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0月,长征胜利结束后,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终于在延安扎根。然而,尽管时局危机四伏,西北战场强敌环伺,毛泽东却并没有急于筹谋军事策略,而是躲进了窑洞,沉浸在一堆哲学书中,日夜苦读。这一行为令许多人感到费解,觉得毛泽东似乎迷失了方向,选择放弃了急需的军事部署。可是,谁又能想到,正是这段阅读时光,这些书页间的批注,最终成为了改变中国革命走向的关键。
毛泽东初到延安时,心中压抑着强烈的情绪。在长征的途中,一些党内人士曾讥讽他是“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者”,批评他过于依赖游击战术,缺乏理论深度。这种带有偏见的评论深深刺痛了毛泽东,他感到一种无声的愤怒和不甘,这种情绪在他心中积聚,并促使他转向书本,寻找理论上的突破。在保安县的一间窑洞里,毛泽东拿起了苏联的哲学教科书,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理论的学习之中。他在《辩证法唯物论教程》的页边写下批注:“中国的斗争如此伟大且丰富,怎能没有理论总结?岂不遗憾?”他意识到,中国革命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某些成果,但理论建设却显得过于薄弱,无法形成支撑革命实践的系统化理论。
此时的中国共产党,虽然已在军事上站稳了脚跟,但仍然有许多教条主义者在照搬苏联经验,忽视了中国独特的革命环境。毛泽东认为,理论的力量是革命胜利的关键,而这恰恰是他一直无法忍受的空白。正因如此,他在《战争论》上写下了自己深切的焦虑:“不读书,如何说服同志?如何统一思想?”他深知,只有通过理论武装才能团结党内力量。
1938年,毛泽东开始组织起克劳塞维茨著作研究会,邀请罗瑞卿、肖劲光等军事将领一起讨论,深入研讨战争的哲学与策略。三个月后,他的《论持久战》横空出世。书中,他用“防御中的进攻、持久中的速决”这样的辩证逻辑,批驳了“亡国论”和“速胜论”,为中国抗战指明了方向。与此同时,在延安的凤凰山窑洞里,毛泽东的书架上堆满了《资本论》《反杜林论》等经典著作,桌面上摊开着《社会学大纲》,连他睡觉的土炕旁也摆放着《自然辩证法》。他在信中告诉艾思奇:“我的工具不够,尤其兵力(指理论武器)不足。”
毛泽东的“理论武器库”逐渐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在抗日军政大学讲授哲学时,他以生动的比喻让复杂的辩证法通俗易懂:“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他把“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的理论,形象地比喻成“打日军还是打伪军”,这些通俗易懂的例子,使得连炊事员都能理解复杂的哲学概念。
毛泽东还进行了一种独特的“革命化改造”古籍的做法。阅读《水浒传》时,他发现梁山泊的失败根源在于没有建立根据地,而《三国演义》中的“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策略,恰恰为他的统一战线理论提供了启示。当有人质疑他“不务正业”时,毛泽东笑着回应:“读《红楼梦》要当历史读,里头有阶级斗争。”
他还在1938年发起了“新哲学会”,组织艾思奇、何思敬等学者定期在窑洞里讨论哲学和革命理论。每到周三,大家就围坐一圈,哪怕蜡烛不够用,大家也会紧紧围绕在月光下认真记笔记。毛泽东的“读书运动”很快蔓延到全党,马列学院成立了编译部,系统地翻译《共产党宣言》《法兰西内战》等经典著作。张闻天带领团队逐字逐句将德文原版翻译成中文,毛泽东亲自校订,每本书旁都留下了他精辟的批注。
即使是在前线,毛泽东的“读书风潮”也未曾停止。彭德怀在战场上带着《联共党史》,而陈赓则在战壕里读《反杜林论》。这种“战争与书籍并行”的做法,深刻影响了当时的战斗指挥与战术策略。
1942年,在整风运动中,毛泽东开出了《甲申三百年祭》的书单,告诫全党避免“李自成进京就变质”的历史悲剧。当年曾讥讽他“土包子”的留苏派,也开始重新审视毛泽东的理论深度和战略眼光。
毛泽东的读书,不仅是自我提升,更是用理论为革命提供动力。他在《实践论》中写道:“通过实践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证实真理。”这句话既是对教条主义的挑战,也是他自己不断求索、突破的心路历程。
毛泽东的哲学修养在抗战胜利后的重庆谈判中得到了体现。西方记者惊讶地发现,毛泽东的书架上摆放着《西行漫记》《大众哲学》,而他谈话时频繁引用历史典故与哲学思辨。谢伟思曾回忆:“毛的谈话充满了深刻的哲理,却始终能落到如何发动农民抗日这个现实问题上。”这种“接地气的深刻”,让西方记者意识到,毛泽东不仅是一个游击战的专家,他更是一个深刻的思想家。
1945年,毛泽东与国民党代表在重庆展开谈判,带去的不是武器,而是他亲自创作的《沁园春·雪》。词中“秦皇汉武,略输文采”的豪气让文人惊讶——原来,这位“游击专家”早已在文化和思想战场上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