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授衔那阵儿,刘竹溪接过上校军衔的时候,右下颌的旧伤又开始疼了。没人知道,那道疤里还嵌着7块日军手榴弹的碎片。那会儿他哪儿能想到,28年后自己会成了新中国最年轻的离休将军,往后45年,大半时间都得躺在病床上过。
1938年,刘竹溪才18岁,还在铁路上做护路员,看着山东让日军糟践得不成样,干脆带着几个工友投奔了八路军。他第一次上战场就是破袭胶济铁路,那时候雪都没到腰了,天寒地冻的,他和战友们在雪地里埋炸药,就为了炸断日军的补给线。这北京来的小伙子能吃苦,在战场上学得也快,21岁就当上了营教导员。在滨县敌占区的时候,他把一支70人的队伍拉到了上千人,跟日伪军打了那么多仗,算下来也毙伤了上千敌人。可济南战役那回,他是真的差点没挺过来。1948年9月,他带着人穿插的时候,一下子挨了3枚手榴弹,右下颌骨都碎了,7颗牙当场就掉了。就这模样,两个月后淮海战役开打,他还是戴着钢盔,嘴里含着止血纱布指挥战斗,血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把军装都浸透了。
1955年评军衔,刘竹溪评上上校,不少老战友都替他不服气。大家都清楚,他当了副军长,打了那么多硬仗,论资历论战功,评个大校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从1959年开始,毛病就找上他了,先是肝硬化,后来结肠癌、肺癌也来了。医生给他做手术,从他身上取出28块弹片,其中一块离心脏就差0.3厘米,想想都后怕。1965年取消军衔制的文件下来时,他才45岁,正躺在南京军区总医院的病床上,床头还放着没写完的《炮兵训练手册》,他还想着部队的事儿呢。
离休后刘竹溪住在军区干休所,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把旧军装穿上,对着镜子把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别好。孩子们后来回忆,父亲总在半夜摸着右脸的疤,嘴里念叨着:“当年在渤海湾,要是再坚持三个月,或许能看到更多孩子识字……”2010年他走之前,留下三个心愿:丧事别大办、骨灰分三份、好好照顾老伴。直到家人在他的骨灰里找到那28块弹片,才真正明白,这位老军人心里,那些战场上的印记,从来都没忘过。
这位把半辈子都扔在战场上的老兵,离休后的45年,其实也是在跟打仗。他到最后也没评上大校军衔,可他这辈子,早就把“轻伤不下火线”这几个字,刻进骨子里了。现在我们过着太平日子,可别忘了,当年就是有这么多像他一样的人,把伤痛、遗憾都扛在自己身上,才换来了今天的安稳。那些嵌在他骨血里的弹片,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记忆,更是我们整个国家都该记住的,最沉甸甸的勋章。