰四年(1854年),当时因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清朝无力管理上海的海关事务,在英国、美国和法国等列强的压力下,才设立了海关总税务司机构。然而,由于晚清政府的腐败和无能,海关这一重要的国家税收部门从创立起便由外国人担任管理职位。在整个晚清时期,海关事务由英国人掌控,直到民国时期才由美国人接管。海关总税务司不仅掌控了海关,还可对清朝的内政和外交事务进行干预。因此,海关总税务司表面上是清朝的官职,但实质上却成了英国用来插手中国事务的特使。
清朝的首任海关总税务司是英国人李泰国,而赫德则是第二任总税务司,且在职时间之长,至今无人能及。赫德出生于英国的一个普通中产家庭,1835年出生在英国,他早年毕业于女王大学,凭借优异的成绩进入了英国外交部,并被派往中国成为外交官员。初时,赫德被安排到香港学习汉语并担任翻译工作。与其他外国翻译不同,赫德对于汉语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深入学习了中国的儒家经典和历史文献,尤其对《易经》有着独到的见解。这样广博的知识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尊重,为他日后在清朝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赫德在香港学习期间表现出色,很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中英通”,不仅能熟练使用成语和典故,而且对中国复杂的文化和历史有着深刻的理解。这些能力为他后来的职场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尤其在与清朝官员的交往中,赫德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复杂的外交场面。清朝官员尤其是广州的官员对他产生了深厚的好感,因为赫德总是表现出对他们的尊重和礼貌,尤其是两广总督劳崇光,对他非常器重。
最终,赫德在劳崇光的推荐下,离开了外交岗位,加入了大清海关总税务司,担任副总税务司,协助李泰国处理海关事务。与赫德的谦和不同,李泰国虽然也是一位中国通,却因其英国贵族的身份和傲慢态度,常常显得对清朝官员不屑一顾。在当时的清朝官场,许多外国人抱有轻蔑态度,甚至将清朝视为无能的政权,但赫德却始终以绅士风度待人,广受清朝官员的赞赏。
赫德凭借自己的谦恭礼貌和深厚的文化背景,逐渐获得了清朝当权者的好感。特别是在咸丰十一年(1861年),当太平天国势力如日中天,李泰国以为太平天国势必会灭掉清朝,因此态度十分冷淡,他没有亲自前往京城,而是派赫德替他与清朝统治者商讨应对方案。赫德的表现极大地赢得了清朝高层的信任,尤其是恭亲王奕?对赫德非常欣赏,认为他是能够理解清朝文化和政治的人。
赫德在与奕?的交流中,不仅展现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也提出了许多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他提议用海关税银购买英国的军舰和火器,协助清朝对抗太平天国。这个提议最终得到了奕?的认同,虽然赫德背后仍然是为了英国的利益,但这一策略无疑增强了他在清朝政坛的地位。赫德的“笑面虎”本色在这一过程中得以展现:表面上,他尊重清朝的权力结构,背后却暗中操作,谋取英国的最大利益。
赫德的海关改革也取得了显著成效。他不但建立了一整套现代化的海关管理制度,包括税收、港口疏浚、检疫等措施,还创立了中国近现代的邮政系统。在赫德的治理下,海关的腐败情况得到了有效遏制,成为清朝最为廉洁的政府部门之一。赫德引入了“公仆”与“服务”的理念,要求海关工作人员简化办事流程,并提供优质的服务,这些都为中国政府管理服务体系的现代化奠定了基础。
然而,赫德对于清朝的海军始终怀有强烈的兴趣。面对当时清朝薄弱的海军力量,赫德通过与英国军方的沟通,建议清朝购买英国的战舰。日本海军的崛起给了赫德一个机会,他提出将英国的旧舰卖给清朝,以加强其海军力量。然而,赫德并不满足于此,他提出自己可以帮助清朝建立海军,并由自己主导海军事务,这一提议最终遭到中国有识之士如李鸿章和沈葆桢的强烈反对,慈禧太后也没有同意将海军大权交给赫德。
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赫德的海关总税务司署也受到袭击,他被迫躲入英国使馆避难。在这段时间,赫德在日记中写下了对中国人民觉醒的深刻感悟,他开始意识到中国的底层人民已经开始反抗外国的压迫,体现出强烈的民族觉醒。此后,赫德虽然继续为英国谋取利益,但对中国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
赫德最后的贡献在于,他与列强商议,协助清朝签订了《辛丑条约》,并精确计算出清朝的赔款能力。赫德提议清朝每年赔偿4.5亿两白银,并计算出清朝能够承受的最大金额。然而,这笔赔款严重拖累了中国的发展,直到民国时期依然未能彻底偿清。赫德在中国的影响力持续至他去世,尽管他在晚年选择返回英国,但他仍然以名义上的总税务司身份留在清朝。
赫德于1911年去世,清朝政府为其追封为“太子太保”。有趣的是,他去世的二十天后,武昌起义爆发,清朝政权宣告灭亡。赫德的生平是一个充满复杂矛盾的故事,既是英国对中国渗透的代表,也在某些方面为中国近代化作出了贡献。他的角色在中国历史中,无疑是一个既充满争议又不可忽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