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这句话背后寄寓着人们对忠义与兄弟情谊的理想追求。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桃园结义,虽然在史料中记载的细节各有差异,有的说他们是君臣之情,有的说是兄弟之义,但在后世文化中却被演绎成了义薄云天的象征。相比之下,瓦岗群雄之间却并无真正的结拜盟誓,贾家楼或贾柳楼所谓的义结金兰更像是后人附会。事实上,瓦岗旧部之间不仅没有牢不可破的情义,反而彼此反目成仇,这倒是在史书中有明确记载的。
翻阅《隋书》《旧唐书》《新唐书》等史籍,可以发现瓦岗旧将们的宿命充满了血腥与背叛。例如,刘黑闼亲手杀死了罗成的历史原型罗士信;魏征早年追随太子李建成、齐王元吉,对抗秦王李世民,其首要目标就是除掉秦琼;裴元绍的历史原型裴行俨则死于王世充之手,而当时单雄信恰恰站在王世充阵营中。这些事实说明,瓦岗旧将之间从未真正站在统一立场上,他们的关系更多的是权力与生存的博弈。
玄武门之变是一个重要转折点。李世民在夺权后,当面质问魏征为何挑拨兄弟离心。魏征的回答也颇为直白:“若太子早听我言,便无今日之祸。”从《旧唐书·列传第十四》和《新唐书·列传第四》的记载来看,魏征确实参与了李建成的阴谋,谋划过在昆明池设伏,欲除掉秦叔宝等秦王旧将。由此可见,魏征即便不是策划者,也绝对是知情人。正因如此,魏征被俘后,没有任何瓦岗旧人出面为他求情,足见他们早已恩断义绝。
相比之下,秦琼与魏征、徐茂功的关系逐渐疏远。加入唐军后,他们很少再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在玄武门之变中,秦琼虽然未直接参与,但他显然站在李世民一边。程咬金与他同行,同样没有在玄武门名单之列,这与他们守护王府、确保后方稳定的任务密切相关。玄武门政变成功后,秦琼便以病隐居十二年,基本不再过问朝政。而魏征则迅速获得李世民的信任,成为谏臣之表;徐茂功则选择中立,辞谢了参与诛杀兄弟的谋议,后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
关于单雄信之死,正史与演义的记载差异颇大。在《隋唐演义》和京剧《锁五龙》中,单雄信死前怒斥徐茂功,抱怨他出卖兄弟。而在《旧唐书》《新唐书》等正史中,却记载徐茂功曾以全部战功换取赦免,未果后痛哭割股以祭单雄信,还收养了其子。由此可见,小说中的“支走秦琼、坑害单雄信”更像是艺术加工。真实的历史则表明,单雄信早年因顾及兄弟情义,放过李世民,最终却因此遭祸。
秦琼之所以未为单雄信求情,背后或许有深层原因。史载李渊曾对秦琼说:“卿不顾妻子,远来投我,朕肉可为卿用。”这句话透露出关键细节:秦琼投唐时,正妻与儿子仍在王世充阵营,而单雄信未曾保护他们。旧仇加新恨,让秦琼内心难以释怀。投唐之后,他另娶新妻并再育子嗣,甚至与尉迟敬德结为儿女亲家,但那段失去亲人的痛苦却成为他终身的伤疤。
同时,单雄信与徐茂功在瓦岗军时围杀了张须陀,而张须陀的牺牲恰恰是为了营救秦琼等部下。这桩旧怨加深了秦琼与他们的隔阂。最终,秦琼与程咬金互相扶持,而与魏征、徐茂功、单雄信却渐行渐远。所谓的“瓦岗一炉香”,其实只是演义的想象,历史中他们从未真正结义,更多的是权力争斗下的合纵连横。
读史至此,我们也不禁思考:若当年单雄信真的保护了秦琼的家小,结局是否会不同?若秦琼愿意开口求情,李渊和李世民是否会网开一面?这些或许都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瓦岗旧部之间的关系从未如桃园三结义般真挚,反而充满了猜忌、隔阂与血债,成为历史上另一番耐人寻味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