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灭亡之所以令人痛心,且成为后世无尽惋惜的遗憾,很大原因是因为其覆灭并非偶然的外敌入侵,而是王朝内部的制度性溃烂,只有读懂深层的权力与财政病灶,才能明白这份痛心背后的沉重。
从表面来看,我们很容易把明朝灭亡归咎于崇祯帝的刚愎自用或清军的强势崛起,这样理解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很多朋友可能对王朝内部的溃烂程度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放到政权稳固的和平年代,些许的制度漏洞尚可弥补,但放在明末内忧外患的乱世之中,这种溃烂的破坏力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致命。
首先,古时候的王朝财政体系和我们如今的公共财政制度不同,而是通过“田赋、徭役、藩禄”三大核心板块支撑运转。田赋是普通百姓缴纳的土地税,徭役是强制劳役,而藩禄则是专门供养朱氏宗室的专项开支。这三大板块中,藩禄本是皇室福利,却随着宗室人口激增,逐渐异化为吞噬财政的黑洞,从补充项变成了主导项。
在这样的财政体系下,选用大家所熟知的崇祯年间来看,一族宗室的年俸禄就可达数千两白银,层层递进,全国十余万宗室的年开支就占了全国税收的40%以上。而这样看来,宗室群体的财政消耗就相当于半个王朝的运转成本。但要注意的是,明末的全国岁入总量并不充裕,据《明史·食货志》记载,万历年间全国岁入仅约400万两白银,而宗室俸禄及相关支出就高达160万两以上,到了崇祯朝更是缺口巨大。
当时河南有一位福王朱常洵,作为万历帝的爱子,被封藩时获赐庄田数万顷,不仅享受全额藩禄,还垄断当地盐铁经营。他在河南境内强占民田、横征暴敛,百姓为躲避盘剥纷纷逃亡,导致当地田赋锐减。而通过福王的案例,我们也能看出宗室特权的破坏性。按照当时的财政比例计算一下的话,我们会发现,仅一位亲王的年消耗,就相当于数万农户的全年赋税总和。看到这里,各位朋友可能已经会有些吃惊。但作为王朝的特权阶层,他们并不仅仅消耗巨额财政,更为致命的是对民生根基的摧毁。
继续拿明末的陕西地区举例,那时候普通农户一般只有三五亩薄田,每亩收成不过一两石粮食,却要同时承担田赋、徭役和间接的宗室盘剥。而宗室的主要收入来源除了朝廷拨付的藩禄,就是通过强占民田收取的高额地租。通常来说,普通佃农要将收成的50%-70%交给宗室地主,这仅是显性的剥削。
此外,宗室还享有免税特权,大量土地被挂靠在宗室名下规避赋税,导致朝廷可征收的田赋基数不断缩小。为弥补财政缺口,朝廷只能向仅存的自耕农加征“三饷”,仅辽饷一项每年就增收520万两白银,远超正常田赋额度。这两项无论哪项单拿出来都足以压垮百姓,相加到一起,那更是底层民众一辈子都无法承受的重压。换算到现在的感受,相当于普通家庭要同时承担数倍的房贷和苛捐杂税,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虽然宗室的破坏性已经无人能及,但明朝灭亡的核心症结更多的还是制度性的僵化。纵观整个明代,宗室特权从开国之初就被写入祖制,历代皇帝既无法废除也不敢限制,哪怕财政濒临崩溃,仍要优先保障宗室福利。明末的缇骑巡查、党争内耗,不过是溃烂后的表象,而十余万宗室蛀空的,不仅是国库的白银,更是百姓对王朝的最后信任,最终在陕西饥荒与农民起义的浪潮中,王朝大厦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